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綦裳问道，声线极其冰冷。 青梅躲一边闪着，一边就留下了眼泪。暮秋似是看不过了，接话道：“娘娘不知道，这事说起来甚是委屈。” “暮秋！”青梅想要打断暮秋，暮秋却径自说下去。“我们见你的膳食实在不可口，你小产过后，正是该将养，结果那班奴才非但不按规矩安排膳食，你的饭菜连一些奴才的都不如。青梅想自己跟尚食局的人有过交情，就去小厨房给娘娘煲汤。婕妤恰好安排身边的丫头给皇上煲汤，那丫头却给忘记了，临到交差竟然就要抢了我们的去。娘娘不知道，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地位，要给娘娘煲汤多不易，单是那汤里的食材便是极其难找，青梅自然舍不得给她。那些尚食局的奴才向来是墙头草，见风使舵，都向着婕妤那边，青梅和她争抢，竟然，竟然被她纠结了众人打了一顿。你说，你说这…”说到后来，暮秋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綦裳抬手握住青梅的手，掠起青梅的袖子，看到她胳膊上的几处青紫，心中泛酸。“何必呢青梅，”綦裳暗哑道：“索性你们也和其他人一样，跟了其他主子吧。犯不着跟着我吃苦，叫松辰他们二人也散了吧。” “娘娘！”青梅二人一起跪在地上，暮秋道：“娘娘，我们不像那班奴才没良心。求你不要赶我们走！” 綦裳叹口气，扶起跪在地上的二人，随即摘下自己胳膊上的翡翠镯子，道：“让松辰拿着这镯子去找应钟吧，多少会有些用。” “娘娘，”暮秋接过綦裳手中的镯子，声音还是哽咽着道：“这是皇上赏的，拿给应钟公公怕是不妥当，万一皇上看到了…” “不碍的，应钟是聪明人，否则做不了这许久的太监总管。”綦裳紧紧自己的领口，抬眼看向窗外还在飘的白雪，轻咳两声，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二人一般年纪，明年过了年便是二十五岁了。到时出宫，清祀会给你们安排好人家，我也就放心了。” “娘娘！”一直没有说话的青梅猝然抬头，红着一双眼睛对綦裳道：“娘娘万不可如此消沉。这深宫一直以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奴婢们陪着娘娘，我们要看着娘娘振作起来。” 綦裳低头叹口气，随即恻然一笑道：“我不知该以何姿态去面对皇上，现如今，我断然无法再委屈自己婉转承恩了。这般也好，远离后宫那群莺莺燕燕，成日里费尽心机争宠夺艳，当真是心力交瘁。”顿了一顿，綦裳又道：“只是可怜我那孩儿，为娘的即使想要为他报仇，现如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退一步想来，他没有出生在这复杂的帝王之家，也是他的福气。我只有为他祈福，三年缟素，希望可以为他积得福分，投到其他人家。这也算是我这有缘无份的娘能尽到的绵薄之力吧。” 说到最后，綦裳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随即，转身回到了里屋，重又拿起桌上的那本《地藏菩萨本愿经》。 龙太医的医术的确不容小觑，不几日，出尘的病便好了。出尘的病一好，綦裳便迫不及待让人叫了出尘来。 手中的水袅袅地冒着热气，捧在手里，暖着綦裳的指尖有些僵硬的麻木。 “婆婆的身子好了吗？要不再修养几日吧。”綦裳将另一杯热水递给出尘，“婆婆照顾綦裳，当真是受累了。” 出尘接过水来，笑道：“不碍了娘娘。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子骨还是可以的。我病的时候，娘娘非但遣了龙太医和松辰照顾，还不时纡尊去看我，再不好就怪了。” “婆婆言重了。”綦裳将水杯往掌心推一推，这是她唯一的热源。“乞巧的事情一直是婆婆在负责。现在皇上也不管这事情了，婆婆身子也大好了，宫人们也走的差不多了，婆婆索性放了乞巧出来帮衬着吧。” 听到綦裳的安排，出尘的眉头瞬时皱了起来。半晌没有接綦裳的话。许久没有听到出尘的回答，綦裳诧异地扬起头看着出尘。 犹豫了许久，出尘终于道：“娘娘现在身子基本痊愈了，精神也比先前好了许多。这件事情，也是时候跟你说了。” 出尘的话，让綦裳心中一阵恍惚，那熟悉的痉挛疼痛又一次袭上来，但是，綦裳堪堪忍住了。有关乞巧，不好的预感让綦裳全身微不可查地颤抖了几下。 良久的静默，綦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出尘则酝酿着语言，推敲着该如何告知綦裳。 “其实，乞巧被押禁，是我的主意。我在押禁了乞巧之后，跟皇帝说是因为她玩忽职守所以才押解起来，皇帝知道她是你贴心的宫女，所以说让你来发落她，这也恰好合了我的想法。”出尘说着，綦裳心中的念头却已经是百转千回，似乎有一个想法冒出了苗头，綦裳却直接否认了，只是觉得一片混沌模糊的迷惑。 出尘看看綦裳，叹一口气，继续说：“不知道娘娘有没有觉得这楹誉宫总是有股暗流涌动。在大睦的时候，你处死了草阶，这事情我是知道的。按说这草阶一死，总该平静了，但却不然。我跟着娘娘来了大弥，在宫中几乎没人认识我，更别说知道我的身份，关着门的众人也都以为我只是和娘娘合得来的老奴才，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只有乞巧。”出尘是不时抬起眼眸打量着綦裳，看到綦裳面色越来越苍白，出尘于心不忍，但是，迟早这事都要说，今日便必须要挑明了。 “有一次，我随龙太医去太医院回来的路上，无意中听到有两个宫女在悄声议论。我细听了一下，她们竟然是在讨论你在大睦被下了春毒的事情。我凝神细看，其中一个是云妃身边的清吹，因为她和我的女儿一样名字，所以我记得很是清楚。这件事情之后，我便多了一个心眼。我动用了貊儿留在大弥的暗影们调查了宫里所有的人，揪出了几个安插进来的眼线，但他们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说到这里，綦裳的脸色已经惨白的像一张白纸，握着水杯的手也在微微打颤，几滴水溅出来滴在綦裳的手背上，綦裳却丝毫未觉。 “你怀孕之后，皇帝却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便有些怀疑乞巧。我亲自调查跟踪她，发现她暗中和云妃有牵扯，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拿她，直到你出事那晚。我抓住了她将你迷晕送出宫，却没来得及救下你，问了多少遍，原来她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