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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素英带来的普茶,今早刚带来的,荆钗一个人煮着,细细品尝着,终究,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即使,她知道她这样做的后果会惹恼伯阳,即使,她知道她过分了……
伯阳爱她、疼她、宠她……然,他说,他不会纵容她。
这一次,是她恃宠了,是她纵容了自己。
慢慢将玉斗中的茶水抿完,一滴不剩,荆钗将玉斗搁置桌上,又取茶匙舀了一匙。
这些看似流畅的行为,简单而有条不紊,平静而闲雅,实则,她却是心中完全没有了普,她不知道伯阳知道这事儿后的反应是什么……
而门外,紧握着凤泣血的伯阳,亦是不知该如何说与荆钗,他将莺莺又带回了祖陵……
说他跟踪了她吗?
说他有意骗了她吗?
与巴辛部粮草,于他而言,那是简单到再不能简单的事儿,刘廉卿,他一向不觉得会阻碍到他。
正犹豫间,身后是落棋的轻唤:
“王爷……”
回身,伯阳淡然一笑,双眉,却是锁了起来。
落棋刚自段素英处回来,自然明白伯阳的难为,虽然她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但,她能感觉到伯阳与荆钗俩人皆是在犹豫。
可,不管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她都该将她知晓的说与荆钗听,她一向不觉得荆钗是好骗的,亦不觉得是可以骗的。
落棋掀帘回屋,伯阳忙侧耳细听她与荆钗的对话。
“落棋姐,如何了?”荆钗似是有些着急。
“王爷将莺莺带回了祖陵……”落棋的单刀直入,不仅荆钗有些承受不住,就连伯阳,都险些掀帘回屋,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他不知道他要如何解释与荆钗听。
“说仔细些……”荆钗似是有些有气无力,而后,落棋详细将事情道明与荆钗:
“阿英说,王爷在城南的地宫口截下了他与莺莺,说,想与莺莺做一个交易,之后,便命人将莺莺带走了。
而后,王爷说他也要邀请阿英帮忙,便是率府中一众刀手带上他往了渡口去。”
“……”
荆钗没有任何的言语,似是在静静听着,又似是因无能为力而不知该说什么了。
“阿英说,王爷告知他,想他帮忙一下,到了渡口,他发现刘廉卿兴师动众,率一众手下亦是严阵以待。”
落棋这么说着,荆钗飞速在脑中思索着,却是如何亦想不到伯阳想做什么:
“阿英可曾说与你,相公究竟想做什么?”
“阿英说,他也不知,不过,他知道他被利用了——他太子的身份。”落棋语气淡淡,甚至是冷淡,仿似在说她今日的衣裳是黑色一般。
“太子身份……”荆钗仔细咂摸着,落棋继续道:
“阿英说,王爷与刘廉卿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而后,就客客气气将他送上了船,不过,在船走之前,刘廉卿上船搜查了一番……”
至此,荆钗算是明白了,伯阳是以段素英做了幌子,吸引了刘廉卿的注意力,想必,真正需要刘廉卿查的东西,定必不在船上,有可能,是在西城门出去了。
都说兵不厌诈,伯阳,怎会这般大胆,赌刘廉卿就一定会去南边渡口?
百思不得其解,她的记忆中,伯阳向来不喜做冒险的事儿,何况这般简单的事儿:
“赏画回巴辛了吗?”
“嗯。”
听落棋这般回话,荆钗忽而觉得心悸:
“难道真是自西城门出去了?”
这一次,落棋并未接口,荆钗无意识抬头,门口站着的,是伯阳。
往后的,不该是她操心的,亦不该是她听到的,落棋悄悄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里的氛围竟是尴尬异常,他们之间,仿似这是第一次……
少顷,伯阳开口:
“是李仲察帮了忙……”
话音里,似是很觉得对不住荆钗,因之前荆钗反对他靠近李仲察,他,竟是无视她的提醒、甚至是警告。
荆钗原本予伯阳的建议是,让段素英帮忙,粮食从大理走的,想必,这一条建议,他是采纳了,然,却是做出了更改。
“想来,相公是利用了李仲察,让他将消息放给了刘廉卿,”荆钗说与伯阳听,又似是在自嘲:
“刘廉卿才会那般劳师动众到了南边渡口,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所谓的兵不厌诈,这一次,刘廉卿,似是又被伯阳诈了。
之前,李仲察有交代,说,他早就与刘廉卿有联络,只不过,刘廉卿不清楚他究竟是谁,每每,均是他秘密放消息与刘廉卿。
同刘廉卿联络,倒不是赵炅的意思,是李仲察自行做出来的。
原本,他只是德妃娘娘的线人,单线与德妃联系,到石家,老太君便是他的靠山。
而后,老太君死去,赵炅继位后,便是从德妃娘娘手上取得了联络李仲察的权利。
李仲察说,若是他猜得不错,赵炅,该是一开始,就与德妃有所勾结的,因为,他是德妃娘娘最得力、最隐秘的线人之一,岂肯轻易给人?
赵炅从德妃娘娘手上接管李仲察后,第一个下给他的任务,便是要他探寻荆钗过得如何。
之后,便是接二连三要他监视荆钗的情况,甚至荆钗诈死,赵炅亦是知道的,甚至最后的复活,更是清楚。
不过,在与伯阳下李氏寿辰的旨意之时,宫里线人给伯阳的密信说的是,赵炅与身边人交谈,无意中窦漏出来,他,从一开始,就知晓荆钗被换人了。
只是,李仲察并不知晓此荆钗非彼荆钗,却是,一直以来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定期向赵炅汇报荆钗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相当详细。
李仲察还说,指不定,赵匡胤的死,亦是与赵炅和德妃娘娘脱不了干系……
荆钗虽是极其不愿相信这样的臆测,可,李仲察的话,亦不是空穴来风。
然,宫里线人给的回话,却是不得不令荆钗亦心生疑窦。
李仲察,她是如何亦是想不到,他会在暗地里做了这么、这么多……
而他们,竟是没有将他揪出来!
因此,她才觉得他可怕,她希望甚至是觉得她必须强迫伯阳远离他,然,伯阳竟是……
“丫头……”伯阳歉疚,将凤泣血往荆钗手中放,还想说什么,却是荆钗将手坚决抽回。
原来,他终究是没有放过李仲察……
想至此,荆钗自嘲一笑,她希望的,甚至是曾祈求过伯阳的,原来……竟都是无用的……
转身,躲开伯阳的拥抱,荆钗不晓得自己此时为何样心情,木然往里屋行去,却是一抬脚,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