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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十五年的时候,卧病在床数月,丝毫不见起色。 太医一直查不出病因,只能勉强维系文帝的生命,私下开始劝洵月公主做好准备。 洵月听后,暗自垂泪,握着恍惚之中的文帝的手,内心无尽的哀伤绝望。 远明公主拉着六岁大的小皇子永卓到了文帝跟前,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块,不禁也潸然泪下。 年仅四十五的文帝,依稀看到了生命的尽头,突然对洵月说:“艳艳……照顾好你弟弟……朕,要走了……” 洵月惊恐的睁了睁眼睛,紧抓住文帝的胳膊,强忍住泪劝慰几句。 文帝却摇了摇头,最后挤出一句来:“替朕对……文宣她说……对不起。朕也恨自己保不了骨肉……”说罢,便没了声息。 过了好久,呆滞一阵的洵月落了泪,发出哀痛欲绝的呼声。 文帝驾崩,远远的楼塔鸣起丧钟,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举国上下同哀。 据文帝遗诏,皇位传位于长公主洵月,此事无可非议。 洵月公主顺当当做上女皇,名号艳帝。 头带帝王凤冠的艳帝站在祭天台上,睥睨着眼前朝拜的千万臣民,美眸微挑,嘴角扬起一丝稳重的笑容。 先帝刚刚驾崩,艳帝不考虑婚嫁之事,仍旧孑然一身。 听此消息的诸国王孙,为了各自利益着想,纷纷送出俊美少年少女数名,讨好登基不久的悠月国新帝。 艳帝本来是大悦,但是左政王的脸色不好,只得将那些俊男美女暂时充成宫女侍郎。 那些花季年少的男男女女,艳帝又不能接近,戏谑的叹一口气:“百花玫瑰后,芬芳若梦中,裸足踏一寸,荆棘刺在肉。” 一旁,文宣公主与小王爷君永卓玩闹着,听出这话的意思,笑道:“陛下已有玫瑰,何求百花?” 艳帝摇头,只说:“光有玫瑰争艳,少了百花齐放的缤纷,是一种可惜。朕将来的那片御花园,要种上数百种芬芳艳丽、娇媚百态的名花。梅菊兰桂、竹莲荷柳、茉莉海棠。这才是朕的花园。” 小王爷君永卓眼中星光灿烂,扬着笑脸:“皇姐,咱们现在就种?到了明年就能开花了。” 听罢,艳帝笑了,拉起永卓的手,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看着眼前不顾形象,种着花草的艳帝,文宣公主不禁皱起眉头,好心提醒一句。 艳帝却是听不进去,继续挖着土埋起花种。 最后文宣没了辙,只得在后头跟着帮忙。 挖着挖着,艳帝看着年过三十,风韵依始的文宣公主,恍然起来,道:“文宣。” “陛下?” “先皇仙逝前……让朕替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怔了怔,文宣的脸上青灰成一团。脑中的过往历历在目,仿佛又想起了曾经又爱又恨,最终放弃的文帝…… 艳帝见文宣心神不宁的模样,心里一直有疑惑。想这些年,都是文宣在照顾父皇,有什么病,吃什么药,文宣应是一清二楚的。聊了起来:“先皇因病而逝,朕却始终有所牵挂,不知他是何病因,以前虽身子不好,也不至会发病成那口不能言的地步……他以往都吃些什么药?说来听听。” “据太医说……是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之类的药物。你父皇吃了后,偶有好转,只是,仍旧敌不过……”说着,文宣伤心垂泪,呜呜咽咽的。 艳帝看罢,只得叫她下去了。 君永卓不知哪弄来的小纸片,装了一小撮土放里头,然后洒在了坑里的花种上。 艳帝没好气的说他顽皮。 君永卓幼稚的笑道:“我看文宣她常这样,还以为多好玩,原来一点都不好玩啊。” 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艳帝的目光怔住,拳头握紧起来。 …… 深宫中多少旧事说不得,多少忌讳避不及。 