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
“娘娘,”暮秋扶着綦裳,轻声提醒道:“这不是回宫的路。”
綦裳似是没有听到暮秋的话,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目光呆滞,一味走着,不知想要走到哪里去。
暮秋轻叹一声,继续规劝道:“娘娘且宽心,王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并且,世子才刚回国,这个节骨眼他是绝对不会挑起烽烟的,所以,王爷必然会平安归来。”
綦裳转过头看看暮秋,眼眸中全都是悲戚之色。暮秋知道的她怎会不知?然而,自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个心结,只是因为他是自己心坎上的人。最令綦裳伤心的,不是他去戍边会发生什么不测,他是堂堂王爷,就是整个军队全都拼了命也会保他周全。可是,他为了躲避自己,竟然要把自己发配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綦裳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整个心就被他攻城略地了。本来只是利用,可是终于那个位置被他满满的占据了,从那一天起,綦裳就知道,他们二人只能注定彼此伤害、彼此站在那心河的两岸对望,“淇则有岸,隰则有泮。”只怕自己与他的纠葛是再无岸亦无泮了,自己拿生命做了筹码,他却退缩了。
“暮秋,我只是想到处走走。”綦裳的声音如一波风平浪静的水,没有一丝感情的波澜。“我是在御湖畔唱了一首《越人曲》才知道他是王爷的。‘得与王子同舟’,是王子,不是其他人啊。”
“娘娘,”暮秋很是担忧,“虽说快要立春了,可还是极冷,您还是随奴婢回宫吧,别吹坏身子了。”
眼前,就见御湖岸边垂败的杨柳了。綦裳刚要上前,却见御湖前亭子里面已经立着人了。綦裳好奇,转头看着暮秋。
暮秋知道綦裳的意思,道:“那就是宝林。”
綦裳收起脸上所有的心思,换上如阳光般和煦的微笑,道:“就是唱《越人曲》的那位宝林?”
暮秋点头。綦裳示意她扶着自己向宝林走去。
看到綦裳走过来,宝林不慌不忙地敛膝跪下行礼道:“奴妾参见修仪娘娘。”
綦裳听到这称呼一愣,再一想,是了,刚刚镇祭不是说拟旨擢升自己两级!没想到这消息在禁宫内走的是这样快,这个宝林也真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能把握住她,将来自然大有用处。
綦裳亲自上前将宝林扶起来,瞬时将那宝林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她一头乌发轻轻用一根簪子挽着,披一件白色的大氅,眉目极淡,虽不出众,却像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似是笼罩着浓雾中的远山青黛。
綦裳握住宝林的手,携着她一同坐下,道:“什么奴妾不奴妾的,你我还不都是别人的小妾,没有太大不同。不知宝林生辰是何时?我不乐意遂着位份叫你妹妹,可不是把我叫老了。我过了年也才16。”
宝林颔首微笑说:“可不是把娘娘叫老了,我过了年就20了,才是真真老了。”
“姐姐双十年华怎么就老了!綦裳不依。我着实喜欢姐姐淡泊宁远的气性呢,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就是。”綦裳笑着,不失时机地使出些小孩子心性。
“残月听妹妹的就是。”
残月!好不吉利的名字。綦裳心下一动。却丝毫未表现在脸上。只是继续笑道:“妹妹路过,无意看到姐姐。这样冷的天,姐姐怎么在这御湖边吹风?”
宝林微微踟蹰,轻声道:“佟氏,去了呢。”
綦裳心中暗惊。是了,怎么忘记她和佟沁儿交情匪浅,二人在太子府时便感情极好,进宫之后,这残月更是佟沁儿的贴身侍婢,若将她招致自己的麾下,岂不是引虎入室?綦裳转念一想,十八罗汉中不是有一位伏虎罗汉?我偏就要做那伏虎罗汉!
綦裳站起身,随手掸掸自己的大氅,微微疏离道:“想必姐姐是精明之人,佟氏犯下弥天大罪,更何况她究竟所犯何事更是宫闱密事人人缄口。姐姐万不可引火上身,今日之事,妹妹就当不知道。”綦裳示意暮秋上前扶着自己准备离开,“姐姐也早些回宫吧,别着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