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逞
淑妃和镇祭登时愣在当下,綦裳抬起头,眼中布了泪意:“臣妾让雪玳认的是干娘不是干爹。皇上知道的,当初清王妃是舍了自己的孩子保住雪玳的,臣妾心下过意不去…”
“裳儿,”镇祭上前将綦裳扶起来,道:“朕知道了。朕当壮年,立嗣之事尚早,身后之事就更毋须谈了。”
綦裳这才转眸微笑道:“难得皇上和姐姐都在,晚膳就在臣妾这里用吧。臣妾的小厨房新来了位厨子,做的烧鹅尤其美味,皇上和姐姐权且一尝。”
晚膳时候,点了一室孩儿臂粗的蜡烛。摇曳的烛火将众人的影子倒影在墙上,晃晃悠悠地荡。
不多时,便上了两只烧鹅上来。
“这鹅看起来怎么比一般的鹅要大呢?”镇祭举着箸皱着眉头问。
綦裳掩口微笑,并未作答。抛给桌边随侍宫人一个眼神,便有人端了银刀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整只鹅剖开,原来,鹅肚子中漫漫地塞了苹果。身边侍者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块鹅肉和苹果放进口里仔细咀嚼辩毒,良久,咽下腹中冲綦裳众人点点头。
每日的膳食,都有人仔细地验过,确认没有被下毒方才有人给主子们布菜。
随侍的宫人上前,从各人面前端了银盘子仔细地布菜。
“这是臣妾想出来的辙儿,那位厨子烧鹅的技术尤其是好,外焦里嫩的,分外有味,让人一吃啊,就放不下筷子。臣妾喜吃苹果,所以,臣妾就建议厨子做填鹅,把苹果填在鹅腹中一起烧制,如此一来,苹果中吸收了鹅肉的鲜美和炭火的焦香,鹅肉中也吸收了苹果的甜香,别有一番滋味。”
镇祭点点头,笑道:“嗯,的确很是不同,好吃。”
淑妃放下手中的银箸,意犹未尽,笑道:“妹妹当真是心灵手巧,连这般庖厨的东西都懂得。也难得妹妹那厨子能做出这般美味的东西。”
綦裳笑笑,没有接茬。看到侍立的宫人上前又要为綦裳几人布菜,綦裳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后宫之中,不管是皇帝嫔妃还是皇子帝姬们,用膳都是分外讲究,吃多吃少都不允许,有侍膳宫人专门的督促,即便是喜欢吃的菜食也只能多夹几筷子罢了。
綦裳亲自接过几人的银盘,亲自为他们布菜。綦裳笑道:“今日只算是家宴,索性我们便任性一次,放开那些个宫规,就当我们是那寻常百姓家,其乐融融地吃一顿晚饭。哪里有那些多的束缚。”
听綦裳这般说,梳烟可是高兴了,拍着手笑道:“还是母妃好。我还想要吃那个烤鹅。”
綦裳端过梳烟的盘子,给她夹了一条鹅腿,顺手笑着拂拂梳烟的额发,笑着道:“可是不能贪食,塞一肚子的肉,怕是明日会不舒服。”
云妃平日里的膳食都比较清淡,今日尝到了这般美味的烧鹅,也不禁贪嘴多吃了些。
这顿晚膳吃的是前所未有,四个人竟吃了一只半的烧鹅,待到随侍们上了漱口茶来已然不早了。往日这个时辰,梳烟便是该就寝的时候了。明日梳烟还要上课,索性便安排梳烟宿在了楹誉宫。
镇祭当晚亦宿在楹誉宫无疑,时辰也不早,淑妃就准备告退。
“淑妃姐姐,”綦裳道:“前些日子云妃姐姐给臣妾送了两食盒柿饼来,臣妾知晓姐姐喜欢吃这个,所以特意给姐姐留了一盒,可巧姐姐今日来了,顺便带回去吧。”
“柿饼?”镇祭问道。
綦裳笑着解释道:“云妃姐姐喜吃柿子,她宫里有个宫女会些民间的法子,今年秋天时候便做了些柿饼,其实就是把柿子晒干了,再洒上糖霜,不失柿子原先的味道,又易于保存,倒是好吃。”
淑妃命人接下乞巧手里的食盒,笑道:“多谢妹妹想着我,你我姐妹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什么了。今晚上,妹妹真真是让我尝到了什么是饕餮盛宴了。”
说罢,淑妃笑问到镇祭:“皇上也吃两块尝尝鲜吧。”
镇祭皱着眉头,慌忙摆摆手道:“朕可是不喜吃那些甜腻的东西。这鲜朕便不尝了,何况裳儿这里还有,朕若是想吃也有的,淑妃不用费心了。”
綦裳刚刚恢复侍寝,免不了要云雨一番。綦裳枕在镇祭的肩膀上,屋里烧着炭火温度怡人,盖着厚重的被子竟觉得有些热,脸侧贴在镇祭的肌肤感觉濡湿地布了细汗。
綦裳小心翼翼地挪开自己的头,将自己扔在枕头上,顿时凉爽了许多。侧过头看着镇祭的侧脸,月光下,俊逸的线条依旧,只是留了胡子,比从前英武了些,眼角已然可以看到鱼尾纹,鬓角若隐若现有了一根白发。
叹口气,綦裳平躺着,眼眸顺着月光看着窗棂。身子乏的很,可是就是睡不着,不知道现下究竟怎么样了,不多时,整个后宫就该乱作一团了吧。
愣愣地看着窗棂上的月色,不知什么时候,眼皮便越来越沉,不久便睡着了。梦中纷乱,满满的全都是淑妃。第一次见到淑妃她稳稳坐在上首,雍容华贵。淑妃抱着梳烟站在宫门口迎接綦裳,眼角里也溢出笑意。淑妃提醒自己,盈妃,盈的意思便是满盈则亏。淑妃的举手投足,淑妃的眸色如水,淑妃的淡泊娴婉,淑妃的一颦一笑,慢慢的全都化成一缕缕青烟缓缓飘散,余下一室月光,还有淑妃的声音:“妹妹当真好手段,后位非妹妹莫属。把安毓留给妹妹我也放心。我知道这后宫之中有太多无可奈何,只是,请妹妹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
寝宫的门被轰然推开,打起帘子,一阵冷风倏然飘进来。綦裳骤然惊醒,脑中一瞬间分外清明。镇祭也醒了过来,坐直身子莫名其妙地看着窗幔外急急冲进来的宫人。
恍然发现,綦裳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亵衣贴在身上,湿湿腻腻的分外难受。
那宫人磕磕绊绊跑进屋来,满头大汗跌跪在床前。綦裳看清楚了,跪在那里的是淑妃宫里的大太监。綦裳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没进掌心,竟不觉得痛。
“皇上,娘娘,”那太监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淑妃,淑妃娘娘,她,她不好了!”
泪,倏然落下,大大的一滴落在锦被上氤氲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