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
看着梳烟可爱的模样,綦裳心中不禁动摇。三年了,再没有出过这个门,春色满园关也关关不住,空气中都可以闻到甜腻的花香。想来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綦裳终于点点头。
“哈哈!”梳烟拍着手笑着:“母妃终于肯陪我出去了。”
綦裳吩咐下人们打了伞跟在身后遮阳,粉黛不施,随意挽一下长发,一身素白的长裙随着梳烟出门了。
走在御花园中,芳馥袭人,穿过那郁郁葱葱的大朵鲜花,就连人的衣裙上都粘连了那花香。不多时,一行人便走到了御湖边。这御湖边,有过綦裳太多的故事,第一次见到镇祭并承宠,是綦裳在这御湖边的凉亭设的局;曾经奋不顾身跳进秋日的湖水中,时至今日尚还清楚地记得冰冷的湖水掠过口鼻的感觉;那年冬天刚过,綦裳也是在这凉亭里挽回了清祀…
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这三年里,御湖又见证了多少故事,多少感情,多少心计。只是物是人非,白玉栏杆的御湖凉亭,没有名称,没有牌匾,被众花围着,打扫的分外干净,宛若仙境又显得分外萧索孤单。偶尔有一丝清风吹过来,风中带来的花香味让人觉的呼吸都是香的。自己曾经的努力原来都只是过眼的烟云,镇祭离开了,终于想要为了自己活着,而不是男人;为素颜报了仇,倚了帝王的宠爱,然而,无论如何素颜都回不来了;清祀,也让自己推开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只会成为彼此的束缚,她不想因为自己再葬送了那个善良的女子。定定地凝视了片刻这凉亭,心中慨然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为了那薄如蝉翼的皇恩,只为了那所谓的地位与荣华,三年的时间,綦裳早已心静如水,只是幸苦一些,与世无争,还是能够活下去的,只是,有太多韶华的女子不甘于埋没自己的青春和美貌在高高的宫墙后面。
綦裳牵着梳烟的手道:“走累了吧。随母妃进去坐坐,歇歇再玩。”说着,拿出绢帕温柔地帮梳烟揩揩额角。
梳烟点点头,许是因为天气热跑得急,一张小脸绯红绯红的,分外可爱。
綦裳坐在凉亭里,伸手帮梳烟解开领口的盘扣,探手近梳烟的领口,已经濡湿地布满了一层汗珠。綦裳索性帮着梳烟脱了罩在外面的夹袄,笑着对伺候在一旁的奶妈道:“今年的天气热得快,这几日就已经热成了这样。小孩子又爱玩,免不了要出汗,梳烟从小就畏热,适当加减衣服,天气热成这般就不用穿的这样厚了,孩子不舒服。”
梳烟一屁股坐在綦裳的身边,伸手扇着道:“母妃,这般就凉爽多了。”綦裳笑着探手到梳烟的额头,见汗已经落下去了,小脸也不似先前那般绯红,也放心了许多。
“母妃,母妃你看!”綦裳顺着梳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小狗。不知道是哪个宫里跑出来的,应该是哪个宫人或者嫔妃养的宠物。还不待綦裳接话,梳烟便高兴地追了过去。綦裳慌忙要站起来跟过去,下体却传来一阵热流,綦裳脸上一红,这古人对付月信都是用布,可是这布条也不是多方便,綦裳揣测,出门这许多时间,怕是该着换了。只得吩咐中宫人追上去,綦裳把手中的夹袄塞给奶妈,道:“当心起风,起风了给梳烟披上,断然不要让她找了凉。这片是御湖,湖水深,盯紧了,帝姬若是出来什么事我唯你是问。我有些急事处理,去去就回,带着帝姬就在这里等我。”
“是。”奶妈顾不上行礼,草草一屈膝,接过綦裳手里的夹袄慌慌张张追了去。
綦裳也不耽搁,立刻便带了乞巧回宫去了。不消片刻,处理好了之后,綦裳又着忙赶回凉亭,却不见人。綦裳等了片刻,心中着急在凉亭里面来回踱步,后心也微微濡湿了。
“娘娘,娘娘!”奶妈手中抱着夹袄,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却不见梳烟,看到綦裳,奶妈上前便跪倒在綦裳脚下道:“奴婢该死,娘娘恕罪,娘娘赎罪。”
“帝姬呢?”綦裳看着脚下的奶妈,不耐烦道。
“安毓帝姬她,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奴婢,奴婢众人没找到…”奶妈瑟缩地低着头道。
綦裳一个恍惚,随即拉起奶妈道:“还不赶快去找!”奶妈唯唯诺诺地点着头,转身小跑着朝梳烟消失的方向跑去。
目送着奶妈的身影消失了,綦裳转过头对乞巧道:“乞巧,你我分头去找。找着了就把梳烟领回宫。快去吧。”乞巧点点头,向和奶妈相反的方向走去。
皇宫不小,不仅有禁宫,还有外苑。宫规规定外苑的外臣不许进禁宫,但是虽严禁宫妃出宫,却并没有不许禁宫里的人去外苑,这也主要是为了方便宫女太监们。綦裳心道,怕是这些个宫人们断然想不到外苑去。但是,不无可能梳烟到了外苑,不多想,綦裳急忙抬脚寻到外苑。
外苑的范围不大,綦裳断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路过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院子没有落锁,门却关着。綦裳在门口一定,窥见门缝中一片春色,院中花圃中的花开的亭亭玉立煞是好看。綦裳一愣神,原来,自己曾经和七夕一起种的荷包牡丹已经开花了,以前只是种了几株,现如今,已经是满满一个花圃了。
不知不觉,綦裳便又走到了和貊彧第一次相遇的那个貊彧的桃花源。桃花开的分外漂亮,可以看见园子深处的陋室还在,可是,此时非彼日,现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綦裳心中惦念梳烟,来不及感慨,见梳烟不在此处,便出了园子继续寻找。
一路寻来,看到一处站了众多人,看样子颇为热闹。綦裳远远看去,竟然一眼瞥到这热闹的中心竟然是梳烟。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綦裳赶紧走过去,却见梳烟和一个宫装女子站在一起。这个女子眉目如画,长的颇为清秀,却掩不住眉眼处的倨傲之色。想必是进宫不久,綦裳并没有见过。该是镇祭新封的妃嫔,綦裳总算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