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瑸笥，我的放弃只为告诉于你，我的爱不容任何人亵渎。你心里虽是有我，我却总也比不过姐姐。为了姐姐，你可以在冬日里，跳进冰冷的湖里，只为救一只姐姐心爱的小狗。 当我看见你在船上向我伸出手来之时，我的心叮咚地响了。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破碎的心，散落了一地。原来，我连一只小狗都比不上。原来，我是如此不堪。 齐瑸笥，在你与我说不要放弃之时，你为何就不肯下来救我？这便是你说的，心中有我？ 然，即便是如此，在我看见自你眼里滑落的泪水之时，我的心便温暖了。我不想放弃了，我的手却已再也抬不起，再也触碰不到你的指尖了。我便那样，记住了你为我而发红的眼眶，为我落泪的样子，闭眼而去。 我也以为，我的生命至此已经结束了，可是为什么你又要跳下来救我呢？你挽过我的腰，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而后，小心地将我送上船去。 我一直在你的怀里，我知是你将我抱进了卧房，我也知，是你将我湿透了的衣裳褪去，全力护在怀里给予我温暖。是你在我房里不眠不休地守着我，喂我喝下苦至我心间的汤药，替我梳洗憔悴的容颜。 你所做之一切，我都知道。即便我睁不开眼，我依旧感觉到了你的存在，你的气息，一直萦绕在我身边。 齐瑸笥，我不愿睁开眼看见你。我怕见到了你，便狠不下心放弃你。萧衍卿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的心中这结，究竟是该你来解还是我自己解。 我想应当是我自己吧。是我爱上你的，是我要你给思思一个与我一般盛大的婚礼，是我默认你将锦儿养在府邸的。是我的拒绝让她们得了机会有了你的子嗣。是不是这便叫做自食其果？是的，定是这般的。 好，我自己解这郁结。我要放弃你，我不要爱你。 又睡了许多天了，我想我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因为你被你的父皇召进了宫里，商讨国事去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一道极为刺眼的白光射入我的眼里。我快速地闭上眼睛，却感受到了眼睛涩涩的，有些疼。我用手挡在了眼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黑得我都看不清自己的手指了。 我摸着床沿，缓慢地下床，不想却将自己的裙裾踩住了，应声摔在了地上，碰翻了凳子，好像还有一个水盆，我再一次接触到了冰凉的水。 “小念，小念你怎么下床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我听到了齐瑸笥声音，他小心地搀着我起了身，将我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你瞧瞧你，衣裳都打湿了，连头发上也都是。”我听着齐瑸笥责备的声音，感受到领间细微的碰触，便一把抓住齐瑸笥的手道：“不要，不要碰我，让楚水来便是了。” 齐瑸笥的手停了下来，愣了一会便缓缓地抽了出去。突的，我想起什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道：“为何你可以如此简单便找到我衣领所在，现在是半夜吧，这般地黑。” “哐当”一声，好像是水盆掉在了地上，接着便是齐瑸笥微愠的声音：“楚水，做事怎这般大意？还不快些出去！” “不，楚水你留下，王爷你回去吧。”我大概地向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算是对楚水说话。 齐瑸笥将我抱在怀里，柔声道：“小念，有些事我要说与你听，但是你不要太激动了。” 我并未说话，只在他怀里挣扎着，这个锦儿与思思共有的怀抱。 齐瑸笥仍旧将我紧紧地抱着，丝毫不容我动弹，我便放弃了挣扎，等待着他未说出的话。齐瑸笥将头埋在我颈间，我还未来得及将他推开，便觉得地颈间一凉，似是泪水顺着我的身子滑落。 我浑身一震，心内泛起阵阵惧意。齐瑸笥缓缓说道，似是极为艰难：“小念，此刻正值午时，日头高挂，你……你当真……看不见我？” “午时……日头高挂……”我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忽而浅浅一笑，不知对着哪个方向，平静地说道：“我睡着的时候，一直不愿醒过来，为的便是不想看见你，呵呵，醒来便真的瞧不见了，也不必再看着你与其他女子在我面前缠绵悱恻了。” 我眨了眨眼，泪水便落了下来。如今，即便是我睁着眼也依旧是一片黑暗，我也看不到齐瑸笥听到我这番话之后的表情。