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走的每二天,我又看到了那件袍子,它被黄沙覆盖的只剩一角,看到它的那一刻,它是那么孤单的躺的那里,躺在孤单的黄沙里,躺在通往邱郡的路上,躺在悲伤的边缘。我突然觉得世界很小,不管到哪里都能看到不想见到的东西,就象悲伤迷漫的世界,而视线从悲伤的罅隙里转向悲伤。我看到黄沙又起了,在我定格的视网膜里模糊不清,而那些白色的血液又开始涌进我的身体,它们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如将要猝死的老人。我想阻止它们,但我比它们还要无力,我觉得它们都很神圣,但它们是斗不过黑暗势力的,我能看见它们也会变成墨黑墨黑的,但我没能力阻止它们,它们是那么的无辜,我也是那么的无辜。当我全身无力的蹲在地上时,我看到了母后,她在对我微笑。好像在说:来,到母后的怀里来。我第一次想到了死,赎我无意间犯下的罪。
十八岁生日那天,父皇又施舍了我一件他认为很满意的礼物,尽管我对父皇的礼物已经麻木不仁,但那件礼物我还是心动了。那是一个女人,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她的眼睛那一刻,我竟然想到了母后。她不是母后,因为从父王的尽诉中,我知道母后的眉心并没有褐色的像月牙般的朱砂字,她有。我对她的感觉特别亲切,就如我活过的这十八年的意义全为等待她的出现。
我喜欢她眉心的朱砂字,因为我看到从她的那枚朱砂字里放射出的希望。我喜欢她的眼睛,就象父皇说的那样,那里藏有无尽的忧伤,使人怜悯,我一直都乐意去怜悯别人,因为我知道被怜悯的人都是柔弱的。她的眼睛跟母后的一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抱着一件鸾绣红袍子,我觉那件鸾绣红袍子很不适合她,因为太妖艳,有种刺伤人的魔力。她好象是个瞎子,因为她走路时很小心。我又不敢相信她是瞎子,她那尖锐的眼神可以骗得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扬起的手势是孤单的,很熟悉,我又一时想不起来那里见过。我坚信我是见过她的,不然就会这么熟悉。后来知道,我们并没有见过。是两颗相近的灵魂猛然碰到一起,撞碎了我对她的感知。
父王说:你有没听过樱花仙子!
我说:听过,丰城最美的女子。
父皇笑着指着那女子说:她就是!父王的话锵锵有力,他显然是满意我此时的惊讶。
我笑了,自豪的笑。笑过之后,我想其实我没什么自豪的,连女人都是父皇送的礼物,我有什么好自豪的。我走过去搀她,她的手很软,很轻。像捧在手心里的锦缎,稍不用心呵护,便有从手心里滑落的危险。后来我又觉得我真得该感到自豪,没想到父皇愿意拿三十座城为我换一件礼物,没想到听闻中的樱花仙子会是我的礼物。对于太过离奇的事情,人们向来很难接受,我不会,因为父王做过的离奇的事情太多了,我早已麻木。
我叫她樱花仙子,她显得有点生气,然后盯着我狠狠的一字一顿的说;“叫我樱花。”不知道她为什么讨厌那么多人都喜欢的仙子,我觉得她应该很适合的。因为她的自负,我知道她是孤单的,孤单的人不会快乐,也会造成别人不快乐。其实她没必要说的那么认真,我觉得那样的话就像在美玉上硬生生的添上一点瑕疵。她是我的礼物,我又是那么自私,所以我不想我的礼物有瑕疵。她一直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说她是瞎子很可笑,她一直对我笑,想是也看到我在对她笑。
她的血液会让我想到比她穿的衣服还要白的刺痛眼睛,她应该象晔那样有骨气,因为在她身上我看不到屈服。我对她充满了好奇,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奇的。除非那人对你够重要。不论是恨的,还是爱的。后来我明白,人是不应该对另一个人好奇的,那样会伤害自己。神秘的便觉得好,等有天秘密揭晓了,便会毫不留情的扔到一边,而她于我的价值就只是好奇而已。
我突然很想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但我不允许她不喜欢我,她是属于我的。晔走后,我开始从自私变的霸道,因为我懂得只有霸道的人才能维护好属于自己东西。以前我无知的相信我和晔永远不会分开,当被别人开了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后,我变的只相信自己。如果说我是从自私变的霸道,那离开我的人就是从自私变的残忍。我更情愿我是那个残忍的。
樱花如指间划动的丝篁猛然间发出的颤音,撞醒游离的我,使我突然清醒。那天晚上我没和她一起住在父王为我们准备好的婚房,而是去了以前先生给我讲史的书房。书房很大,分内外两间,内间是我以前午休时候来用。我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而今它却让我无限怀念起我的先生。我想起先生跟我说起过的那片沙漠,于是怀念之余又向往那片沙漠,我是想借助母后生存过的那片沙漠,来帮我收寻我缺失的关于母后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