三千佳丽帝王宠,冷宫依旧日日鬼哭咒。 一朝为宫女,青丝熬成白头。 想她文宣,十五岁琴棋书画样样绝,能歌善舞,却不幸沦为宫中歌姬。俊美如斯的文帝,将她一步一步带了出来。她爱慕他,以为越来越接近心目中的文帝。不料他视若无睹,只当她如知己,最终将她封成辅佐帝王之女的公主。 一次醉酒的倾心,好不易有了骨肉却又……为何,为何那比文帝还年轻耀眼的左政王要出现?文帝苍老,变得不再美如斯人,又依然对她如旧关怀,叫她…… 想道这里,房中的文宣,心突然一阵酸楚,落下了泪。 哭了一阵,她渐渐冷静下来,想到艳帝问的那些事,有些紧张。 几日后,实在撑不住的文宣公主,将心中担忧之事告予了君天宇。君天宇很惊诧文宣暗中下药与文帝,只能叫她稳住而已。君天宇对先前的承诺避之不谈,反令文宣公主劝说艳帝,尽快成婚。叫文宣公主心头一痛,越发觉得希望渺茫。 无奈之下,文宣公主趁着艳帝召见几位重臣议事,自己偷偷去了政王府。 君天宇的侧妃董月芬见着文宣公主,没什么好脸色,说:“王爷不在,文宣公主来此,所为何事?” 文宣面不改色的微笑着:“我奉陛下之命,送些上等人参燕窝给王爷,希望王爷保重好身子,将来……” 早就为将来发愁的董月芬一听就紧张,冲道:“将来什么?” “将来与王爷成婚之际,不负龙心,助陛下早日诞下健康的皇子。” 董月芬咬牙切齿,看了眼宫中朝堂的方向,想到以后岌岌可危的命运,越加不安。 屏风后的董月柔思付一阵,已有了定夺。款款而出,大方笑道:“文宣公主亲自送来补品,我替王爷感激您。公主难得来王府一趟,请去内室坐坐,尝尝我那儿上好的茶点,可好?” 文宣公主与董月柔对望了一会儿,找出了默契之感,接受了。 董月柔又道:“月芬,你也来吧。” 董月芬不屑,却听那极少与自己瓜葛的大姐笑道:“正要谈谈将来王爷的婚事,你来了,提点一些,叫我们做妾的有些准备不是?” 于是,董月芬跟了上去…… —————————————————————————————————————————————————————————————————————————————————————— 刚出御书房的艳帝想着北疆的战事不利,心里有些不定。 君天宇分析说,眼下天寒地冻,偏属南方的悠月国,敌不过本就是北之国的明赵,要么停战一段时间,要么收兵回头,僵持下去只会加重损失。 可是,收兵回头岂不是承认失败,她这刚登基不久的女皇怎能树立威信?如若停战一段时间,之后又该派谁去接济? 她依稀想到了握着重兵的君天宇。 手不自觉的抚住耳鬓的球结,那里有习若裔的青丝。每一次为难之际,都会问问他,这样做可不可以? 踱步之时,花园中那雅致的身影,再一次跃入了眼帘。 上一次见到他时,他急着回前线,如今褪去沉重的铠甲,换上一套淡蓝色衣衫,更显得优雅宁静。君天枫在他怀里咯咯的笑着,好似一对父子。 看着这一幕,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看着那人眉眼里的熟悉,目光越加的发憷。 “若……”下意识的她唤了半个字,他扬起头之时,终究停了口。 他始终是叶灵信,不是习若裔。 叶灵信见着她,先是一惊,忙向她跪拜道:“微臣见过陛下。” “免礼。”她露出笑容,走上前去。 艳帝看着他手里的枫儿,越发的像左政王君天宇了,假装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家的?叫什么?模样这么俊俏,朕喜欢。让朕抱抱。” 叶灵信不敢阻拦:“回陛下,是王爷收留的义子。跟王爷的君姓,名天枫。” 艳帝不露声色,抱着手中五个月的娃儿宠溺的玩了一阵。那娃儿似是天生不怕生,对着艳帝,也是开心的笑着。 艳帝转头看向叶灵新,问道:“你一届兵部侍郎,左政王叫你做照顾孩子的事?” 叶灵信点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艳帝便问他道:“你可有擅长的本领?” 叶灵信能文能武,才华横溢之辈,因与左政王有着远亲关系,被提携成侍郎这个位置。