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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
顾近雪单膝跪在青石碎瓦上,用标准的投镖姿势向着远处无所察觉的人,只要他轻轻一甩手,匕首便会刺入宋致涵的颈间,隔断咽喉,直接毙命。白晴跪在他面前,扯住他被风吹起的衣衫一角,“你别这样……” “松手。”他断声道。“宋致涵如今是皇帝器重的得力手,他死了,将会怎样?到时候,京城会有多少缉拿凶手的人?恐怕,血雨腥风,你是躲不过的!”她急切地开口,生怕他一个轻微的动作,一切都无可挽回。顾近雪抿唇讥笑,“你说的真是在理。听你此言,句句在为我着想咯?”他的表情仿若她荒唐而可笑,“我再说一遍,松手。”他嘴角挂着的笑已经隐去,转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胁迫感。 “你真的不能杀他……啊!”他用手扣住她手腕,然后用力一折,鹰隼一般的双眸瞪视她半饷,我警告过你。”白晴闭了闭眼睛,被他松开的手腕有些疼,却不管不顾要上前夺他匕首。顾近雪牢牢攥住她的手,然后往后一甩。白晴脚下的青瓦一阵响动,她脚一崴,整个人从墙头跌下去。她落在地上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麻木,随后,腿部那热烈的剧痛倏然间蔓延到她整个身体。她的神思抽离了一会,张嘴却发不出声响。她伸手去捧自己的左腿,断裂的疼凝固在手心。 顾近雪下了墙头,立于她面前,静静凝视她因为疼痛而渗白的脸。白晴额际冒着豆大的汗珠,伸手去捏他的裤脚,“你真的不能杀他……”他眉际如雪如霜,“用匕首结果他,没有痛苦,似乎太便宜他了。”他似是诉说一件家常事,淡漠不已。白晴松开了手,她明白了,他方才根本没有要杀宋致涵的打算。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了,是为了瞧她反应!所以他把她带到墙沿上,所以他那样做!而她,真的如同他所想的那样为宋致涵祈求,如今的他,更是认定她是那样的女子。悲莫悲兮!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深似海,纵有口,亦难辨! “怎么了?你已经站不起来了么?轻轻一摔便如此?真是弱不禁风啊。”他蹲下身,用拇指和食指扣住她的下颚,让她头微扬,“别用这表情看我,收起你这副哀戚的模样。”他起身背对她,“现在我要回屋写信筏,少个人帮着研墨。” 她咬咬牙,知道他等着自己的回答。“我去,我帮你研墨。”他踏步向前,她用手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左脚发出“咯噔”的声响。她狠命咬住下唇,可流入骨髓的昏眩感与痛觉几乎让她低吟出声。她费力跟在他身后,那一刻,她想哭,可是泪盈于睫却硬生生没有落下。 他的屋子,摆设简单而深沉。屏风后是红木桌案,她可以想象素日里,他便是伏案于此。靠近了书案,清雅的墨香隐隐飘入鼻尖。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连研墨的动作都是熟稔的,这场景,时光交错就好似在金陵。她的手有些颤抖,忍着剧痛专注看他落笔于纸上。 而此时在郊外的旷野上,白毓从白马上狠狠摔下。她低吟一声,随即抓住马缰站起身。身后,沈卓叹息了一声,“你何必如此急呢?几乎没有人可以在一日之内学会掌控马驹。”她不语,而是咬着牙上了马。又是一番较量与折腾,摔马,不服,上马,再摔马。夕阳似燃烧的火鸟,吞噬她周身。 “够了。”沈卓扶起地上的她。他没想到,看似如此柔弱不谙世事的她会如此执着做一件事。他总以为,教这样的女子学骑马根本不可能,可看似影影绰绰的她却是固执得很,这是令他错愕的。“我只是想快些学会……”她正对着太阳落尽的方向坐下,眼望远处,“我不想让近雪哥哥失望,任何事都如此。” 沈卓不知该怎样才能点醒身边的女子,笑着摇头,“你认为他会在乎吗?”她眼神一暗,却知晓他的话虽伤人,却是如此贴合实际。“已经成为习惯了。往日在扬州,我总是最快学会弹曲儿,最先学会识字,连背诵‘关雎’也是第一个。”忆起儿时的一切,如梦似幻,让她的面容瞬间恬静无比。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沈卓随着她的视线睇去,夜色悄无声息笼罩了周遭,“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果真是让人欣羡不已。”他点点头,却话锋一转,“可你心知,顾近雪他无意于你。白姑娘,你别误会,我说这些并非存在什么心思,只是,兴许我们这些旁人不身在其中,看得更为清楚。我不知,他带你回楚暮轩究竟有何意,但我可以确信的是,你在他心思里,恐怕不及一隅。”她轻颤,竭力想要掩饰受伤的神情,却避无可避,“连你也瞧出了,是该有多明显。” “白姑娘,来日方好,何须只为着眼前?”他撩起衣褥,缓缓起身。“起风了,该回去了。改日我再教你骑马,只要你还需要。”她一怔,随即微笑着点头。夜幕中,她轻呵出气,心里莫名得安定了不少。 踏入楚暮轩,沈卓将马牵回马棚,便只身一人来到顾近雪的屋子。方要推开门,屋里有人先他一步将门扉打开。沈卓一愣,“顾近雪,我有话要说。是关于……”他眼角睨到屋内的人,随即望向顾近雪,“她怎么了?” “她晕过去了。你去找个大夫看看她的腿,也许断了。”语调如湖水般毫无波澜,暗夜中沈卓望着他,带着胸口的气郁,“看来,我上次同你说的,你都弃之如敝了!”顾近雪别开双眼,踏足离去。 沈卓低咒一声,立刻进屋子,蹲下身去查视白晴。她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汗水浸湿了发丝和整个衣衫。她嘴里呓语些什么,他听不清。“白姑娘,白姑娘?”他轻推她,她皱眉,半眯着双眼,又是一阵低喃。 沈卓迟疑一下,便弯身抱起她,向门外走去。白晴被触及到腿,扬着螓首痛苦地呻吟出声,双目也顷刻睁大,却失了焦。“你的腿,可能断了。”混沌中,只是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这么说。她感觉有双手托着自己,有人在担心她。可,会是顾近雪吗?她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感觉有人温柔地将锦被覆盖在自己身上。如若他还能像三年前这般,对着自己有怜惜之情,那就算是一场梦又何妨?她轻启唇叫出他的名字,然后陷入绵长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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