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阎离开已有一月了,虽然朱子清隔三差五便会来跟她说一些关于边关战事的情况,但夜舞知道自己还是相思成灾,她不曾给他写过信,他亦不曾,或许他们都害怕一旦下笔便再也无法阻止内心想要相见的渴求,所以她在忍耐,她知道他也一样。
这日傍晚,朱子清来跟夜舞说了边关送来第十三份战报的事,战事很紧张,但轩辕阎他们都很平安,夜舞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听他说完,再静静的送他离开,这几日她睡得不甚安稳,隐约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但听朱子清的战报上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也就没有多想,送朱子清离开后,她便回寝宫,想小睡片刻再起来用晚膳。
迷蒙间,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可她听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夜舞。”
“阎王?”
“是,好歹我们认识上千年了,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吧!”
“就是认出来了才问,怎么,我死了吗?”
“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在你梦中。”
“那么,在我梦中是什么意思?”
“你可记得,你从地府离开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生死簿上写下我的名字吗?”
“是,但是既然你决定回到人间和轩辕阎在一起,那么从那一刻起你们两个的命运都被改写了,只是在我的生死簿上,轩辕阎还有几日便阳寿已尽。”
“阎王,你来应该不只是要告诉我这个吧?”
“夜舞就是夜舞,轩辕阎可以逃过这一劫,但是能帮他的只有你。”
“我明白了,阎王,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事情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未成定论,绝对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走了,夜舞,若这次他逃过一劫,那么下次你我相见便是人间六十年后,真到那时我会送你一程。”
“我记得了,阎王!”
倏然惊醒,夜舞知道那不是一个梦,阎王所说的一切将会在未来的几天真实发生,而她必须去力挽狂澜。冲出寝宫,唤来宫侍去请朱子清后,夜舞开始简单的收拾行装,朱子清匆匆赶来时她也刚好收拾的差不多。
“夜舞,你这是?”
“我要去战场。”
“不行,这太危险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皇上交代。”第一次,朱子清严厉的阻喝夜舞。
“阎,他有死劫!”这也是第一次,夜舞如此郑重的对朱子清说话。
“我知道了!”僵持片刻,朱子清懂了夜舞眼中某些决定,于是不再阻止她。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不用安排一路的随侍,暗中的也不要,到了那里我会叫人传信回来。”
“我等着。”
夜舞走的时候,朱子清一个人在寒风中站了很久,久到手脚都有些麻木了才回到自己的府邸中,他尊重了夜舞的决定,却害怕这一次是永别,他丝毫不怀疑她所说的所有话,也明白她话中引申的意思,皇上有死劫,能解此劫的人也一定只有她,但是他忍不住的会去想那另外一种可能性,如果她没来得及,那么结果,结果一定会是她眼中所透露的那样,他生,她相伴,他死,她亦不离,这是他朱子清最不想看见的,却也是最无可奈何的,因为他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只能等待。
夜舞也不知道自己到边关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唯一有片刻记忆的就是途中她换了四次马,所带的银两也所剩无几,且到边关的时候是深夜。她的出现给守营的士兵带来不小的骚动,但当她将所持御令金牌递给说得上话的人后,她成功的看到了黑曜的身影。
“夫人?”在看到夜舞的一刹那,黑曜无疑是惊讶的,但也是惊慌的。
“阎呢?”看到那包裹着层层纱布却依然透血的胸膛,夜舞已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在大帐。”她的神情告诉他,她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不再隐瞒,老实的开口。
夜舞不明白,心怎么可以这么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个从相遇便一直温柔注视她的人,此刻正紧闭着双眸,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心脏的地方还插着一支箭羽没有拔出来,暗黑的血迹围绕在其中,那样几乎是死了模样,让她的心狠狠的紧缩,某一根理智的弦正在不断崩溃,她走向他,靠近他,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
“阎,你怎么能闭上你的眼,你怎么能在我如此沉醉之时做这么残忍的事呢?”
“夫人!”黑曜觉得自己仿佛看见夜舞周身流转的悲伤气息,沉重而痛苦,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什么时候拔箭?”
“太靠近心脏,军医不敢轻易动手,为了以防万一,说还有几位药要凑齐,所以明日一早拔箭。”
“战事你们能控制吗?”
黑曜与玄衣对看一眼,玄衣接替黑曜继续回答,“能,主子受伤,是我们失职,军中出了叛徒,现在人已经都揪出来了,这一次原隆帝没有胜算。”
然而玄衣话音才落,帐外便火光冲天,接着便听见有人高喊‘偷袭’,再然后刀剑声起,夜舞目光轻轻扫过玄衣和齐梦后就转过来继续关注着轩辕阎了,而玄衣和齐梦立刻出了大帐,谁知这一去许久也未归,但帐外依旧刀光剑影,黑曜和潋滟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好,却碍于夜舞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去吧,没关系。”
得到了允许,黑曜和潋滟也完全不迟疑的退了出去,留下夜舞一个人守在轩辕阎身边,这时还没有人想到,这样落空的大帐才是对方的根本目的,就在四个人都不在之后的片刻中,几道黑衣的身影空降在轩辕阎的大帐中。
等到四个人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冲回大帐的时候,每个人连心都被冻结,墨绿的帐布上全是溅出的血痕,一道长过一道,触目惊心,一时间没有人有勇气掀开帐帘去确认,最后先抬手的竟然是潋滟。
被掀开的帐帘中透出星星点点微弱的光芒,浓烈的血腥四散弥漫,但是他们却没有看见想象中绝望的画面,地上的确横躺着几具尸体,却是暗杀者的,他们的王,他们的主子还安然的在床上沉睡,而夜舞则维持着他们离开时姿势那样依然温柔的注视着他。
“夫人。”
“回来了就把那些尸体处理处理,好迎接客人。”
“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