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最爱
“醒了!醒了……公主醒了!”
荆钗下意识摸摸额头,之后,便是有人将她小心翼翼搀扶起,荆钗费力睁眼,瞧见的,是一众人鱼贯回了屋。
赏画最快,奔到荆钗床边,噼里啪啦一通关切,玛娜亦是关切异常,甚至荆钗瞧见小莲子亦在旁边,她身后的茗悦便是费力劝说众人,先让她缓和一下,莫要这般焦急。
侍琴端上茶水,与了荆钗,亦是顺势拉住她的手,叮嘱她可是要当心的。
荆钗轻呷茶水,思量着之前的事情,方是记得,她昏迷之前,明明是在刘廉卿府上的,怎的便是回来了?
竟是梦一般……
荆钗听着赏画的话,差不多明白了,原来,她是被人下了迷药,否则,亦是不会睡了两夜一天。
“回了他们几个男人,公主刚醒,尚需调养,明日吧。”赏画回身一扬袖,门口的小丫鬟福身忙出屋。
荆钗心下一动,想必,门外是诸葛晨与来瑞,她虽是刚醒来,可锦州城遭围困之事,她怎会忘记?
“慢着!”荆钗一声唤,众人愣住,荆钗边下床边道:
“是诸葛先生吧?”
“嗯,是的。”茗悦应声,荆钗靸鞋,便又吩咐茗悦与她梳妆,赏画抱怨:
“你着急什么?有二哥坐镇……”
赏画后面的话,荆钗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如今,她心内的惊喜不亚于抓住了救命稻草,终于,石仲月回来了!
如此,荆钗便是连妆容都来不及整,裹上茗悦刚为她披上的锦衣便往外跑,任凭身后一众人惊呼连连。
荆钗出屋,一眼便瞧见石仲月颀长的背影,此际,他正与诸葛晨、来瑞、刘廉卿在书桌前瞧舆图:
“仲月!”
石仲月闻得荆钗的唤声,便是与众人一道儿回身,他依旧是那般俊美,却是面上多出来了几许疲累。
众人与荆钗见礼,荆钗便是都顾不上,只快步行至石仲月跟前,俨然久别重逢的兄妹:
“回来了,终究是回来了!”
石仲月瞧着喜极而泣的荆钗,窝心一笑:
“回来了,很好,都很好……”
“嗯……嗯嗯……”荆钗忙不迭地点头,他都说好了,那涉书自然是没事儿了,如此,便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石仲月瞧着眼前呜呜哭泣的荆钗,心内一时百感交集。
他刚带涉书回了暖屏山庄,涉书亦是知晓疼惜无瑕,却是无瑕抗拒涉书的靠近,以至于涉书险些控制不住对无瑕用强的,若非他在一旁阻止,指不定……
“好,都好,都很好……”石仲月似是说与荆钗的,似是说与自己的,又似是说与众人的: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嗯嗯……嗯……”荆钗强自忍住哭泣,这一个多月,她第一次将她的脆弱表露,亦是第一次让大家瞧见她的无助。
“乖……”石仲月呵护几许,长臂一伸,揽荆钗到怀里,轻轻安抚:
“你不是一个人……”
“我、我……我想要我相公……”荆钗低低泣语,双手揪紧了石仲月的衣袖:
“我想要我相公、我想要我的相公……相公……”
石仲月听着荆钗一声比一声大的泣语,亦是红了眼圈,沙哑了声音:
“会的,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荆钗不再言语,却是哭泣愈来愈大声,里屋一众女眷皆是随着荆钗的泣语掩了面,石仲月身后的三个男人,自是黯然了神色。
诸葛晨握住扇柄的右手,青筋隐现,他一直以为,荆钗是当真坚强,这一个多月来,荆钗应对党项、巴辛、大理诸方时所显现出来的睿智与果断,自是令他佩服不已,他终是明白,为何伯阳会将这坐镇的权力交与荆钗。
却是不成想,原来,她是撑着的……
原来,她的心比他们都苦……
眼前如此荆钗,忽而令诸葛晨想起来那日医圣谷中她的命悬一线,那个他下意识抱在怀里的女子——消瘦到只剩一缕幽魂一般——却是怎样都不肯放弃,苦苦挣扎。
他再清楚不过,若非荆钗的求生欲,他的银针,如何亦是不会管用的。
荆钗的哭声中,门口扑棱棱的声响传来,小莲子忙出屋捉信鸽。
“谁的?”诸葛晨回神,下意识问了一句,小莲子不语。只是将信鸽交予了石仲月:
“京城来的……”
顿时,屋内气氛为之冰冻,愈加沉寂。
石仲月拿在手上的信筒,便是久久不敢拆开,荆钗双手握得更紧,李仲察任务失败,赵炅定是会采取行动的。
石仲月眸色严肃,稍作犹豫,方是将那信筒拆了开。
石仲月看罢信上的内容,神情便是凝重了几许,荆钗双手握得更紧,白皙的手背,隐隐泛了青:
“究竟如何?”
