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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
顾近雪离去了,残留了一室的迷香。她还坐在那里,静静地嚼着核桃。过去在金陵的时候,她便一直让映雪到集市上带些核桃回墨香别苑。家里人都知道她喜欢核桃,那香气萦绕鼻尖,是她最为喜欢的。顾近雪曾经笑话她人如核桃,她追着问他为什么,他嘴里嬉笑眼神却很认真地回答,“外面硬的似石头,内里却香气宜人,很是美好。”面对他第一次直白明朗的赞美她一时之间竟语塞,收了伶牙俐齿,难得显现小女儿般的羞涩。 泪水不禁氤氲而出,混着核桃的肉在嘴里,有点咸,更多的是涩。时至今日,她已经再也吃不出核桃的香了。以为不会哭的,忍受一下,便能不在乎地继续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哪怕知道也许终其一生,也只能这么远远地瞧着他,可她终究也只是个人这折磨对于她来说,实在太漫长了。她手中捏着核桃,趴伏在桌上,哽咽着咬住衣袖不发出声响。夜色渐浓,徒有凄空的树影回应她。 第二日一早,白毓自榻上起身,在屋内梳洗完毕,方打开门,却见顾近雪负手立于屋外。这是他留下她一来第一次主动找她。压下心头莫名的欣喜和讶然,她上前。顾近雪侧目予她一笑,“昨夜还睡得好吗?” 她唇边是有些凝固的微笑。怎能睡得安稳?辗转反侧,想的都是在集市的事情,前前后后,落差太大,让她既沉醉又落寞。她不敢问他那些核桃的事,她不敢探询后来他究竟有没有去二姐那里,她战战兢兢地维系着与他的联系,就怕他温柔的笑顷刻间变为寒霜。“睡得还好,就是入了冬,让人凉得忍不住半夜转醒。” “今日太阳甚好,我带你去郊外骑马暖身可好?”她一听骑马,便微红了脸,“可我不会。”他上前便轻柔执起她的手,“我便是要教你,也不要你的学费,你还踌躇吗?”白毓恍惚地瞧着近在咫尺的脸,阳光下他面目都好似镀了一层光晕,让人移不开眼。对于她来说,他的话便是蛊惑。轻点了一下头,她便随着他绕过廊檐。 还未踏至前院,却见远处沈卓的身影。顾近雪皱眉,松开白毓的手。“怎么了,你形色为何如此怪异?”待沈卓走近他们,顾近雪开口问道。沈卓似不经意瞟了白毓一眼,随后说道,“门口有两个人要见白姑娘。” 白毓小脸立刻有些僵硬,恶而此时沈卓却开了口,“子扬告诉我,他们要找的,是白晴白姑娘。”白毓闻言第一时间去观察顾近雪的反应。顾近雪面色如常,却对着沈卓说道,“沈卓,带着毓儿去郊外骑马吧,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你点拨她一下,她便会了,记得,走侧门。”白毓怔在当场。她不懂这算什么?顾近雪未曾询问过她的意见便如此将她推开,莫非仅仅是因为有人来探寻二姐的下落?胸口闷得快似窒息,她方向上前拦住欲离去的顾近雪,沈卓却挡在面前。他沉吟一笑,“白姑娘,请。”他开了口,白毓自然不好推却,手捏紧了裙裾便随他从侧门离了去。 顾近雪踏入前院果然见半虚掩的大门外有人在询问。子扬整个身体挡在门口,也遮住了门外人的面貌。顾近雪一个侧身,透过镂空了的雕花窗扇向外头望去,见是两个穿着紫貂斗篷的男子,面貌并不熟悉。隐隐约约还听的见他们与子扬的对话。 “这里可没有白姑娘。”这是子扬清朗的声音。“这么大的院子不可能只有你们这一户人家吧?其他户主呢?让他们都来答话。”其中一名男子说道。顾近雪觉着眼前一晃,瞥见了那两名男子腰际的木制刻牌,迅速眸光一暗。他回身,快速步入西边的院子,大力推开屋门,白晴趴伏在桌上一宿,眼前一个刺亮,她蓦然抬头。 顾近雪冷着嗓子说,“你跟我来。”她一怔,他便不由分说上前用手箍住她手腕向屋门外拖。直到随他入了前院,他方松开她。她大为不解,他却在她茫然之际扣住她的腰,一个旋身跃上了墙头。她深吸一口气,抚平自己惶然的心跳。 蹲在楚暮轩的墙头,可以将周围的景致尽收眼底,不过她绝对不会认为他是带自己来看风景的。果不其然,他神情中透着摄人的光,聚焦在一处。白晴随目光而去,心头咯噔一声。楚暮轩外,西边巷子拐角处,一人一马。男子修长的身形,坐在马上,黑色袍衣罩住了他半张脸,却罩不住他的眼睛。他注视着站在门外的两名紫貂斗篷的男子和子扬的对话。 “哼,他果真是耐不住来寻你了。”顾近雪讽刺般地笑了声,那声音从倒不似从喉中发出,而像是从腹中发出。白晴一个寒蝉,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侧目用一种尖酸得无以复加的目光打量她,然后说道,“这不是最好的机会么?他既如此有心来寻你,你难道不跟他走?只要几步就可以回到他身边,再次过你如同将军夫人般的日子。”他的话语看似通情达理,却满满的鄙夷。 她咬住下唇,压着嗓子,“我说过我不会走……”她知道顾近雪不会相信这三年她与宋致涵之间从未越矩,他认定的她,是一个浑身充满谎言和背叛,恨不得即刻投入宋致涵的怀抱,双宿双栖,眼中没有伦理的女子。 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中只有莫名的好笑,“你可别说是为了我留下,你知道的,如今你对我而言,利用的价值只限于牵制宋致涵。他寻不到你,痛苦,难受,怎样都好,都会让我宽慰,让我得到满足感,你的价值,仅此而已。”她手一紧,耳边是片片碎裂的声响。这一切她都清楚,都明白,可就在如此近的距离,听他刻薄近乎残忍的语句从唇边吐出,还是不由得如同青锋割腕,刺痛得厉害。 两名紫貂斗篷的男子转身离开了大门,随后渐渐走向西边的巷子。他们不知对宋致涵说了些什么,宋致涵拉下袍衣的帽檐,沉默不语。顾近雪在墙头上眯眼,梅树挡住了他们的身形,却挡不住他眼中那簇即刻就要燃起的火苗。就在白晴以为结束的时候,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匕首反射出银光,冷冽到人心坎里。白晴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将匕首对准了远处正欲离去的宋致涵。顾近雪记得,敌人最脆弱的时候,就是他在明处我在暗处,毫无防备。此时的宋致涵便是如此,他没有戴帽檐,颈部裸露在外,整个就像是瓮中之鳖,而他自己却毫不知情。白晴只觉得喉头发涩,想要张口说话却说不出。“不……”瞪视着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她听见自己细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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