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恕阿影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但,她想她爱的人逃脱,她想他好,却是想不到,段素英会这般痴心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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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爷,”段素英转身屈膝与伯阳,荆钗低低惊呼,转而看向伯阳,伯阳仍旧是面上神色不变,段素英双眸含泪,哽咽:
“今日,抛开身份诸类,只是我段素英在此相求,望您大人大量,放阿影一马,她、她……再有不是,亦是我的妻……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不、不不……不要,你不要再理会这事儿了,你不要再理会了……”阿影爬至段素英身边,拉扯他,被紫电剑割伤的双手,此际已是鲜血淋漓,尽数沾染了段素英素白的衣衫:
“求、求你,我求你了,求你快走!快走、快走啊……阿英、阿英……”
无助而惊惧的哭泣声,令荆钗的心疼痛几许,她不能确定此际伯阳的心内究竟有多愤怒,她亦不能确定伯阳此际的心……究竟有多寒,亦或者,即使没有这些,阿影的背叛……石家是如何亦不会放过的……
揪紧伯阳衣衫的双手缓缓松开,荆钗想去握他的手的,却是僵硬的双手如何亦是不受她控制,张不开、动不了,叮咚一声清脆轻响,众人循声望去,是凤泣血,掉落了地上。
夕阳映照下的凤泣血,依旧是温润莹泽,似是还多了几分温和、温煦,然,凤眼那一丝直通凤尾的血线,此际,愈发地耀眼,甚至是刺目。
她是当真忘记了,她的相公……哪里来的妇人之仁?
“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似是无意识的,只是随意捡起来一般,伯阳俯身,伸手拾起地上的凤泣血,起身,抬头,转眸,交予荆钗,眸中神色是温煦,却是复又转眸后,温煦不再,仍旧是揣摩不透的似笑非笑:
“她是你的妻,你与她一同承担与否,不是我石某人能决定的,但,石家的家规不能坏……”
“王爷,你……”
“‘湛蓝’……”伯阳快语一步,打断段素英的话,继而看向阿影,眸色不辨喜怒:
“乃是石家之人,她有她的责任与担当,你亦是治国之人,对此……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寥寥数语,将话说得通透,亦是明白,段素英无语,亦是佩服,然,更多的,是心痛。
“相公……”荆钗暗哑的声音低低在伯阳耳畔响起,伯阳回头,眸中是满满的温煦,疼爱多多:
“嗯?”
“……”欲语,却是怕触犯到他,荆钗想与他求情,与阿影求情,求他莫要将阿影的口不择言放在心上,求他莫要为此而难为阿影……
“你放心,我不会……”伯阳低语,眸中是允诺,这一刻,荆钗竟是心内兴奋几多,原来、原来……他竟是明白她的意思!
“丫头说不计较你的出言不逊,于此,我便是没有什么可追究的,”伯阳此话是说与阿影的,泪眼模糊中,阿影惊恐抬头,瞥一眼伯阳,又立马低头:
“照石家的规矩,你自当知道你会被处以何样的惩罚……”
“相公……”荆钗着急,慌忙中握紧伯阳的手,背叛者,必是凌迟无疑。
“然,念在你尚未铸成大错……”伯阳话说到这里,荆钗却是心内稍稍松了一口气,阿影的命,想必是能保住了。
果真,伯阳稍微一顿,继续:
“且先罚你去城南祖陵守陵,待十月产子后,再照规矩处理。”
“多谢王爷!多谢……”段素英终于松了一口气,面上欣喜毕露,与伯阳一拜,忙转身搀扶阿影起身,阿影却是面色愈发苍白,几乎是死灰一般。
荆钗心内一紧,看如此,莫非……伯阳这是话里有话?
疑窦望向伯阳,果真,他眼眸中的神色复杂几许,荆钗心惊,他……难道在骗她?