荆钗这般问话,众人更是屏息凝神,屋里霎时又是沉寂、甚至是死寂。
荆钗见石仲月久久不肯答话,还以为石仲月是忌惮刘廉卿在此,便是望了一眼刘廉卿,诸葛晨忙回话:
“刘大人是自己人,公主请放心。”
“是啊,若非刘大人,你还回不来呢!”赏画上前挽住荆钗的胳膊,再次给荆钗吃定心丸:
“刘大人是自己人……”
“自己人?”荆钗反问,意思俨然就是,作对了这么久的人,怎的说是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了?
“刘大人乃吕大人门生,自然是自己人。”诸葛晨这般回话,荆钗仍旧是眼眸里怀疑几许,诸葛晨继续解释:
“吕端吕大人,公主想必知晓……”
吕端,那个糊涂而清醒无比的精明男人,荆钗怎会不知?
“吕大人是我们的人?”荆钗的怀疑不言而喻,她是如何亦不相信吕端会是这般的人。
“老师说,他谁的人都不是,”刘廉卿不卑不亢,上前向荆钗一揖,荆钗不得不在心内道一句“好一个吕端”,但听刘廉卿继续道:
“老师只是忠于天下、忠于百姓!”
如此,荆钗倒是明白了几许,终究,朝堂上,还是有明白人的!
然,她仍旧是探究一般仔细盯着刘廉卿的双眸,不避不让。
刘廉卿坦然相对,没有任何的掩饰:
“老师嘱咐廉卿,党项骁勇之士,万不能放入锦州城,兵符在此,请公主做主!”
刘廉卿双手奉上了金灿灿的兵符,荆钗顿时心内惊喜,不断点头,不断道好,接过了兵符。
却是下一刻,她忽地心内一紧,只因她拿到手上的兵符,乃是朝廷禁军的。
忽而,荆钗反应了过来,兵符在此,禁军岂能远了?
“说!赵炅出动了多少禁军?”荆钗顿时心悸到无法抑制,赏画赶忙搀扶住了荆钗,荆钗肃容厉声:
“快说!”
“三十万……”
刘廉卿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哗然,连石仲月亦是想不到,锦州城的东门外,竟是悄无声息来了三十万禁军!
意图,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赵炅等的便是党项大军进锦州城,而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哼!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打算!”荆钗冷笑,顿时只觉背脊发凉:
“谁是主帅?”
“越王殿下。”刘廉卿据实答复。
“德昭哥哥!”荆钗惊呼,这一次,她是完全慌了神。
屋内再次哗然,石仲月几人自是明白赵炅的意图。
越王赵德昭,乃太祖皇帝次子,本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若非有太祖的猝死,皇位岂会落在赵炅手上?
这一次,赵炅派赵德昭为主帅,就不仅仅是一箭双雕了。
明显的,只要有石家在的一天,锦州城是如何亦拿不下的,赵炅竟是偏偏派遣了赵德昭来,显而易见,便是想借口将赵德昭除去,免除了他皇位受威胁的可能。
原本的,赵炅这个皇位就坐得不明不白的。
“狼子野心!”荆钗愤恨一句咒骂,小莲子赶忙搬来椅子搀扶荆钗坐下,荆钗满眸泪水:
“他就不知道逼急石家的后果是什么吗?”
