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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
镇祭很少见到綦裳这般欢悦活泼的神情,屋中熏着的龙涎香有些让人迷醉。镇祭定定地看了綦裳良久,倏而哈哈大笑道:“都说了是空穴来风,今日就是叫你来看笑话了。” 说罢,冲綦裳招招手,拿了一块綦裳带过来的点心。綦裳几步走过去,就着镇祭的手咬一口那点心。谁知,还没有咽下去胃里就泛上来一股酸味,綦裳慌忙回过头以袖掩嘴干呕了起来。 镇祭上前扶住綦裳,眼神逐渐有些复杂起来。 晚间时分,綦裳懒懒地侧身歪在床上。最近害喜害得厉害,晚膳只进了些补粥。下午的时候,镇祭遣了龙太医来诊脉,綦裳和龙太医二人心中都十分有数。綦裳手边放了一本书,却没有翻开来看,伸手揉揉太阳穴,脸上无喜亦无忧,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和情绪。 将众宫人都遣了出去。床幔放了下来,室内燃着的烛火被床幔隔在外边,朦朦胧胧的一片憧影,看得久了,綦裳有些恍惚,眼皮子沉沉地就要往下落,綦裳却还是强撑着睁大眼睛,翻身换了姿势重新换了一个方向。镇祭早先说晚上要过来,可是,都这个时候了的都还没有来,终究是没法先睡的。 “娘娘,”不知何时,床幔外站了一个人,竟是无声无息就进来了。綦裳定睛一看,娉婷羸瘦的身形,是自己极熟悉的。綦裳叹口气,伸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掀开床幔随意趿着鞋子,伸出手接过七夕端的茶。龙太医嘱咐过要每个时辰都进这参茶,安胎,固本培元,最重要的是能将日子往后推一日是一日。 “调查的如何了?”綦裳轻轻吹开茶面的茶末,小呷一口,问。 “皇上,”乞巧看看綦裳的脸色,斟酌着小心翼翼回答,“皇上他先去了挽云殿。” 一瞬,綦裳的脸色立时黑了下来,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颤,几点茶溅在綦裳白皙的手背上,不多时,就留下了微红的印子。 乞巧皱着眉头,担忧道:“娘娘息怒啊!” 终于,綦裳将手里的茶盏一把掼在地上,一声闷响,地上铺了皇上前日里才赏的波斯供毯,质地柔软舒适,倒是索性青花瓷的茶盏没有碎,只是可惜那茶也尽数洒在了上好的毯子上,不消片刻就渗进进了毯子的纹路里,留下深深浅浅的水印。 “贱人!”綦裳站起身,脸色阴郁,双眼睁得浑圆,前胸随着呼吸的急促上下起伏。“她害我一次不够,害我的一个孩子不够,又想打什么注意!” 乞巧从未见綦裳生过这般大的气,更别提像此刻这般莽撞。在她的映像里,綦裳一直都是淡然如水轻描淡写的女子,即使当初面对草阶,面对乞巧的背叛,也没有想今日这般歇斯底里。綦裳或许伤心过痛苦过绝望过无奈过,却从来没有不理智过。可能是因为怀孕之后的脾气性格都变得有些怪癖。 乞巧没有说话,上前拾起地上的茶盏和茶托。即便是摔在这般柔软的地毯上,茶托的一边还是磕掉了些许,可惜这上好的青花瓷茶盏就得丢了。将茶盏收拾到托盘,乞巧屈身退下,临走时提醒綦裳道:“娘娘,皇上一会就过来了。” 目送着乞巧走出去,綦裳缓缓坐在床榻,急促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綦裳伸手抚上腹部,似乎感受到腹中小小胎儿的悸动。 我綦裳起誓过,无论如何要保住我腹中的孩子。你云鬘不要逼我。綦裳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心下已经有了主意,明日,倒要去挽云殿拜访一下自己那位好姐姐。 复又躺会床上,綦裳一手支着头颅,心中念头过尽千帆。忽听外间传来脚步声,时候在外面的太监刚想开口,谁知一字还未吐出口就被人“嘘”的一声打断了。綦裳没有动,嘴角微微一抽,随即阖上了眼皮。 感觉到里屋的门帘被伸手打起来,放下时细细的窸窣声传来。镇祭逐渐走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身子的阴影将綦裳整个遮了起来。綦裳只是闭着眼睛,也不理睬。夏末时分,綦裳穿的也薄,只松松披了一件中衣。右手支着头,宽宽的袖子顺着腕滑下来,露出一截玉似的胳膊,衬着一头浓密漆黑的长发,更显得黑白的层次分明。 镇祭一时恍然,仿似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第一次召綦裳侍寝,因为公事晚了些回去,綦裳却宛若无人一般睡着了,睡颜恬淡婉约,让人沉沦。不知不觉,一转眼间竟然已经过了这许久了。 镇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綦裳瓷器一般的脸颊,谁知,綦裳一侧身多了过去又安然地酣眠。镇祭叹口气,道:“一个月的时间你竟已经珠胎暗合。” 綦裳的肩膀微微一抖,并没有接话,只是两行泪顺着脸颊流进鬓角。镇祭又叹一口气,坐在床侧,伸手扶住綦裳的双肩,看到綦裳还是倔强地闭着眼睛,摇摇头道:“你这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朕知道你没有睡着。” 知道装不下去,綦裳索性睁开眼睛,一双水眸眼泪汪汪地注视着镇祭。 “裳儿,你该理解理解朕。”镇祭撇过头,躲开綦裳楚楚的目光,道:“裳儿,今日的折子你也看了,你这般聪明,自然了解现在朝堂的局势。”镇祭顿一顿,声音愈发小了,道:“裳儿,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家,或许,或许你要牺牲一下。” 綦裳倏然坐直起身,逼视着镇祭,泪又滚了下来。“皇上,”綦裳声音有些哽咽:“臣妾惶恐,这是你和我的孩子,你竟然不心疼?” 镇祭没有接话,只是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难道就这么难?难到全天下都不允许?皇上,你了解做母亲的心吗?”綦裳伸手锤着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闷闷的响。“为了你朝堂的公平,凭什么就该我们的孩子殉葬?我舍不得…” 綦裳从床上站起身,跪在镇祭的面前,道:“綦裳没了一个孩子,实在不能再没有第二个,没了他,就是要了臣妾的命。皇上,大不了,大不了臣妾还和这三年一样,大门不出,皇上只要不来,就可以保住我们的孩子。” 镇祭伸手扶住綦裳的胳膊,想要让綦裳站起来,双眼,也盈满了不忍。綦裳顺势攀住镇祭的手,道:“皇上,当初你答应臣妾给我一个孩子的。” 镇祭面色一僵,良久道:“朕何尝不是一个父亲。”说罢,闭着眼睛冲綦裳沉沉地点了两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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