尚未来得及细究,便是段素英的惊呼声:
“阿影!阿影、阿影醒醒、醒醒啊……阿影……”
荆钗忙回眸,却见阿影业已昏厥,小莲子忙上前与阿影把脉,少许,小莲子道:
“血气不足,中亏身虚,加之怀胎近两月,是以,方会晕厥,稍加调养便好,阿英,你莫要太担心……”
小莲子如是说,段素英方是面上稍稍缓和了一些,似是有难言之隐,小莲子顿了顿,方是道:
“她脉象不稳,心律紊乱,于孕育之人……这是大忌呵!”
心律紊乱!
心悸……
原来,阿影的担心,便是如此这般早便有了,她与段素英的未来,想必,她是思虑了许久的……
如是想,竟是有一个令荆钗胆寒的结论出现在脑海:
阿影之所以选择与她阿芙蓉,便是想以此控制她,继而要挟于伯阳,这便是令阿影有了脱离石家的筹码。
只要她,荆钗,离不开阿芙蓉,她,阿影,便是有要挟于伯阳的筹码……
傻阿影,你怎就不知道,以石家的实力,以伯阳的权力,岂会被一副小小的阿芙蓉所限制?
等等……
想至此,荆钗忽而手心冒冷汗,她能想到的,阿影……岂会想不到?何况是如此简单的……
难道!
荆钗惊回眸,望着被段素英抱回青莲居的阿影,顿觉心内寒彻一片……
她说呢,这一次的毒瘾发作,竟是来得这般猛烈,次次发作均是令她痛不欲生,想必,定是被阿影动了手脚……
难怪段素英会那般轻易与伯阳跪下,伯阳一直不能原谅,想必就是阿影的要将她置之死地……
“你不该这般费心的……”伯阳心疼抱起荆钗,带她回屋:
“这类事儿,往后,你便是莫要费心,有相公我呢……”
听着伯阳在她耳畔的絮叨,荆钗竟是有些错觉,方才那个严肃、甚至是严苛的石伯阳,究竟是否就是眼前这个……
那是因为她在跟前,他或许,尚未将他更严苛的一面显露,若是平时呢?……
放荆钗在暖寝中,伯阳轻柔已极,就似是往昔一般,他将怀中的她当柔弱的婴孩对待。
“乖,莫要再这般让我心疼了……”浅吻她的眉心,伯阳试图与她玩笑:
“瞎撞的后果……可是会疼的……”
是她心软了,是她没有将事实看透,亦是她的恻隐之心令伯阳难办事……
阿影,终究是石家的线人,不管如何,家规,不能坏。
又或者,石家的线人,向来没有背叛的,若当真如此,那对于阿影,是决不会手软的,对阿影手软,一旦这个成为先河,那往后……
杀一儆百,如此简单的道理,荆钗岂会不明白?
“相公,那阿芙蓉里面……”荆钗犹豫之下方开口询问,但,她害怕伯阳告诉她的真相……会是令她亦失去理智……
然,她更害怕的是,伯阳会以此更加坚定信念,非除去阿影不可。
“丫头,累了,就睡吧……”伯阳轻柔已极,却是语音中,是隐忍着的愤怒与苦痛,荆钗忽而心悸得慌,双手揪住伯阳胸前的衣衫,死死攥紧:
“相公……”
翕动双唇良久,却是不知要说什么……
“丫头!”伯阳低低惊呼,见荆钗面色瞬间苍白,双眸中是隐隐的空洞几许:
“丫头,你、你莫要吓我……丫头……”
似是在想什么,荆钗双眸机械转动少许,方是哑着声音问道:
“阿影,究竟什么身份?”
“……”伯阳顿时语塞,他的丫头,总是能揪住问题的核心,她的直觉,是对的。
“相公……”荆钗忽而喘息得厉害,往伯阳怀中钻了钻,似是很冷一般,伯阳忙将她拥紧,荆钗在他怀里轻颤着纤弱的身子,低低相询:
“告诉我、告诉我……阿影,究竟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