“……”
屋内鸦雀无声,稍微明白一些的人,自然知晓赵炅的真实意图——逼迫荆钗到汴京。
“他竟是自私、无耻到如此地步!”荆钗无奈闭眼,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赵炅囚禁伯阳在相国寺,为的,不也是逼迫她去汴京?
“他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听着荆钗的咒骂,众人没有谁敢开口,亦是没有谁有资格开口。
“一己之私!”荆钗心痛,再次忍不住咒骂:
“这便是他赵炅的意图,他已登上权力的顶峰,曾经不曾拥有的,他如今皆已拥有,他究竟何时才会明白他的责任?!”
“……”一瞬,屋内竟是死寂异常,没有人敢触碰此刻的荆钗,小莲子亦是将举到半空的手生生僵住。
少许,一声扑棱棱的声响再次传来。
众人回神,屋外的侍卫将信鸽送回与了石仲月。
如此,荆钗反倒是想起来之前那一封密信,要求石仲月先将那密信的内容道出,石仲月犹豫,荆钗道:
“他都大军压境了,还有比这个更坏的消息吗?
石仲月自嘲一笑,便是将之前密信的内容道与荆钗:
“若雪随李仲察到了汴京,做了赵炅的妃子……”
荆钗亦是自嘲一笑,可真不愧是她的丹栀姐姐,这个天底下果真是没有她不敢玩的。
赵炅,梅若雪,究竟谁当谁是火?谁当谁是狼?谁玩了谁?
狼来了,终究不是骗人的。
“还有呢?”荆钗深呼吸,要石仲月将刚收到的密信内容说与她,石仲月这一次又是犹豫,荆钗笑得淡然:
“如今已经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了,还有什么是可怕的?”
石仲月简单将信的内容复述:
“赵炅给了老大两种选择……”
屋内顿时又充斥满了紧张的气息,石仲月快刀斩乱麻:
“第一,出家为僧,公诸天下……”
“哼!笑话!”荆钗毫不客气,回击。
“第二,朝廷大军,扫平锦州。”
“哼!妄想!”荆钗抬手抚干泪,明眸现出了收敛已久了的幽深,她却是笑得魅惑:
“他若想玩,我便奉陪到底!”
“公主息怒!”刘廉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眉紧锁,急声道:
“请公主以天下苍生为重……”
“刘大人!”荆钗冷冷打断,原本失色的双唇,此际竟是艳红异常:
“此话,该是说与他赵炅听的!”
“公主!”刘廉卿忙向荆钗跪走来,眸中悲愤几许:
“老师知晓石家的势力,方会令廉卿祈求公主您莫要动怒,从长计议,方是……”
“从长计议?哼!”荆钗转眸,强自忍住心头的痛:
“我家相公曾告知我,纵容,是会酿成大祸的,承受疼痛,方能学会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公主!”刘廉卿再向荆钗跪走了两步,涨红的沧桑面庞,含泪的悲愤眼眸,皆是出卖他心内的焦急:
“您自是清楚皇上的意图,又何必要与他来这一场意气之争?受苦的,终究是天下百姓啊!”
“那谁来还我相公一个公道?!”荆钗亦是悲愤。
“……”
屋内再次陷入鸦雀,死寂。
没人出声,敢出声的是来瑞,然,他一样憎恨赵炅,这一战,他岂会怕?
能出声的,是诸葛晨,可他养了千日的兵,早欲一试了,如今这般良机,甚至是可以将伯阳扶上皇位的时机,他岂肯、岂能错过!
唯有石仲月,如今最关键的便是他的态度。
少许,石仲月方是开口,向荆钗伸手:
“凤泣血……与我吧……”
“……”荆钗诧异几许,她不知道石仲月的意图,是以,并不言语。
“相信我,他会回来的……”石仲月向荆钗承诺,承诺伯阳会回来:
“我会让他回来的……”
“……”不仅仅是荆钗心悸异常,在场的每一位,皆是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又一次的死寂。
少许,荆钗方是做出决定,将一个锦袋自袖内拿出,握住良久,似是祈祷一般,她闭眼。
“我信你……”荆钗将锦袋递与石仲月,石仲月接过锦袋,手中锦袋渗漏出的冷硬触觉,告知他这便是凤泣血,荆钗敛了心痛,冷声道:
“相公若有半分闪失,我定然将他赵炅的王朝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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