对艳帝说:“微臣不才,仅能吟诗作赋弄些文章,偶尔舞剑几下罢了。” “那你给朕看看。” 叶灵信就在她跟前小露了身手,她露出赞赏之色,有将他留用的念头。 问了叶灵信的心意,他同样是愿意为她效忠。她笑道:“既然这样,你以后就留在朕的身边。有了合适的位置,朕安排你……” “陛下在这里,臣好一阵找。” 未见人先闻其声,树后,左政王君天宇缓缓走出来。 艳帝面不改色,说:“你来的正好,朕要向你讨人。” 君天宇看着叶灵信,嘴角挤出一丝笑,使了个眼色,转即对艳帝:“好,臣与陛下谈谈。叶侍郎,你先下去。” 看着叶灵信离去的潇洒背影,抱着枫儿的艳帝露出迷恋之光。喃喃说道:“你手下人才济济,不介意分一个叶灵信给我吧?” “可以,不过,等我们成婚之后。” 艳帝心想这几个月来,众臣表面对她顺服,私下里还是不少在听从君天宇的安排。她必须等,等着用君天宇,将满朝文武的心思正过来,再除去眼前这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为习若裔报仇。 她光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作回答。 君天宇隐隐有些不安之感,拉她入怀:“迟迟不答应婚事,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艳帝的眼神一阵晃荡,垂下了眼帘,看着怀里咿呀呀的枫儿,双手收紧,咬着牙不发一语。 心里有没有他? 几年前是有,可惜如今,不断的思念着另外一个人。 欺骗的话,她难以说出口,尤其在这当面的逼问,更加叫她心神凌乱。 突然肩上的力道大了起来,一股刺痛压入进来,她受惊的抬起头,与对面含着爱恨交织的目光对峙起来,心中沉了下去。 “说话!”君天宇的声音中夹杂的一丝命令。 他竟敢这样对她? 如今她才是九五之尊,他有何资格这样瞪她,还抓的她生疼? 这混蛋……一辈子都别想她再爱他! 抱着怀里的孩子,用力的脱离了他的钳制,不满的说道:“我心里没有你,会愿意与你生下枫儿?你怎么不想,我父皇才去世几月,要守孝三年,让我与你这时候成婚,叫别人怎么看我?眼下的战事让我头疼,你却只顾着自己的终身大事。我手下连一个能用的人才都没有,你一个侍郎都不肯给我用,实在太让我失望!” 守孝三年?她还想守三年?简直做梦! 他等不了这么久,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如果她在这样拖延下去,不是逼他谋反就是逼他放弃……可惜,他从来不是轻易认输之人。 “好吧,你这样想,我不逼你。不过叶灵信我有着别的用途,你换一个选选。”他压住胸中的怒意,缓和脸色,笑着将她重新带入怀中:“不要失望了,刚才是我一时气糊涂了,弄疼你了是不是?” “没有。你别吓着孩子就好了。” 艳帝心里渐渐安稳下来,想起北疆的战事,她该如何选择合适的人选去支援前线?而君天宇,恐怕是不会答应亲自去的…… “艳艳,北疆的那边,派王将军前去援助,他经验丰富,而且是北方长大,对那种环境熟悉,最合适不过。”君天宇提到。 她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心里早有了准备,忧虑的说:“就让王将军去吧,不过万一他也不行,那我悠月国如何是好?我不想这时候退兵。”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左政王笑了:“你不用担心,连王将军都赢不了的话,依然有可选的。不过王将军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他抚摸起她耳鬓上长年留着的那团玲珑精致的小绣球,拨弄在指尖,突如其来的好奇:她怎么每天都留这一小团在发鬓旁,不管春秋冬夏,不管什么发式什么衣着,那一段,或者放下,或者带入发髻,始终留着。这倒有趣了,以后,等与她成了婚,叫她捆一结自己的丝发放进去…… 想到这,君天宇的脑上的神经跳了跳,刺痛了好一阵。 