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皇上,臣妾送盈妃娘娘回宫吧。”驭囡站起身,看着镇祭。
镇祭点点头,道:“让应钟送你们二人回去,路上不要出了什么差池。”
綦裳迈出步子,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人争执起来。
“这是东海斛珠,岂是你能有的,你快说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綦裳回头,却原来是啼鸢和修仪,修仪手中拿着前日綦裳送给啼鸢的珠链。啼鸢正皱着眉,一脸愠色看着修仪。
“是本宫送给她的。”綦裳挑眉,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不怒自威。“若是本宫没记错,那日修仪也在。”
修仪秀眉一挑,看着綦裳,凌然道:“据我所知,这贡珠只在皇上那边有一串。不知盈妃娘娘这串又从何而来啊?”
气氛顿时尴尬僵硬起来。綦裳虽然贵为盈妃,但是,贡珠也不是随意就可以拿到了。綦裳修眉微蹙,一个眼神甩给了上位的镇祭。
“这是朕赐给盈妃的,”镇祭突然接口道,众人皆是一愣。
修仪一双美目顾盼神飞看向镇祭,双眸水雾弥漫,楚楚动人。“皇上,奴妾对皇上的物什甚是了解,皇上这是在袒护盈妃娘娘吗?前几日皇上答应奴妾将那斛珠链赐给奴妾,皇上金口玉言,怎会朝令夕改?皇上若是这般袒护盈妃娘娘,那后宫典仪何在?”
綦裳盯着修仪,声音冷峻道:“这是皇上三年前赏给本宫的,要不修仪去翻一翻尚寝司的记录?”
修仪微微一愣,顿时无语。云鬘冷笑一声,道:“修仪当真是自抬身价,在盈妃面前你不过是个奴婢罢了,仗着皇上的恩宠,倒还挑起盈妃的错处了。你才入宫几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说到后宫典仪,你可是以下犯上的忤逆之罪啊。”说着,云鬘看向上首的淑妃和镇祭。
綦裳转过头,不再理会,迈出步子准备离开。对于如何处置修仪,她倒是不想去关心。话说回来,这事真的像表面这般简单还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也不得而知,只是,这般的小技俩实在是太过拙劣了。
啼鸢见如此,嘴角扯起笑纹,伸手就要劈手夺下修仪手里的项链。谁知,修仪的手攥的着实是紧。只听“哗啦”一声,连接珠子的鲛线竟被生生扯断了,长长的珠链瞬时分崩离析,浑圆的珠子滚的满地都是,还有一部分更是滚在了綦裳的脚下。
此事发生的如此出人意料,光滑白皙的珠子滚的满地都是。还来不及注意脚下,綦裳脚下迈出的步子终是收不回来了。眼见着脚便要踏在珍珠上,倘若被这一地的珍珠滑倒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綦裳心惊,但是,一瞬间的事情,想要收回迈出的脚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脚下一滑,綦裳直直地向地上摔下去。
身后传来牵扯的力量,驭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小心!”随即,就感觉到驭囡的双臂将自己的身子紧紧护在怀里。一声闷响,綦裳和驭囡二人双双摔倒在地,而驭囡却垫在綦裳的身下,綦裳竟是毫发未伤。
一时间,万籁俱寂。綦裳趴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驭囡,自己的手肘处正压着驭囡的小腹。看到驭囡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五官也逐渐扭曲。綦裳终于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太医!快传太医!”
綦裳的一声大喊,将所有人从这突然的变故中拉了出来,顿时,炸开了锅似的。
伸开手臂,綦裳紧紧抱着驭囡,没有眼泪,綦裳惶恐地看着来来往往穿梭忙碌的宫女太监,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快点传太医,传太医啊!”
所有的声音和触觉都被摒除在大脑之外,眼中只有驭囡皱着的眉头、紧闭的双眼和额头渗出的冷汗,耳朵里也只有驭囡掺杂在鼎沸的人声中几乎细不可查的呻吟声。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素颜被毒蛇咬到,綦裳多么害怕失去,也曾这样紧紧地将素颜抱在怀中,却终究还是失去了,失去了她的素颜姐姐,今日,她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失去驭囡妹妹。
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綦裳便落入了一个软软的怀抱。幽幽的杜若熏香味传来,綦裳的神智瞬时便清醒了。原来,是云鬘,云鬘抱着自己。綦裳回头,看到驭囡被宫人们抬着往楹誉宫走去。离御花园最近的宫阙,也就是楹誉宫了。
无力感侵袭全身,手脚都软了下来。綦裳闭着眼睛,软软地歪倒在云鬘的怀中,感觉到云鬘的手在綦裳的背部摩挲着安慰她。
原来,修仪拙劣的算计竟不拙劣,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么,竟是自己低估了她吗?綦裳睁开眼,眼中精光掠过。綦裳站直身体,轻轻推开云鬘的怀抱。
盈盈跪倒在地,鼎沸的人声再次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皆被綦裳吸引了过去。“皇上,您要为裳儿做主啊!”
修仪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一会看看跪着的綦裳,一会又满目期冀地看看镇祭。啼鸢则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立着。
镇祭侧头看看修仪,随即闭上眼睛,叹口气,挥挥手道:“后宫诸事都是淑妃在打理,这事还是交给淑妃处理吧。”
“臣妾遵旨。”淑妃回答,嘴角缓缓浮上淡淡的笑纹。淑妃一贯性软,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报了当初修仪欺辱梳烟的仇。淑妃站直身子,道:“将修仪拉到水牢,待清王妃的诊论出来了,本宫要亲自审问。”
修仪的脸色瞬时更加煞白,双膝软软的就要瘫倒在地上,却正好被两个太监架住。水牢,后宫诸人无人不知那是怎样折磨人的地方,多的是人有进没出。
“皇上!”修仪被拖着,却还是挣扎着看向镇祭。镇祭的肩膀微微颤抖,终于还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啼…”修仪恳求的目光看向啼鸢,然而,啼鸢的名字还没有叫出声,就被啼鸢利剑一般尖锐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綦裳将一切看在眼中,分毫不差。看着修仪被拖走,綦裳将眸子锁在啼鸢的脸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