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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时候,悠月国的南方发了一次小小的地质灾害,朝廷拨了一批数目不大的赈灾款,仍旧由几年前负责此事的李相如大人监督。 虽是数目不大,但也极其丰厚,可这批赈灾款刚出宫门没多久,就遭遇不名劫匪洗劫。后追回一大部分官银,还有些下落不明。 李大人为此事大为伤脑筋,等候朝廷对自己失职一事的发落。 艳帝命李相如竭力追回官银,否则官降两级,扣减俸禄来抵这次丢失的款项,以此警戒。 李相如的事,叫艳帝这几日有些烦。她还是很青睐李大人的,可惜,偏偏又出了这岔子。 她闷闷不乐。 心情不好的她,想去青冥山走一走,看看那里的山,那里的清泉。 这一日,她称病,没上早朝。天刚亮起就悄然出了宫,骑马飞奔出京都城。 南飞镇上,那座她曾住过的院落,如今也已住下了旁人。 昔日的瓦土飞檐上,似乎还留着她与习若裔在一块论剑的痕迹。 一飞而过的林子里,树叶被风沙沙响动的声音,勾引了无限的回忆。 骑驴的老头儿唱着歌谣,赶着一大群羊,摇摇晃晃的的从她眼前晃过。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艳帝的心口的旧伤裂开,越发的惆怅。 几只狐狸从树后窜出,入了羊群,惊乱了老头的驴。老头见势要摔,艳帝飞身上去,将他带入了地下。 “老人家,您没事吧?”艳帝问道。 老头儿瞧见她那副尊容,仔细打量一番,猛然顿住。收起方才那份老来疏狂,躬身一谢。 艳帝见他没事,放心的上马就走。 “前头不远处就到了老夫的家,小公子你救了老夫,肯否赏脸去寒舍坐坐,喝喝茶。”老头在她身后说道。 她不想浪费片刻,只用一日的时间来思故人。婉言谢绝眼前的白眉老头,重新上了马,向青冥山的方向奔去。 路上,青冥山的弟子进进出出山中,看着她的身影,极为稀奇的回头看一番,笑着窃窃私语。 她我行我素的骑着马儿转悠,直到青冥山派的门前,突然闯入视线的宝儿姑娘吓了她一跳,猛地拉住缰绳,才不致摔下马。 宝儿的嘴巴张成鸡蛋,指着她嚷道:“神仙,神仙……”叫了几声,很快被赶来的小弟子们拉回了青冥山门里。 宝儿远去的身影,艳帝的手停在半空中,默默的收了回来。 后山的地窖上,杂草丛生,灰土盖满着进入的小门。她扒去了杂草,用力的拉开扣住一块悬石的小门。 眼前,地窖里的一桌一台,沾满厚厚的灰尘,丝毫没有变动过的痕迹。她找来块旧布,卷起衣袖,将这无人清理的地窖从里到外擦了一通。不知不觉中觉得困倦,坐在石床上躺了下来,一睡就过去几个时辰。 出了地窖,已近黄昏。 小心翼翼把悬着石头的小门又关上,洒上些尘土掩藏好。 恋恋不舍的看夕阳下的风景几眼,终是在心中怅然的长叹了一口,哀伤的离去…… 林荫道上,几只乌鸦发出悲声,她渐渐有了冷意。 不远处的刀剑交锋的声音,她循声驾马而去。 林中俩道白影打斗,一人是顾伝烨,另一人则是那日见过的步君风。他们在抢一个沉重的大布袋,争斗不休。 顾伝烨恼道:“再纠缠下去,本大爷就不会跟你客气了。” 步君风也哼道:“把官银交出来,我就不揭发你可耻的行径。” “就凭你这毛小子一俩句,官府会信你?可笑!” 说着,俩人谈不到一块去,动手又打。顾伝烨的武功远在眼前的步君风之上,狠起命来打了一掌,将步君风打出去数丈。 艳帝正欲去救助步君风,突然,林中飞来一人,头戴帷帽遮面,身似轻燕,半空中将步君风接下。这人放下步君风,转即去追顾伝烨,不相打,只戏弄,最终将顾伝烨手中的包囊夺了去。顾伝烨大为恼怒,正欲追,结果遭那名神秘人洒药,瞬间昏了下去。 艳帝在一旁看完,没心思去管地上的顾伝烨,只是想去看看那身上中掌的步君风,问他口中的官银是怎么回事。 神秘人扶着步君风在林中飞行,察觉到身后紧追不舍的马声,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再走就快到那片有着瘴气的林子,神秘人不再继续前行,停了下来。 三人在林中皆停下。 暮色下,神秘人沉着声音问身后的艳帝:“这位小兄弟跟来做什么?” 艳帝只看了看那在痛苦中挣扎的步君风,道:“他受伤了,我只是想能不能帮忙?”说着,下马而来。 神秘人往后退了退:“放心吧,他不是很重的伤。” 艳帝放心了,看着那神秘人手中沉甸甸的袋子,问到:“你手里的是什么?