她不满他玩弄着自己的那段头发,别过脸来避开。 “艳艳,拆了这个发结吧,我看的腻味。” 这个发结里,有着她的若裔,每一天,她都会抚着它入睡,每一次犯难,她都要问一问,如何度过去。 青丝,是她仅剩的若裔,洗发的时候,她都拿出来珍藏在盒中,怕飞去了,她什么也没了…… 一小段青丝,一对玉,一张手绢。 她对习若裔永不相忘,永生相随。无论四季冷暖,她都不会抛下。 可君天宇,凭什么杀了她的若裔,还要夺去她唯一的思念?不,她不会允许的。 “不拆,我喜欢这个绣球。等大婚之后,你剪几缕头发给我,我缠在里头,与你结发一生。”她冷静的抬头望向君天宇,唇角浮起一层笑。 结发一生,很动听的话语。听的人心慕神往,暗暗期待。望着她眼中的坚定,他脑海里的猜忌释然,缓缓的抬起她美丽的下颚,落下深深的长吻。 她并不反抗,冰冷的唇,冰冷的心,分不清他的还是自己的舌头,搅动在口中,早已麻木的没力气去想。 “艳艳,放下枫儿,咱们抱一会儿。”他露出极浅的笑容。 “地上凉,你想冻着孩子?” “让我抱着,你放下,紧抓着不放做什么?” 从她手上抢过来的小枫儿也恼了,瞬间拧了好看的娃娃脸,大哭起来,硬是叫他费神哄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安歇下来,她又要走。 心头的疑虑又起,用力拉回身边,贴在了自己胸前。这样,他竟莫名的满足起来…… 原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是这么的甜。 “艳艳,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冷?”俊逸的深眉皱起来,费解的看着她,下意识的又搂紧几分。 “不是天冷么?你不要这样抱我了,我喘不过气,再说叫别人看见不好。” “你是帝,谁人敢说?” 艳帝暗中冷笑,他还当她是帝,分明在眼中对她毫无顾忌,哪里有尊敬的意思? 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缠了阵子,终在晚霞到来之际分道扬镳。 过了几天后,天气凉到极致,偌大的皇宫陷在一片寒冬沉寂中,冷冷森森。 看着眼前的冬日色衰,君天宇突然起了约艳帝出宫的兴致。 登基几月,艳帝也有微服出巡的意思,想看看民情,更想听听街头巷尾的评论。 换了身便服,与君天宇一道出了宫。 有关当今新皇的印象,百姓各有说辞。假意歌功颂德的有,拭目以待的也有,摇头不看好的亦有,云云纷纷。 她这些可爱的子民们,对她褒贬不一,更显真诚。 她的希望,是不负父皇的托付,尽全力的做一届叫他国不敢轻看的女皇。 她的希望,是为习若裔最后那一句“不要让我失望”,替他实现无法实现的报国理想。 回来的路上,她觉得收益很多,要同君天宇讨论讨论,转头时,暗处有人向他们的方向射箭而来。 “让开!” 她推开了君天宇,自己来不及躲,一箭入了右胸。 “……”他惊呆的扶住中箭的她。 突如其来的一群蒙面刺客,举刀杀过来。 君天宇大怒,出手无情,当场杀了数个。 一名蒙面刺客攀上了树,向君天宇撒出药水。 君天宇当即一昏,不小心中了一刀,无力的垂倒下去。 艳帝孤身应战,见这群刺客凶猛,血液里的一部分残忍的天性似乎被硬逼出来。 猛地爆发,大打出手。蒙面刺客们没想到她会这样难对付,用尽全力,结果也不比她突然的武力,反被她杀去不少。 见势不妙,寥寥无几的刺客们逃走了。 “君天宇……醒醒!” 艳帝摇了摇地上的君天宇,还以为他死了,结果只是昏了。 幸好没死!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艳帝手捂着伤口憋起一口气,费了极大力气的背起了他,运了轻功,向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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