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
綦裳的一双手在镇祭背上游走,一点一点,扯去了镇祭的龙袍。最后一缕衣裳褪尽,镇祭便欺身压上去,将綦裳搂在怀中,灵舌肆虐地在綦裳口中掠过。綦裳光洁而又平坦的腹部,许是因着先前的亲昵有了几分红晕,哪里看得出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一场欢爱,一场缠绵。夜色中,镇祭已经酣眠。匀称的呼吸喷在綦裳的脖颈处,温温的湿热有些微痒。
泪顺着耳廓滑下来渗进枕头。原来,爱便是爱着,不爱便是不爱。无论如何强求,终究是不爱,心的位置,只有那么大。手覆上小腹,心中呢喃:孩子,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自那日之后,原先楹誉宫里形同废妃的盈德妃顿时成为皇宫里一时无二的话题人物。曾经,綦裳是这后宫中年龄最小的嫔妃,镇祭不好女色,近几年来,也只是进了一批秀女充实掖庭。然而,无论如何,綦裳都再也不是当初娇俏可人的小女子了。
逐渐,后宫中的传言也越发神乎其神起来。许是綦裳宛若谪仙的气质与疏离淡然的性子,宫中竟有传言说綦裳不是俗世的凡人,说起来,三年冷宫一样的生活,綦裳不见颓色,容颜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反而让人觉得更加摄人心魄的美丽,无法逼视,却又断断移不开眼去。
再有一个月,这夏天就过了。树枝上的叶子,已经星星点点地染上了一丝昏黄。虽说如此,天气也还是丝毫没有凉爽的迹象,夏末的蝉声每日都不知疲倦地聒噪着綦裳的耳膜。总是不经意想起承幸的那个晚上,那天深夜,雨终于还是瓢泼似地下了起来。那晚的一场大雨过后,浇醒了许多春闺的梦里人。
一夜的滂沱,御花园中撒了一地被骤雨打残的花瓣。其中,有一棵花树,綦裳一直都叫不来名字,据说是前朝生长至今,世人皆不知其为何品种,后来,就移植到了这御花园中。每一年的夏季,这花都开的分外绚烂,谁知那夜大雨之后,花朵全都凋谢了,紧接着,整棵花树便枯死了。
那日,綦裳定定地站在枯死的花树便看了良久。终于,伸手上前,顺着植物的褶皮,像是抚摸婴儿娇嫩的脸颊一般,感受到干裂的树皮刮着指尖掠过。綦裳没有言语,只是喟叹一声,便离开了。只是一瞬悲花的心情,回宫后便信手写下: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接着,又涂鸦写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搁下手中的狼毫笔,綦裳讪笑着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随手掷在桌边。心中不禁为自己随意的摘接觉得好笑,竟然将那《葬花吟》和《浪淘沙》写成了一体,着实有意思。
不成想,三日之后,那棵枯死的花树竟然奇迹般地气死回生。更匪夷所思的是,那花树上又开出了新一茬的花,漂亮的妖异更胜从前。而綦裳那日信手涂写的两句诗传遍了后宫。众人纷纷前去赏花,皆言,宫中花匠费尽心神侍候这棵古花树都没有成果,谁知放弃良久之后,綦裳只是伸手摸一摸这花树便起死回生了。于是,宫中便又传言说綦裳是这古花树修炼成精的花妖,幻化成美人的样子来迷惑圣上。
这日,镇祭遣了应钟来叫綦裳去主殿。主殿是镇祭批阅奏折接见群臣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大事情的话,宫妃是不允许前去的。今日镇祭叫自己前去,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綦裳心下纳罕,将日间做好的点心用食盒装了,随应钟往主殿走去。一路上,应钟没有言语,綦裳也不问。
知道主殿门口,应钟悄声在綦裳耳边笑道:“都是一些莫须有的东西罢了,皇上心中自由主义,娘娘不必挂心。”
綦裳点头微笑以示感谢,应钟则在前带路进了殿门。“娘娘稍后片刻。王爷在里面和皇上议事,老奴前去通禀。”
清祀在。綦裳听到应钟的话,精神一怔,当即愣在那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清祀了,一月多,却好似一辈子那般久远。曾经以为是漫漫的长日,终于明白度日如年的苦楚,却在这许久之后回眸那段时日,竟是稍纵即逝,曾经难熬的心情,竟似幻觉一般,让人恍惚。
待綦裳反映过来,应钟已经离开了。低着头,亭亭地站在门外等了片刻,不想,应钟没有出来却迎面遇上了退出来的清祀。
清祀好像早已预料到綦裳的存在似的,头也没抬,一眼都没有看綦裳。只是执手行一个寻常见面的礼节,声线波澜不惊道:“盈妃娘娘安好。”
心碎的声音那般清晰,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见到清祀,上次,他心灰意懒远赴边塞,回来后,就有了一个呱呱坠地的麟儿。心痛的有些痉挛,綦裳皱起好看的眉头,原来,额角已经布了汗。
綦裳转身,唤道:“王爷…”清祀的脚步一滞,已经停在了原地,却并未转身,“我…”綦裳有些踟躇,扶上小腹,字字吐出口:“安好。”却不是想要说的话。终究没能告诉他,告诉他,他或是她的存在。
转身,走进里屋,应钟侍立在一旁,尽职地没有抬头看一眼。
“皇上,”綦裳微笑,将食盒递给宫人,屈膝行李:“臣妾拜见皇上。”起身,微笑道:“臣妾带了自制的点心来,皇上尝尝。”
镇祭今日的心情想必不错,也笑着朝綦裳挥挥手,示意綦裳过去。綦裳踱步走到御案前,镇祭伸手环住綦裳的腰肢,双臂一用力,将綦裳抱在自己的膝头。
“朕的花妖,也不问问朕叫你来何事?”镇祭将下巴支在綦裳的肩头,呼吸喷在綦裳的颈窝,綦裳微微歪着头,躲开他呼吸扫在颈处的微痒。
“皇上叫了臣妾来自然是要将事情说与臣妾,所以,臣妾不急。”
镇祭哈哈笑两声,搂着綦裳腰的手微微松了些,指指桌上的两本奏折,道:“你拿来看看。”
綦裳皱着眉头,拾起桌上的两本奏折,细细地看过,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感到镇祭在身后打量的目光,良久,綦裳“扑哧”一声掩嘴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