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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
綦裳叹口气站起身,扶着出尘的手又向门外走去,边道:“随你吧…” 松开出尘的搀扶,自己扶着院墙,感受到雪花打在脸上的凉意,薄薄的鞋底踩在雪地上,沁骨的凉意丝丝钻入脚底板。纷飞的雪花,像是自己繁杂的心绪,没有头没有尾。留下乞巧,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七夕,留下乞巧,也当是给我一个向你赎罪的机会吧。 那日之后,綦裳又病倒了,缠绵病榻近一个月。还好有龙太医在,身子骨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只是整个人越发清减了,穿着原先的衣服,离远看整个人竟像是笼在烟雾里面,那般那般的不真实。 乞巧随着暮秋和出尘众人进进出出地照顾,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却也只是像是没发生过什么罢了,实际上,还是发生了。綦裳没有给她改名,还是叫乞巧,只是,乞巧再也没有把綦裳唤作“小姐”。她们心中都清楚,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了,一旦挑明了,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心和心之间的那道沟壑真的太深了,他们只有将自己封存,不要妄图迈过就不会有粉身碎骨的可能,不要妄图迈过去就不会觉得心痛。 綦裳本不过自己十一月份的生辰,但是,那日还是收到了龙太医带来的东西。是貊彧让龙太医转交给綦裳的,是貊彧雕刻的一个綦裳的小像,木质的小像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却颇有綦裳的神韵。对貊彧多少也有些想念,可是,綦裳却宁愿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对于貊彧,綦裳更多的是歉疚。 生辰那日,驭囡竟然来了。大冷的天,在门外站了许久,綦裳终究没有让她进屋来。驭囡将送与綦裳的东西放在了门外,是檀香。綦裳心中清楚,这檀香,实际上是清祀让她送来的。 是怕她忘了他吗?綦裳将自己囚禁在这小院里,便是为了躲开外界纷繁复杂的争夺。她只想守着这一片浅浅的恬淡,哪怕寂寞、孤独,只希望这般恬淡地走完了这一辈子。她把檀香留下了,或许,这也就是自己未来日子唯一的念想了吧。 綦裳留给驭囡一封信,留给清祀一首小诗。 驭囡,留住他的心。不要让这沉重的感情磨去你的棱角。我把他完完整整的还给你,就当是我对你的报答。 清祀,谁与谁谁弃谁谁忘谁谁等谁谁恋谁谁的心依旧谁的心伤透谁的心背叛谁的心难留最终惹得人们四处乱走弄不清谁是谁谁让谁笑了谁惹谁哭了是谁牵了谁的手是谁娶了谁谁的眼泪湿了谁的心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说到底,只有一句话,劝君惜取眼前人。 我把你还给了你本该属于的那个人,你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你的,强求不来的。只要远远的知道你过的好便够了,我留下我的那颗心在那里,它装的都是你,你却永远拿不走他。我焚着你的香,弹着你送我的那把琴,只求让你我拥有一个来世,一个相看一生的来世。有些人,他们的心田只能耕种一次,一次之后,宁愿荒芜。后来的人,只能眼睁睁看它荒芜死去。何必可惜?昙花一现的惊艳,只要出现一次已经可以。荒芜的本身就是一种保留。烟花不会让人懂得,它化做的尘埃是怎样的温暖。它宁可留下一地冰冷的幻象,一地破碎。如果你哀伤,你可以为它悼念,却无法改变它的坚持。 不过,那日驭囡走后,就有不少日常生活用品源源不断地从清王府送进来。驭囡终究是这般善良的女子,她认定了就再也不会变了。在这深宫里面,拥有一颗真心是多么的不易。能拥有驭囡的真心又是何其的幸运。 这个年底,到底还是熬过去了。有了清王府的接济,日子过的好了很多。 不多时,新年就到了。 宫中剩下的人不多了,只有松辰、华岁、暮秋、青梅、出尘、乞巧和綦裳七个人。大年夜,綦裳亲自下厨,原是要请了龙太医来的,但是皇上设了新年宫宴,终究没有过来。 从来没有过,主仆同一桌吃饭,满满一桌,都是清王府送来的食材,楹誉宫设有小厨房,綦裳倒还乐得这般与世隔绝地过下去。就像没有进宫之前生活和七夕相依生活在那小院中,回到从前的日子。 前几日又下了雪,铺天盖地银装素裹,院中扫出了一处空地,生一个暖炉,几人围桌而坐,倒是也其乐融融。 饭间,主宫那边燃起了烟火,煞是漂亮,将綦裳的院子甚至是整个后宫都照的亮如白昼。烟花之下,有那些喜气洋洋的宫妃王爷大臣,也有綦裳这样将自我囚禁的独寂女子。綦裳命众人收了碗筷,孑然立在宫门口看着那漫天的烟花,仿佛这般可以离那些孤独的精灵更近一些,仿佛可以感受到天空落下琐碎的烟屑,那是烟花粉身碎骨后的遗骸。 烟火大约持续了有半个时辰,綦裳也这般立在紧闭的宫门前半个时辰,直到最后一抹亮色消失在黑幕一般的夜色中也没有离开。时间竟然过的这样快,不知不觉间从大睦回来已经快一年了。在这宫中待了许久,那新年的晚宴綦裳错过了三次。不知道这一次,主宫是不是给自己留了一处空席。该有多少人怨恨自己占着这四妃之一的位置。 夜静谧了,綦裳还立在紧闭的门口,那道门,隔绝了自己的世界,偏偏是自己关上了自己的心门。整个院子都静得像要令人窒息,可以偶尔听到雪从书上被风吹下来的簌簌声。綦裳转身准备回宫,留下一地瑟缩的清冷。 “唉,裳儿…”一声轻唤,透过门板丝丝钻入綦裳的耳朵,碎了一地的思念。綦裳定定地站在原地,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不知他站了多久,不知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了多久。她可以感受到他隔着门板的呼吸,小心翼翼怕惊散了什么。但是,他该不知道自己就在他看不见的对面吧。 这般定了良久,直到那熟悉的温润呼吸越来越远,綦裳才动身回了屋。 她听不错的,那熟悉的执念一般的呼唤,是清祀,还有他温润如玉的呼吸。可是,何苦呢?家中有佳人为你守候,驭囡那般好的女子,不该因为自己被辜负,那里,才是你的幸福,你在我的彼岸,我在你的彼岸,你我之间隔着永远迈不过去的弱水,何苦要强求那得不到的彼岸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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