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那般难受，貊彧的吻像是一团湿湿的棉花，软软地印在眼睑，熟悉又陌生。她这一辈子，注定了三个男人，而眼前这个，是她最大的孽债，亦是她最大的心魔。綦裳一时有些心软，指尖腻腻滑滑的蜡时刻提醒着她，她想要再给双方一个选择。 “貊彧。”綦裳在他耳边呢喃，话语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耳膜，像是咒语一般迷惑人的心智：“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大弥亦是你大睦的。” 貊彧皱一皱眉头，心中有些纳罕地看着綦裳。 “其实，”綦裳一顿，深吸一口气，随即抬眼坚定地看着貊彧的眼睛：“大弥当今圣上，是你的儿子。” 貊彧一愣,登时回想起那一年自己乔装前往大弥去探风,孤身潜入皇宫,掐指粗算一下,这孩子今年也该有三岁了。 片刻的出神，貊彧便一把将綦裳抱在怀中，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裳儿，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我有了儿子，还是，还是你和我的孩子。” 綦裳的心仿似被无数的虫蚁啃噬一般，她多不想编这样的谎话去欺骗貊彧，她知道，貊彧会相信她就像相信他自己一般。貊彧或许对别人来说是危险的，然而对綦裳来说，却是最安全不过的，綦裳永远可以无条件地去相信他，更能够无条件地去伤害他，他的生命永远都是为她而存在的。 “裳儿，”貊彧揽着綦裳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你告诉我，他长的像你还是像我？” 綦裳垂首微微苦笑，没有回答貊彧。貊彧的声音一顿，有些犹豫地问道：“我都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叫什么？” “镇祭给他起名叫毓螭，”綦裳回答，貊彧轻轻皱皱眉头，綦裳接口道：“我给他起的乳名是雪玳。” 貊彧这才舒展了眉头，笑起来，道：“裳儿多才，只要是你说的，总是最好的。雪玳，这名字我喜欢。” 一瞬间，看着貊彧脸上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綦裳觉得，倘若雪玳当真是貊彧的孩子，会更好吧。可是，雪玳是清祀的，也只能是清祀的孩子。她心中的，终究只有清祀一个人，就像是在貊彧心中，亦是只有綦裳一个人的位置。 “貊彧,”綦裳垂下头,斟酌一下嘴边的话,道:“明日，可否撤兵？” “裳儿，”貊彧笑着，眼眸中洋溢着满满的全都是綦裳从未见过的喜悦，“委屈你在等一段时日，我想和你去京师看看我们的儿子，见到他，我便立刻退兵，我们一齐回大睦。” 綦裳一怔，立时脱口道：“不可，我不能随你去大睦。” 貊彧听到綦裳的话，亦是一愣，随即，两手死死地抓住綦裳的双腕，登时便勒出了两圈红印：“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不随我回去！” 綦裳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大弥已然是你的了，你也算是这一统天下的千古帝王。更何况，稚儿尚幼，更是需要我这个做母亲的照拂…” “裳儿，”貊彧打断綦裳，道：“我本就无意江山，所谓社稷，也不过都是过眼烟云，我争着江山，一是为了将你留在我身边，二是我要你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裳儿，你放宽心，我会安排妥当的人去照顾我们的雪玳，你且随我回去，我们会有更多的儿女承欢膝下，不久以后，我会安排将我们的雪玳也接回大睦。” 綦裳无奈，貊彧的一腔感情竟是这般熊熊燃烧的一团烈焰，将他和她包围，然后燃烧殆尽，连一丝骨灰都不剩下。 苦笑，手指不经意间有触到了那腻滑的蜡，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选择吗？綦裳垂下头，一滴泪落下。 貊彧的脸色登时变了几分，他轻轻抬起綦裳的下颌，伸出指腹来帮他揩干净，柔声道：“如何哭了？”言毕，伸手握住綦裳的一双柔荑。 綦裳感觉到，貊彧的指头覆上了小指指甲上密封的蜡膜，心中一惊，赶忙将手从貊彧的手中抽出来。转过头，不敢看貊彧，轻声道：“没什么，你说的很对。” 再回头，表情已然如常，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倾国倾城：“你我时至今日，已然有了雪玳，从今日起，我便是追随于你了，”綦裳顿一顿，下定了决心，道：“貊彧，你我今日便喝一杯交杯酒吧。”言毕，转身往帐中案几上的酒壶走去。看着綦裳的背影，貊彧嘴角的笑容渐渐冷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无奈与难以明说的苦楚，幽蓝的眸子中也渐渐泛出了泪光，这样一个魅惑的男子，这般情形看出来，竟是这般的诡异。 綦裳的手指划过那蜡膜，瞬时便将那层蜡给轻轻划破，袖褥遮住自己的手，将那酒壶的瓷盖给掀开，不动声色便将甲缝中密封的鸠毒倾倒进了壶里的酒中。红色的粉末洒在酒中，不多时便融化了。綦裳将壶盖盖好，端起酒壶的壶耳，手微微有些颤抖，綦裳深吸一口气，转身，拿了两个酒盅，嘴角挂一抹浅笑，向貊彧走去。 看着綦裳走来，貊彧复又挂上微笑，魅惑之至，总有几分嗜血的气质。綦裳垂下眼眸，心中直打鼓。将酒壶端起来，一只手捏一个酒盅，颤巍巍地准备将酒倒在酒盅里。 貊彧伸手来接过綦裳手中的酒壶，道：“我来吧。”说着便慢慢地倒了两盏酒，递给綦裳其中的一杯。 綦裳接过酒盅，惨然一笑，看着貊彧捏着手中的酒盅，将手臂与貊彧的挽在一起，便准备将那酒倒在口中。 “裳儿，”貊彧喊住綦裳，将綦裳手中的酒盅拿下来捏在自己的手中，又将自己原先的那一杯递给綦裳，道：“我喝你的，你喝我的这杯。” 綦裳接过貊彧手中的酒杯，淡然微笑，点点头。 貊彧见綦裳看着自己，亦笑着仰头将那杯酒灌了下去。泪顺着綦裳的脸颊流下来，一滴落在嘴里，仰首，立时便要将那酒倒在嘴里。 “裳儿！”却是貊彧紧紧捏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酒杯便摔在了地上。 “裳儿，何苦陪我一起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