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裳叹口气，随手拿起床边的一块锦帕轻柔地帮啼鸢揩泪。啼鸢转眼看到綦裳手里的帕子，突然劈手夺了过去，泪如泉涌。 “对不起，”啼鸢看着綦裳，缓缓道。綦裳点点头，没有说话。啼鸢将攥在手中的帕子贴在脸颊处，低声道：“对不起。” 听到啼鸢这般绝望的声音，看到帕子一角若隐若现的“鸢”字，綦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心里清楚，原先和啼鸢定亲的男子，名叫裔鸢。 只是不知，在綦色的生命里，这又是怎样的一段故事，啼鸢，本身便是思人的悲哀。 下午，綦裳端了羹汤去御书房给镇祭送去。每日的这个时候，镇祭总会停下手里堆成小山的奏折和綦裳嬉闹一番，时不时地，也让綦裳给他就政事拿一下意见。 这日，镇祭一样笑意盈盈地坐在那里等着綦裳，看来心情不错。綦裳将羹汤银匙和汤盏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摆放在镇祭面前的御案上。綦裳心里清楚，她每日这般操劳，不单单是她固宠的手段，她更是希望可以时不时见上清祀一面，哪怕只是不经意的瞥一眼，哪怕只是擦身而过的瞬间，哪怕只是偶尔回眸一个相望的眼神，对綦裳来说已经足够。她终究做不到那般坦荡，即使放开了手，也无法将他从心上革除。时间控制不了遗忘，只能让回忆更加铭心刻骨。 綦裳抬头，下意识想要在屋中寻觅那个曾经谙熟于心的身影。却终究还是失望了，朝中的重臣大都知道盈妃会每日在这个时辰来给皇上送进补的羹汤，所以，也就都很自觉地在这个时辰规避了。前些时候还能经常见到清祀，哪怕只是在御书房外面相互见个礼檫肩而过，这几日，再没有见到他的影子，见到了，会怨恨，不见了，有想念，就是这般复杂的心情。只是偶尔会见到季白，看到他皮笑肉不笑地关心皇上的宠妃、自己的女儿和女儿肚子里的外孙，却也没向綦裳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大家都是聪明人，綦裳和云鬘在后宫的地位得到保障，季白在朝堂上的位置就站的稳。 还不等綦裳稍稍玩味略感落寞的心情，镇祭便一把将綦裳拽过去按在自己的膝上。綦裳坐在镇祭腿上，羞赧着脸，粉拳轻轻锤一下镇祭的胸口，娇嗔着道：“皇上，这实在御书房，若是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镇祭哈哈大笑两声，手掌扶上綦裳的小腹，道：“谁敢说什么？定然都羡慕朕的艳福，今生能得裳儿相伴。”说着，覆在綦裳小腹上的手轻轻揉两下，道：“朕的小皇子又长大了。”说着，便要俯下首将耳朵贴在綦裳的小腹上。 綦裳一时没有料到，慌忙扭捏着推开镇祭的头，笑言：“皇上，这可不成体统。”说罢，抬手端起案上的羹汤，笑着送到镇祭面前。 镇祭看着碗中的汤，摇摇头道：“不吃了，今日已经吃了一碗了，实在吃不下了。” 綦裳秀眉一挑，道：“除了臣妾，皇上还吃了谁的羹汤了？” “是云鬘，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进来了。”镇祭笑着刮一下綦裳的鼻子道：“朕一下午可是吃不了那许多。” 綦裳目光一凛，没有言语，随手从御案上掀开一本奏折胡乱看起来。镇祭见綦裳不理他，伸手从后面环住綦裳，笑言：“裳儿怎的不理朕了？莫不是裳儿吃醋了？” “可不是，”綦裳把手中的奏折甩在桌上道：“皇上莫不是觉得姐姐做的比裳儿做的好吃，皇上吃姐姐的就不吃裳儿的，真真是偏心。” 镇祭微微一愣，随即好笑道：“朕哪敢啊！裳儿亲自喂朕朕便喝如何？” 綦裳这才笑逐颜开地亲自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镇祭，一边笑言：“皇上真真小孩子一般，等臣妾的孩子出世了，还不跟自己的孩子抢饭吃。” 镇祭听到綦裳调侃，哈哈大笑几声，看着綦裳道：“现下秋意渐浓，各地农耕收成都报了上来。” 綦裳嫣然一笑：“有丰就有歉，历年如此，不是南丰北歉就是北丰南歉。只是不知今年怎样？” “南边歉收。”镇祭攒眉道：“今年雨水多，春天的时候，南边刚种下茬就发了水，秋收分外惨淡。这水是年年治，坝也是年年修，怎的就不见好呢？” 綦裳略一沉吟，道：“地方远离京师，地方官员没有皇上督导，觉得天高皇帝远，有时候办事不尽力也是有的。” “可是朕派了督导的官员到地方。” “若是督导官员都尽心尽力忠心耿耿自然是好，若是不尽然，那便不好说了。”綦裳接话道。听到綦裳的分析，镇祭皱着眉点点头，綦裳索性将手里的羹汤放回案上。“历来治水之策便是修坝和引水。坝不牢靠所以会被水冲垮，所以，每年都要趁着秋冬时分加固坝体。然而，筑坝却不及引水来的好，这一般来讲，南方挖渠引水都把水引到了海里，着实是浪费。” “哦？”镇祭惊讶道：“那依裳儿来看，有什么好办法？” “南方多水，北地逢旱。皇上何不挖一条运河，将南方的水运到北地去。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南北方的水旱问题，更方便了南北方的通商贸易，我大弥的繁荣景色尽在眼前。” 镇祭皱眉沉吟道：“运河的法子自然是好，有工部的官员也提到过。可是，像你说的这样修一条纵跨南北的运河是多大的工程。花费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依国库现下的能力，当真是劳民伤财啊。” 綦裳亦皱眉，这的确是不小的难题。良久，綦裳道：“臣妾妇人之见，皇上权当一听罢了。”说罢，瞥一眼镇祭道：“首先，保证每年秋冬拨款加固堤防，来年可以最大限度防患水患，同时，挖渠治水，调动民众一起挖，而非征调劳役，老幼妇孺都可以参与。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这样一来，即节省了朝廷很大的一笔开支，更能调动民众保卫家园的积极性，愚公移山。此外，近年来边关安定，可以调动一部分兵将一起前去挖河。每年上贡的粮食都吃不完，剩下许多发霉腐烂甚是可惜，更有一些不良商人，在歉收的地方屯粮居奇，朝廷便开仓放粮，这些粮食供给挖河的民众，这样，一方面能调动大家挖河的积极性，更能打压那些不法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