这样也好，若是我见了他难过的表情，我心内便还会有期盼，如今，连这期盼也免了。恐怕是上天早已安排了这般的结局了。 “即便是找遍了天下名医，我定会将你的眼睛医好的。若是夜栩没有，我们便去别国。” 侧耳听着齐瑸笥的话，心内的涟漪便又晕开了一层又一层。齐瑸笥握着我的手，极为用劲地握着，我知他是在借此传达他的决心。然而此刻，我竟是如此地害怕。我抽回了手，尴尬地朝着他的方向笑了笑。 自成婚以来，他对我的伤害便没有停歇过。从最初的利用，到现在的半利用半疼爱，我在伤害之路上一步一步踏过来，或许，也是踩着自己慢慢破碎的心过来的。 “算了，顺其自然便好了。”我有些泄气了，我想定是命运如此安排的，已不能改变什么了。 若是这般可以再没有伤害，我便情愿一生失明。 “小念，你先歇着，如今眼睛……你行动不便，多歇会儿吧。”我感觉到齐瑸笥站起了身，他坐在我身边留下的体温一瞬间便消失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在他的帮助下躺下身来。他似是在我床前站了许久，如今，我便是睁着眼也不必害怕了，我看不见了。 良久，我才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我听见齐瑸笥在屋外对楚水说：“好好照顾娘娘，如今娘娘双目失明，你要多陪着娘娘，切不可让娘娘一个人待太久了。还有，娘娘若是……” 齐瑸笥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可是后面的我并没有去听。我抬起手揩去眼角流出的泪，翻了身，转向里面睡觉。 怎奈楚水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她带了哭腔，抽泣着说道：“王爷，楚水当娘娘是姐姐，也是恩人。即便王爷不吩咐楚水也定会好生照顾娘娘的。只是，楚水想求王爷一件事。” “何事，你说便是。”虽看不见，我却也可想象出此刻齐瑸笥的神情。他定是负手，蹙起了眉，带了几分疑惑地看着楚水。 “咚”一声过后，我便听到了楚水的声音。“王爷，请您务必将娘娘的眼睛医治好。楚水认为，娘娘最美的便是她那灵动的双眼，虽然娘娘的眼里常含了忧伤，但是在楚水看来，这便是娘娘最最动人的一处了。” 声音停止了一瞬，便又马上接上。我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心下倒是有些担心楚水。 “王爷您不知，楚水时常看见娘娘一人失神坐于梳妆台前，那样安静的娘娘，连楚水看了都心疼。尤其是前些日子，娘娘不再看书籍，总是捧着剪下的头发，一个人落泪。” 我听到了楚水将我剪发之事说出来，心下一紧，欲起身出去阻止，但转念一想，齐瑸笥心思那么细腻，定是能看出我的青丝短了一大截的。是以，我便又躺回去，听着他们的话。 “王爷，娘娘那么地善良，为何您要如此待娘娘？娘娘也不过是桃李年华，初开情窦的女子。王爷与娘娘成婚才一月，便又娶了思思姑娘，竟还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如今锦儿又怀孕了。王爷，娘娘也是人，娘娘再大度也会介意的。王爷您就真的体会不到娘娘对您的感情吗？若不是为了您，娘娘岂会有那心病，如今又落得如此下场。王爷，您对娘娘不公啊，楚水都替娘娘委屈。” 楚水的话，字字句句扎在了我心里，生疼生疼。是的，楚水说的，便是我一直在意的。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的以为，原来不过是我的以为，原来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他给的伤，我依旧笑着原谅，我给的爱，他依旧漠然对待。 我掀开被子，慢慢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摸索着下了床，可是，我怎也找不到我的绣鞋。是以，我便赤脚踩在地上，冰冷迅速在我体内流窜，到达了心口。只是我知道，这冷，总也比不上我心里的冰寒。 扶着屋内的摆设，我便轻而易举地来到了门口，楚水一直在说着，齐瑸笥却是一直缄口不语。这样的时刻，令我害怕。他说话，最起码我可以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情绪。现在，我已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听楚水说那些本该由我说出的话。 漠然？震惊？发怒？ 我站在门后，突然发现自己好无助。眼睛看不见了，便什么也不知晓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手将门打开，开门的瞬间，嘴角的笑已浮之而来。 “楚水，莫要再言。”我只淡淡地对着黑暗说着，欲踏出房间，却将门槛给忘记了。脚被绊了下，人便随之向前倒去。 一双手，及时地将我扶住，扑鼻而来的，便是淡淡的茉莉茶香。 “这香？”我疑惑地“看”着齐瑸笥。 或许是我问题转得快了些，齐瑸笥一时间并未明白过来。 不多时，我的左手边也被人搀扶着，是一双柔软的手，并带了牡丹香气。我将头转向左侧，虽看不见，却也知道此人是谁了。 我看着未知的地方，将手抽回，自然地向右侧靠过去，手搭在齐瑸笥搀扶着我的手上，浅浅一笑，对齐瑸笥道：“王爷，如今我眼睛看不见，你便代我好生招待思思吧。来，我们进屋去说话，外头凉。” 齐瑸笥并未说话，只顺从我的意思，将我扶回屋去。他将凳子放在我身后，靠着我的腿，并扶着我让我坐下去。“来，小心些坐。” 坐下后，我便在桌子上摸着茶壶，摸索了许久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是在寻茶壶吗？”齐瑸笥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不知他刚刚做了什么，似是扶着思思坐下。 我点点头，继续在桌面上拍着。 “茶壶我已叫楚水撤了出去。我怕你不仔细便将茶壶碰翻了，伤到自己。” 我的手僵在了空中，不知该如何放下去。 “呵呵，瞧我这睁眼瞎子，如今全要别人伺候着了。”我苦笑着，将头转向另一边，不再对着齐瑸笥。 突然，一只柔软的手覆在我的脸上，我愣着说不出话，只是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欲逃脱。 如此亲密的动作，只是我未出嫁前的姐姐思思会作出的。如今虽也是思思，却已不再是我姐姐，而是分位不及我的笥王爷的妾侍。 “小念，我……”思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低泣声。 我抿唇，心中莫名的异样，莫名地悸动。不为思思的哭泣，不为齐瑸笥的心细。 “王爷，您身上为何有那淡淡的茉莉茶香？”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屋内寂然无声。我也不做声，只静静地坐着。我问，但不求回答，只为道给思思听了这话，令她记到心里去。 “小念，过往种种，我不求你的原谅。今日来，不过是来看望你，你好生养病，萧衍卿定会将你治好的，他的医术当今世上无人能及。”说罢，她便握住我的手，继而笑着对齐瑸笥道了别。 齐瑸笥大抵是将思思送回西厢去了，我也不在意，自己一人坐于圆凳之上，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冰凉。 摊开手掌，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细细长长的玉。我并不知晓这玉为何这般形状，却已知晓了此玉的来历。 我的指腹摩挲着手中的玉，在玉的偏上偏左处发现了细细的纹理。我一手托着头，低头对着自己手中的玉，虽看不见，却仍旧看着。思索了许久，才隐隐辨出玉上的纹理究竟从何而来。 两个字，一个思，一个卿。思卿。 认定了字，我便也知晓了思思欲告诉我的事。原来，许久之前，她的良人便是今日的萧衍卿。我竟是如此笨拙，思思早先便告诉我，她心中认定的是一名大户人家的翩翩公子。此男子意不在仕途，只潜心医术。 两人情意甚浓，男子曾赠与思思一玉佩。那玉，细细长长，为人形，玉的原形便是思思。玉的偏上偏左处，也便是人心处，刻了思卿二字。 而后却因着男子家里以“门庭不匹”为由，将二人活活拆散。思思心犹不甘，多此寻良人，却始终未见一面。此后，思思便绝口不提此人，而那男子竟也如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过。 思思的心，早已冷却，为了那男子。只是，我始终也没有想到，那人竟会是萧衍卿。 如此，为何思思与萧衍卿在王府相见，却都为一副陌生之相呢？ 正思量着，门外便响起了楚水问安之声，来人便是萧衍卿。 “娘娘，萧大哥来替娘娘诊治了。”楚水叩门，我却并未回答。现在我已不知道萧衍卿到底是何人了，他再也不是陪我三月，悉心呵护我之人了；再也不是那个我初见便觉得温暖如阳的人了，再也不是我梦中都求一见的人了。他只是将思思抛弃，令思思心灰意冷之薄情男子。 “萧大哥，许是娘娘刚刚歇下了。我们先去殿里坐会吧，待娘娘醒了再看病也不迟。” “也只可如此了。 待他们的声音远去，我便也不再去想那些恼人之事，这眼，能好便好，不好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请【为了丹凤眼】加我的群44511167或者我的QQ5175545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