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皇后的凤祥殿，我便提起裙裾向皇后的寝殿奔去。 “母后，母后！” 许是方才有人比我快些来通报了，我在凤祥殿如此也没有宫人来阻止。凤祥殿的主事公公跟在我身后喊道：“娘娘，您慢些，仔细绊了脚！” 我并未理会他，径自跑进了皇后的寝殿。见皇后披了袍子坐在床上，我便疾疾扑了过去。 “孩子，发生何事了，半夜进宫来找母后？” “瑸笥，瑸笥遭袭，母后快救他！” 皇后一听事关齐瑸笥，腾地掀开了被衾抓着我的手道：“什么？笥儿他怎么了？” 我喘息着将锦儿告诉我的话传诉于皇后，皇后甚为惊诧，又极为震怒。 “母后，您快些派人去救他，迟了还不知道会出何事呢？”我不顾礼节地摇着皇后的身子，现下已是容不得半点迟疑了，我定不能让齐瑸笥出事。 “来人！通知皇上全城戒严，搜救笥王爷！”皇后一声令下，凤祥殿内的宫人便都忙碌起来。 脑中忽而闪过思思走前对我讲的话，我便附在皇后耳边低声道：“娘娘，派人通知萧衍筳，命他去救瑸笥。” “好。”皇后的声音传来，却仿似越来越远，“念儿？念儿！”皇后伸过来的手及时地扶助了我，放大了数倍的面孔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一切都归为沉寂，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小念，小念……” 绵柔的声音朦胧地传过来，我挣扎着起身，却未看见任何人。 “小念，小念……” 我一震，肢体僵硬地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忽而，我的手被握住，这是多少年来我所熟知的，温暖随着紧紧的相握的两只手流遍了我全身，驱散了我身上经久不散的寒意。看着眼前刻在脑海里怎也洗刷不去的容颜，泪水便汩汩而下。 那一双手，如过往那般轻柔地拂上我的云发，一下一下，也拂去了我心头的担忧和烦闷。“傻孩子，娘一直守着你，陪着你，娘一直在你身边。” 傻孩子。有多久没有听到娘如此唤我了？过去，娘总会在对我无可奈何之时假意嗔怪说我是傻孩子，或者傻小念。但是，自从，自从嫁与齐瑸笥后我便再也没有听到娘这般唤我了。娘离开，已然很久了。 我扑过去，将头深深地埋在娘温暖的怀里，哭诉道：“娘，女儿好想你，他在女儿心里住下了，可是我总也看不到我与他的未来，女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女儿好生疲倦，想从此睡下去便不再起身了……” “休得胡言！你的未来如此漫长，你怎可就此放弃了？娘要你好好活着，即便是为了娘，你也一定活下去。娘没有福分享受夫君的疼爱，娘不希望你也如此。你姐姐追寻她的幸福却遭受了那般待遇，娘不希望你再踏上那不归路。” 听到娘提到姐姐，我猛地抬起头盯着她。“娘，姐姐怎么了，你说姐姐怎么了？” 娘并没有回答我，只用长长的一声叹息以及落在我面上的泪来回复我。娘用她晶莹的眼眸看着我，一只手覆上我的小腹，声音细微地道：“你定要好生照料自己，留与不留，你都需坦然面对。若是做不到，你们的一生便再无望了。日后还能再见你姐姐，千万收留她，让她忘记了过去安静度日。如若能找到一个可以谅解她过去的好男子，便嫁与他，不论贫穷富贵，只有对你姐姐好，这便是你姐姐此生最大的财富。” 娘的这番话，当真令我迷惑不解，抬眸望向她，她却在我眼前消散开来。我一惊，欲抱住她，手间却是空空如也。 蓦地，有一道光在我眼前亮起，那亮光吸附着我飞上天，回头想要寻觅，母亲却早已不知所踪。 骤然睁开眼睛，额上布满汗珠，背心处的亵衣也被冷汗沁湿了，我静静地躺在床上，试着伸伸手指，却发现连手心都是冷汗。 “齐瑸笥！”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我不知道，齐瑸笥，他怎么样了？伸手打开床边的帷幔，打量四周，许是在半夜里，除了窗外零星的月光偷溜进来，我便再也看不见有何光亮了。是以，我便也分不清现刻身处何地，该是皇后的凤祥殿里吧。想到皇后，我便立刻掀了被衾摸黑穿了鞋子，谁知，踩着鞋子才一下床，脚下竟是虚浮，双腿使不上半分力气，颓然，我摔倒在床前的踏脚上，冷汗又顺着脸颊流下来。 闭目，突然回想起梦里的片段。“你姐姐追寻她的幸福却遭受了那般待遇，娘不希望你再踏上那不归路。”娘的这句话倏然飘出来，我霍然睁开眼。心中的念头过尽千帆，我握着拳头，当务之急，还是齐瑸笥。我撑着地，强打起十二分精神站起来。一瞬间的眩晕，终于站定后，我迫不及待跑出了们。 又是夜，除了月光再无其他的黑夜。这皇宫我终究是陌生的，也不知守夜的宫人去了何处，走了许久也不见一人。 “小念。” 突兀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回转过身一抹黑影站定在离我不远处。夜虽黑，却不能蒙蔽不了我的眼睛，我看齐瑸笥的眼睛。直至锦儿告诉我齐瑸笥遭袭我才发觉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深到我不知道的地步。 我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失声浅笑，悬在胸口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他轻声地叹口气，责备道：“深夜了还跑出来做什么？母后这你又不熟，若是……” “我不见了，你自会找我的，即便是翻遍了皇宫你也定会将我找到的，不是吗？”我俏皮地一笑，举步朝他走去。待走近了才发现他手里端了一碗药，散发着浓浓的苦味。 齐瑸笥一手端了药碗，一手将我拉近靠在他身上。我仰头直视他，微微一笑，“我说的对吗？” “翻遍皇宫？你当这宫廷是王府呢，三天也未必能找遍，你莫不是想让我急死？” “若是如此，你行事前怎就不想想，家中还有一个我在等待你回来。你知晓我一人在苒居等，却怎也等不到你回来，等回来的却是你遭袭下落不明的消息，你怎就如此自私，你怎就……”心下一急，便将心里的委屈尽数道了出来。 齐瑸笥单手将我搂在怀里，安抚着我轻声在我耳畔道：“好了，是我的不是，日后定不会如此去冒险，惹我家娘子担忧哭鼻子了。” 我一把将他推开，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便举步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