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封大典
白晴垂眉,刚想起身站定,忽闻耳边飘来那好听的声音,“这位,想必便是你夫人了吧?”顾近雪看了白晴一眼,作揖道,“禀皇上,是内人。”白晴心里没有来的突突跳动,虽然她垂着头,却依然能够感受来自头顶的那一双眼睛对她的打量。
“顾近雪听旨。”高扬的声音,在肃静的大殿上回荡,顾近雪继而单膝跪地。“御前护卫顾近雪,多年扶持朕行仁德之事,解朕之内忧外患,除朕之不安,功高却位轻,特此叱明封为御前将军,以告示天下大开皇恩,钦此!”
顾近雪低着头,白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闻的他铿锵有力地声音,“谢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他伸手结果内监总管递过来的黄绸圣旨。二人悄然立于两边,等着御封大典的结束。人群中,白晴瞟见弟弟白淳的身影,他身着朝服,挺直背脊独身一人踏进大殿。白淳是非武之人,过往跟在太子跟前,是为其出谋划策,谋略滔天,深受太子的赏识,这次封赏,自然不会亏了她,他成了当朝最为年轻的御史官。
白晴未见顾筱韵的身影,这才发现殿内居然只有她一个女子。按照规矩,家属是不可在御封这日踏入正殿,只可在夜间歌舞宴时受邀步入偏殿的。她心下有疑问,苦于在这情境之下无法开口。
过去太子的党羽如今都被召回了金陵,一个个接受册封,曾经助过太子的人飞黄腾达,加官进爵。年轻的皇帝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告诉满朝文武,忠君者必有封赏,那么,逆君者呢?白晴不禁想起昨日在金陵街头与燕王的轿撵撞上的场景。那一双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的眸光如今令她想起来都浑身寒蝉。
而新皇,燕王的亲侄子,会怎么处置他的皇叔?这场赐封大典,有赏,那么除了赏赐呢?白晴心不在焉,总有种莫名怪异的感觉侵袭她心头,顾近雪见她站立难安,便蹙了眉,低声问道,“你怎么了?”白晴摇了摇头,微笑示意她没事。
“有情诸王入殿!”此时高昂的嗓音再次响彻大殿,白晴抬眼望去,匆匆一瞥,却见数位锦衣玉服的男子踏入殿内。流苏腰佩叮当响,显示他们的身份不凡,带头的,她一眼便瞧出是燕王。在诸王之中,燕王尤显霸气,那眉宇之间哪有服输的意味在?如鹰般的黑眸在四周扫视了一下,对准了帝王。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各位皇叔日夜赶路,定是疲了,赐座。”新皇缓缓挥动衣袖,示意边上的内侍递座椅。“不用了。”燕王的嗓音想起,霎那殿内所有大臣的眼睛的都落在他身上。燕王忽然抿唇一笑,跪拜下来,“吾皇万岁万万岁,恭祝吾皇登基,千秋万代。”
“四皇叔请起。”低沉的嗓音响起,燕王携诸王起身。“想我大明江山伟业也是马背上打下来的,诸位皇叔跟随先皇驰骋沙场建功无数,如今国泰民安实乃百姓之福,打了大半辈子的江山,相信诸皇叔也已厌倦戎马生涯,如今也该是歇息一番了。”
此话一出,朝殿内人人噤若寒蝉。说是歇息,恐怕并非如此,人人心里如同明镜似的,着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更何况是新皇登基?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削藩必不可少,更何况,在诸王之中,燕王还执掌了兵权,俗语云,一山不容的二虎,年轻的皇帝和老练的燕王,只能留存一个。
太和殿内一片肃静,皇上此言一出,竟无一人应答。诸王都垂首。“怎么,诸位皇叔可有异议?”皇帝轻轻皱眉,手中捏着滚龙二珠此刻发出突兀的声响。过了半响,沉寂的朝殿才有人应答,“皇上真是体恤我等,臣下正有此意。”说这话的,是燕王。
白晴偷眼去看顾近雪的表情,却见他乌黑的眼珠扣在燕王身上,不曾离去,而神情也是复杂莫辨。想必他也不信燕王此时出此言并非出于真心吧?如今他是败军之将,人在屋檐下无法不低头,这时皇上没有当众挑明之前他意图造反谋夺篡位已经是对他格外施了皇恩。
新皇的眉眼扫过殿内众臣以及诸王,“还有异议吗?”众位大臣都跪下叩拜,“皇上圣明,臣等谨遵皇命。”新皇满意地略点了一下头,随后,他眸光一暗,“赏完了,是不是该罚了?”
话音落下,殿门外便现出几个人的身形,被倾泻进来的阳光晃了眼,待慢慢走进殿内时,白晴才赫然发现,这几人之中有竟有宋致涵的身影!她心尖蓦然提起,手心里脊背上也汗湿淋淋。他也来了金陵!看来今日这场御封大典实在不是如此简单,不仅仅是赏赐,更着重在削藩上,并且,皇上想铲除燕王多余的势力。
皇上会怎么处置宋致涵?白晴觉着一颗心仿若在风口浪尖。宋致涵越过无数的人,目光如炬扫过两边,在越过她的时候,明显滞了一下。朝堂上,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他与她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错,然后,他移开了视线,仿佛方才那短短的片刻不曾存在过。白晴觉着有声音要破喉而出,可终究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双手在下面握住了她的,紧紧地。她这才回过神,对上顾近雪近在咫尺的黑眸。
“宋将军,知道你犯得是什么错吗?”皇上高高在上,锋利若剑般的眸子对着宋致涵。宋致涵双膝跪地,“臣欺上瞒下私自带兵发动北境边陲的混乱,造成无辜百姓的死伤。臣,领罪,原皇上从重发落。”字字沉重,毫不带矫情,却一声声,一阵阵垂打白晴的心。他说的罪名,都是燕王下的令,而他至今都还为了保全燕王而将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他难道不知这罪名足以要杀头么?
皇上眯起双眼,“你说,北方边陲的战乱是你私自挑起的?你竟胆大如斯?”宋致涵垂着头,浑身僵硬,“请皇上明察,此事却是臣一人所为。当时臣得到消息说镇上民众暴乱抗政,由于事出紧急,所以来不及通报,于是便下令带兵北上驻扎在那里。不想遇上严将军的兵队,这才……请皇上发落。”
发落,发落……白晴闭上眼,浑身头重脚轻,有些颤巍巍。这时有人扶住她的肩,将她的头靠置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