我方才有听见他口中说‘官银’,你们该不是偷抢了官府的东西吧?” “此乃官府丢失之物,明日食时,定送回官府。”说罢,神秘人一边托起摇摇欲坠的步君风,一边背起那袋重物消失在前头的雾气林里…… 艳帝不肯罢休,想追上。 林中传来一句:“再走几步你就容易迷失方向,跟着北斗星一直走能出去。” 这时候,一股浓烈的瘴气腐臭味道飘来,阴湿寒凉。 她牵着马儿往回头走去,沿着北斗星,果然出了林子。 …… 宫中,左政王听闻艳帝身子不适,转来转去,还是转去了艳帝的寝宫。 文宣公主直言:“陛下不在,一早就不见了人影。” 左政王心中一直不满艳帝近日的行事,明明知道自己想见她,可又不想见到她,辗转难眠,愁肠百结。 眼下,她竟然称病不早朝,偷着出了宫去,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样下去,已经快触犯了他的底线…… 他挥退了一直盯着他看的文宣公主,独自坐在内房的窗边看惆怅万千的夕阳远景。 霞光之下,他脸上的那双勾人心魂的眸子又失了焦距,好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桌上的精致木盒。 打开来一看,那对他总入不了眼的玉佩,压在一条也入不了眼的普通白绢上。 他玩味的拿起那对玉佩端看了起来:长相厮守,永不相忘。 回想起当日她说的话:“我看中的,他就配的上。我看不中的,再好也配不上了。” 那股坚定不移的眼神……是他这生要定了的! 想到这儿,他笑起来,将那对玉坠一起挂在了脖子上…… 暗暗看着这一幕的文宣公主不觉中暗暗嫉妒,咬起牙来。说是三年,君天宇说三年留着艳帝的命,可如今过了三年多了,也不见他有所动手的意思。再这样下去,何日能熬出头? 思付了一阵的文宣小心放下了垂帘,转即去找远明公主商量,想着催艳帝早日与左政王完婚。 远明公主虽是有些粗鲁的武将出生,心里却不糊涂,表面点头答应,愿意一同劝说艳帝。 到了晚间,月亮都高高挂在头顶,艳帝还未归。 寝宫里,文宣与远明俩名公主不敢离去,依然在等着。 艳帝的贴身婢女絮见天色太晚,主动劝说俩位公主先行休息,自己在这儿等着。 俩位公主毕竟年近三十,体质不如年轻的絮,实在熬不住了,一前一后的退出了寝宫,先去休息。 絮见内房里,左政王微眯着眼,卧床而息,不由得心生敬畏,恍惚的好一阵。眼中的左政王,美的无与伦比,如书中描述的天帝之姿,完美,绝代。只有他才是最适合这张龙床的帝王啊! 左政王感觉到室内的人声,未睁眼,笑着的问道:“艳艳?” 絮的心上发痛,走了过去,小声在旁喊了一句:“王爷,夜深了,回去睡吧。” 左政王幽幽吐出一口气来,半晌才问了絮:“她还没回来?” “王爷在担心她?”絮的声音在颤抖。 “……”他不说话,睁开眼来,将絮一把拉入了怀中:“傻丫头,吃什么醋,在本王的心里,始终有你的位置。” 絮的眼泪不住的滚了下来,一点点,坠落在那张龙床里,挣扎起来。见左政王不肯放手,也急起来:“不要这样,王爷,这里是陛下的寝宫,不能这样!万一陛下看见了,会难过的。” 他宁愿艳帝看见,宁愿从她眼中看出伤心的味道,哪怕一丝,也可以叫他满足。 他抱紧起了絮,笑道:“那就让她看看,我的絮儿有多温柔多可人。” 絮还是为难的挣扎,最后他也只得松了下来,说道:“絮儿,你要是她该多好,柔和的像暖炉,本王就喜欢你这份温和。” “但愿一辈子暖着王爷。”絮说。 君天宇的唇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搂住眼前的絮,亲吻上去…… 无知无觉的艳帝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那相拥的缠绵一幕,楞了几分。目光落在絮的那双淡蓝色绣花鞋上,依稀记起了几年前,落入荷花池中扑腾时,与跑远的宫女脚上那一双,很像…… 艳帝的眼眶热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出了寝宫。 脑中回放着儿时一段段记忆: 她的絮,是唯一与她相伴的朋友。约好了一块儿长大,一块儿嫁人。 为什么突然就不同她玩,和其他人亲近了? 她好孤单。 絮不要丢开她,抓紧她,她一辈子感激絮,一辈子照顾絮。 絮啊……忘了她们的誓言?不,不是,是她错了,她们已经长大,所以,也要一块儿嫁给左政王。 