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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却·褪色
门外问安声传来,正在喝药的赏画忙将剩下的倒在了旁边的花盆内,药碗搁置身旁的矮脚桌上,匆匆整理暖被坐好。 这几日,她相当不舒服,总是干呕,总是不想进食,她自己也折腾得够呛,迪鸾亦是着急异常。 说是请大夫来瞧瞧的,赏画说不必了,想必只是水土不服,要迪鸾莫再操心。 实则,赏画是怕真的被大夫瞧出来问题,她最怕的便是怀孕。 她的心总是惶惶然,她不想怀孕,她一点点都不想被一个孩子牵绊住。 她知道,她是心软的,她更是清楚,她与迪鸾之间有了牵绊会如何的。 是以,她宁愿选择自己先来掌控结果,也不让大夫来。 一旦被大夫诊治出来是真正的怀孕,被迪鸾知道,她就是想动手拿掉这个孩子,亦是要颇费周折的。 又或者说,即使迪鸾不追究她的过分行为,她亦是不能自行原谅的,她不够心狠,她承认。 “回来了,如何?”赏画假装没事儿人一般,见迪鸾满面愉悦,想必,那些匠人与族部人的交流还是很顺利的。 她嫁来这里,出嫁那一日,随亲的侍从皆是被动了手脚的,那些都是匠人,统共一百五十人。 回门那一日,她又故意自巴辛带回去一百人的侍从,还特意从锦州城的大街招摇经过,目的,自然是做给世人看的,因为她还要再带人回巴辛部的。 再当然,她亦是有意给刘廉卿看的,好让他不起疑心怀疑伯阳。 回门那一次,她在侍琴那里住了一日,隔天便回了巴辛,那一次,伯阳让她带走了两百个匠人,而她先前带来的那些侍从,又化妆成各样的普通人,分三日返回了族部。 这些人即使在出西城门的时候,会遇上刘廉卿下属的查问,然,巴辛部每日往返于锦州城的商贩、手工匠者,亦是不下百人的。 是以,这些返回的巴辛人,是不会引起刘廉卿的怀疑的。 如今,伯阳要给迪鸾的匠人已经到齐,而她,在族人的眼中,更是功不可没。 迪鸾对她的宠爱,自然不单单是喜欢她,亦是有感激的成分在里面的。 “都很顺利……”迪鸾在赏画身边坐下,轻柔抚摸她的面颊,似是在仔细打量她的面色: “嗯,是好些了,还是我说的对吧,让御医来瞧瞧……” 赏画笑而不语,幸亏御医瞧出来的结果是水土不服,若是当真是怀孕,她可就惨了。 “老番几人呢?没有似我这般吧……”赏画顺势依偎在迪鸾的怀里,她是随口问的,迪鸾却是认真说了不少: “他们皆是比你强的,虽是文弱了些,然,有提前服用御医的药物,便是没有出现类似的状况…… 倒是你呀,状况连连,这身子骨怎的这般弱,往后在这里可是一辈子,你……” “打住!”赏画抬头,捂住迪鸾的嘴,眸中是挑衅: “我又不是这里生这里养的,再说了,父皇母后生我的时候,也未必料想到我会来这里的……” 听她这么说,迪鸾倒是眸中歉疚多多,他不该说赏画的伤心事儿的,他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的。 拿下赏画的手,迪鸾握紧在手中,置于嘴边深吻,后道: “对不起,我……” “你啊!”赏画忙又捂住迪鸾的口,她实在是不想听他再与她道歉: “不是说不再这般了吗?你信不信我揍你!” 看她挥舞着小拳头向他示威,迪鸾爽朗大笑,涎皮凑到她跟前,意思就是给她打个够。 赏画无奈,白他一眼,迪鸾一把搂赏画在怀,重重在她脸颊亲一口: “就等着你给我生一堆王子了……” “……”赏画心内一咯噔,抓住他衣袖的手,亦是僵住,忙埋首他怀里,不让他看到她的神色: “不要!” 他说让她生养,已不是第一次了,每每他这么说,她都是不置与否,或是说话打岔,因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偏生他总是揪住不放,旁敲侧击不断。 “为何这又?”迪鸾语音中是一丝诧异,然,并没有什么大的担忧,他只当是赏画的小孩子心思,因赏画与他说过,生孩子会疼: “不是说了吗?我会很疼爱你的,你的疼痛,就还到我身上吧……” 他当初是承诺于她的,她若是疼,就揍他吧,只要她能心内平衡,他任由她打骂。 “……”赏画不语,她怎能将她的心里话说与迪鸾听? 她不能告诉他,她的心尚未安定,她……还是不信他。 没有见到他的孩子之前,她自当是心内不会想什么的,如今,见到了他死去的妻子留下的孩子,还见到了他的一群侍妾,她……怎能安心? 他说,他不爱那些女子,她信。 且,那是他的过去,她必须试着接受,毕竟,已经嫁给了他。 然,眼下,她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虽然接受是迟早的。 “对了,今日的药服用了吗?”迪鸾忽而发问,伸手便是向炕头的矮脚桌摸去,那里,是赏画刚放的空药碗。 赏画忙自他怀里抬头,想阻止他的,却是为时稍晚了一步。 空药碗既已被他拿到手,她只能在心内祈祷,他不要发觉那药碗中曾盛的是什么。 “用过了,太医有没有说,这药……还要服用多久?好苦……”赏画强装镇定,问迪鸾。 “……”迪鸾不语,只是拿着那药碗怔怔出神,面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赏画的心顿时一紧,难道…… 她服用的是红花及桃仁等草药,都是很少量的,只是来预防她怀孕的,如此轻微的药量,他……该是不能发现吧…… 不敢问他,亦是不敢再出声,赏画缓缓缩进被衾中,似乎,他已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良久,迪鸾似是无奈已极,又似是有些心寒,起身,背对着赏画: “我的心……你当真看不到?” “……”赏画没有什么要说的,亦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能再欺骗于他。 “连骗……”迪鸾似是有些欲哭无泪,暗哑着声音: “你似是都不屑一顾……” “不是的……”赏画忙否认,慌忙间爬起身: “……” “那又是如何?”迪鸾怒喝,看到他的背影在微微颤抖,赏画试着鼓起勇气,自背后拥住他: “对不起……我在试着接受,我……” 话至此,赏画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祈求他的原谅吗? 似乎,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的心意,她不是真的无视了,而是强迫自己无视了,并疼痛着缩回自己的壳子里。 他说的对,她就是个自私的胆小鬼。 良久的等待,赏画不语,迪鸾一直在等她的承诺,他宁愿再次容忍她的不守诺,等待她说,她会继续努力,接受他。 亦或者,她会欺骗他,说,她会。 那样,他还能再有借口改变她的想法,他还有机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装傻一直努力改变她的想法。 然,如今,她似是连这样的机会亦是不给他了…… 缓缓放开迪鸾,赏画坐回被衾中,看着僵住的他,她歉疚,却是不得不与他说实话: “对不起……” 一句歉疚,冷却了迪鸾的心,亦是冷却了赏画的心。 泪眼朦胧,透过这朦朦,看这屋内的一切,赏画的心痛到不能呼吸。 与暖屏山庄地字院的东屋一模一样,这个屋子,是迪鸾特意布置的,是送给她的新婚礼物,这里……亦是他们的新房。 大红喜字尚未褪色,屋内新气依旧,温馨融融,却是俩人的心……各自冷却。 是她的歉疚,她的胆怯,她的不放心、没有安全感…… 而他,是心寒,是愤怒,是苦涩,亦是满满的失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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