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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和母亲沉浸于此种生活时,外面的世界依然日升月落,但我们却浑然不知。喜乐时从不知时光流逝的如此之快,苦痛后又不知岁月怎么会停了下来。我知道岁月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真就停了下来,因我看的见的景物随着季节的到来不断在更迭交换。冬天如约而来,而我和母亲身上还是穿着属于夏季的服饰。我看到母后瑟缩着身子不住颤抖时,我忘记了自身的寒冷,呼唤母亲走过我身边,让我像她拥抱我时来拥抱住她。我们的被褥和衣物全被母后塞进那口深井里,她是不想让我离开她,为此,她不惜付出了一切。我的声音被横戈在喉咙处,即使我撕心般的呼唤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后来我便生病了,奄奄一息,每当入夜后我便不受自己控制的呻吟,感觉自己是快要死了,我又看到了那些被母亲丢进井里的玩意儿,它们全部悬浮于我面前,当我费力的伸出去的手可以触及到它们时,它们支离破碎。我失望的闭上眼睛,知觉也在慢慢抽离出我的身体。母亲又一次证明她是多么不舍我离开,她被我将要死去的生命所唤醒。那个冬天的第一丝温暖是从母亲的身上发出的,我醒来后便被母亲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说:母亲,你还冷不。 母亲说:冬天就要过去了。 外面下起凶猛的大雪,不断有雪花被风卷进屋内,散落在我和母后的身上,不多久我们便被厚厚的雪花覆盖,像似那些被母亲塞进井里的被褥又回到了我们的身上。如此,我们的冬天真的就要过去了。那年,我十六岁。 母亲说:如果有天你想离开了,便带母亲一起离开,不然母亲会死的。 我说:我不会离开,更不会让母亲死。 母亲立刻开心的如孩子般纯粹,片刻后她又如将死的老人无法舍弃色彩斑斓的世界般痛苦,她总是这样,快乐里夹杂着痛苦,痛苦里稍带着快乐。 母亲温柔的抚摸着我的柔发说:你会离开的,人总是要离开的,即使你不离开母亲,母亲也会离开你,你属于别人,母亲属于你父王。咱们只是暂被搁置在一起。 我祈求说:我属于母亲,也属于父王,母亲会带我和你一起去找父王的。 母亲说:你以后要学会坚强,要会迁就别人,也要会保护好自己。 我说:母亲就是因为太迁就别人,才被别人遗弃在这里的吧! 母亲苦笑着说:你不懂,永远也不会懂。母亲就是从没迁就过别人才会别人遗弃的,母亲那时只懂自私,不知迁就。本以为自私是对自己好,没想到自私就是自己让自己失去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已经属于自己的。 母亲开始给我讲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母亲告诉我她以前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她有个双胞胎姐姐,如果不是她的眉心长一颗赤红的朱砂字,谁也分不清她是姐姐还是妹妹。 母亲动情的说:如果不是那场战争……。死了那么多的人,那时我还那么小,怎么会记住死了那么多人。是啊!死了那么多人,我怎么就没死在那些人里呢!母亲的情绪又不受其控制剧烈的波动起来,她把嘴唇咬的紧紧的,白色的血液便从她的牙缝里寂寂的流了出来,顺过她的美丽的下巴流泻下去,划起我心口一道明朗的伤,痛彻心扉。母亲并不顾及我的感受,依然陷入她对往事的悼念中。 我其实是听不懂母亲再说什么,像似发生的一个故事,而母亲便是那故事里的主人。当故事里的主人去回忆那个疼痛的故事时,往往会从又遭受一遍那过去的痛苦。我并不想听母亲给我说起这些会让她痛苦的事。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已发生过的故事,说了又有何意义,不定我会在某时给忘却,既是对讲故事人的耻辱,又是对故事本身的不负责任。最主要的是让讲故事的人重温本该忘却的痛苦。 母亲却并不打算就此便放过我,她说:她很小的时候便和姐姐父母失散,她是被父皇抢来的,而外祖母和外祖父还有母亲的弟弟都被父皇的部下杀死,她亲眼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母亲无法抑制她的情绪,眼里开始迸射出泪水,声音哽咽,幽幽然,更是泣不成声。我会怀疑母亲曾说起她可怕的自私,如此看,我并不相信她所说自私是真的,因为自私的人除对自己外怎么可能对别人附带如此丰富的情感。 我停不了母亲的思绪,便把手放在她的心口上来回扶弄。我想通过此让她平静下来,甚至是遗忘那段不开心的过去。我知道母亲亦是懂得迁就的人,可怜的人在迁就别人时却唯独忘却了自己,也或许是母亲从就没有划分过界限。我对母亲的过去乏善可陈的了解就如那口深井,我不想涉足过去,因我懂人是非常奇怪的生物,对于幸福不知不觉便会忘的一干二净,而对于痛苦却会与日剧增。 母亲说她不恨父王,反而要感激他。生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死其实比生还要艰难。活下去,就为每天能够吃饱饭。每天都要死人,那些解脱的人遗留在世间的尸体便被活着的人分来吃,谁都觉得应该如此。吃饱的人养点肉等下批人来吃他们。母亲说她看到那些死人就会想到姐姐,而看到那些吃人的画面,她便祈祷吃的那人一定不要是姐姐。那里的人们把死看的很轻,其实每个人都想死,只是找不到死的理由。她痛恨那块充满罪恶的地方,生在那里的人命都很贱,在没出生前就被烙上卑贱的印记。没有国王,没有礼乐,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甚至连生命也可以不是自己的。他们一直都热爱着和平,即使失去生命。母亲说:“我一直想不通,自己应该是有神的庇护,不然怎么会就没死还离开了那里呢!我很想姐姐,想她能带我走,我想只有跟姐姐在一起,我才会快乐,因为我一直认为姐姐已经和我不在一个世界。” 终是离开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思念过那里。 母亲说:那天又像往常一样来了一群人马,对他们烧杀抢掠。那里的人都知道有些注定的东西是他们改变不了的,就象房子烧了还有房子,人杀死了还有人,他们不过是在完成一次生命的轮回罢了。后来被他们拉上马,然后献给他们的国王,那年母亲只有七岁。他很霸道,要我做他的侍女。我很饿,就答应了。十六岁他要我做他的王妃,我答应了,因为我知道由不得我,从七岁那年,我便是他的,以前只是为了能有饭吃。后来也就不在满足,放肆的争强好胜,终于又失去了得到的一切。 发现喜欢他,是在他死去后。是啊!在一起时谁又会愿意去想分开后的事呢! 她给我说这些时,她会把我的头抵在她的胸口。耳朵紧帖在她的胸口,我听到扬琴细碎的声音。母亲的身子很柔、很香。我想父王那时应该是喜欢母亲的。这又能如何呢!喜欢了不能在一起,还不如不喜欢,至少不会让喜欢过的人思念自己。母亲说;除了我你不能喜欢别人。说完母亲又会慌忙改口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一定要去喜欢,你要快乐。母后的矛盾使的她不知所措,她会流很多眼泪,那些温暖的液体落在我的脸颊上,我便用手沾后放进嘴里。因我懂得它们也需要温暖。我知道母亲是喜欢父王的,因为她会为他流泪,如果不是喜欢,那就是恨,可我不想她恨他,尽管他确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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