苍苍夜幕中,艳帝失魂落魄的逛到一处宫殿,看见里头放着一把古筝,茫茫然走了进去。 琴音弹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激烈,忘了时间,忘了困倦。 泛白的天幕中,深黑的树影越来越亮。树枝上撒上一层淡淡的霜痕,像极了冷月的颜色。 苍秋的夜晚过去了,一瞬间,天亮了。 睡梦中的远明公主翻了翻身子,喃喃中咒怨这一夜的琴声。 宫殿之中的艳帝忍不住打了喷嚏,浑身发着冷。再一回神,外头已经亮了很多。停了手中的琴弦,拖着一身疲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殿外走了去。 一直在外守着的公公打了哈欠,迎了上来,忙给艳帝披上一件衣裳,道:“陛下回寝宫歇歇吧?” 艳帝摇头,道:“找几人来,朕要换身衣裳去上朝。” 公公露出惊讶,对艳帝肃然起敬,忙叫身边的小太监去准备了。 “秋公公,忙完了之后你们去休息,到了下晚,朕要见你们还是哈气连天,每人二十大板。”艳帝说道。 清楚艳帝是说到做到的人,秋公公赶忙振奋精神,不敢再大意。 朝堂上,众人早已各就其位,只有左政王姗姗来迟。 艳帝踏入了大殿,看着满朝整齐划一的文武,强打起精神,稳步上了龙座。 众大臣将近俩日要启奏之事分别说了说,艳帝一如既往的慎重处理,重要之处还是请教了章丞相与左政王的意见。 冷静的眸光落在君天宇风云变幻的表情上,艳帝丝毫没有暴露出昨夜喧嚣的感情,神情自若,稳如泰山。 光是这样,君天宇那近来异动不定的心就已经备受折磨,一遍遍的按捺住自己,不去想她昨夜未归的事。 这时,与李相如大人不太融洽的章丞相提道:“李大人至今官银未全数追回,陛下您看,是不是该令外派人去查?” 心中有愧的李相如早就做好准备,头上乌纱能保住,已经万分感激艳帝对自己的手下留情。主动上前请示道:“臣有罪,甘愿受罚。” 艳帝想起昨晚在青冥山碰到的事,不禁疑道:“李爱卿,时至今日,那数百两黄金果真无一丝消息?” 李相如垂头摇了摇,想想这些钱,要他一辈子也还不清,还谈何生活。一朝为朝臣,指望建功立业报效主国,没想到这种事来损了一世的清廉之名。 “陛下,既然如此,李大人有心受罚,那……”章丞相忙说道。 艳帝微微侧头,凝思一阵,明明记得昨日那林中人说:“食时送回官府”,难道是谎话?可……她总预感不会是说着玩的。 “秋公公,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过食时。” 刚过食时,那就是送回了,这李相如也不会知晓。不如…… “陛下?”迫不及待想叫李相如贬官下去的章大人又提了一次。 艳帝冷静的道:“再等等。”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不知何意,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 艳帝不满的咳几声,令众大臣继续启奏,可无事禀奏,只剩下眼前丢了官银这一桩事似地。 李相如费解万分,在地上跪了许久,一狠心,再次求艳帝降罪。 艳帝淡淡笑来:“李爱卿不必急躁,再等片刻又何妨。你先起来,不必一直跪着。” 正说着,外头侍卫急着入殿,禀道:“启禀陛下,方才巡抚衙门的人来报,丢失的百两黄金全数追回,一两不差。” 文武大臣们皆骚动着。李大人惊愕而起,详细问了来禀的侍卫,方知是不明人士将那堆黄金送回,又惊又喜。 艳帝略略露出笑容,叫秋公公一声宣布退朝。 堂上的一堆文武大臣凑在一块,替李相如的幸运而高兴,更为艳帝那仿佛早已掌握实情的胸有城府所惊叹。 秋公公这会子忙完了正要下去休息,偏被几个想揣摩艳帝心思的大臣拉住,烦的他也道:“陛下恐是心情不好,一夜未眠。我也跟着守了一夜,实在太累!各位大人对不住,让老奴去休息吧。” 左政王私下止住秋公公,问道:“陛下昨夜怎么不回寝宫,在何处?” 秋公公冷汗一阵,如实道:“回王爷,陛下回去过,又不知何故出来了,老奴跟随她后头,到了别处殿里,弹了一宿的琴。” 听罢后,左政王心情复杂,摆手挥退了眼前的太监,神思荡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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