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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四小姐
“我算不算?”来武话音刚落,荆钗自堂后现身,不疾不徐向众人行来,缓缓抬素手,轻轻揭下面纱: “荆钗公主。” ***********************************************************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人傻呆地望着那个素淡的身影徐徐行来,衣袂飘飘,若仙袅袅。 惊为天人的容颜再次出现在这个大堂中,给众人的感觉,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惊骇: “是郡主!” “该是公主了……” “怎么会是郡、公主的……” “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老天爷,这又唱的哪一出……” 半响,众人似是才回的神,均是纷纷议论着,有惊喜的、有惊悚的、还有难以置信的,却是擦眼者居多。 在众人纷乱的窃窃中,荆钗走向大堂中央的首位处,眸光淡淡,却是严肃满满: “本宫自生病以来,一直简居于医圣谷,虽期间加重之迹象屡屡出现,但,幸好有黑医圣竭力救治,保得一命,至于王爷向世人所宣布的本宫不幸病亡,乃情势所逼……” 堂中鸦雀无声,荆钗声音不大,但,在众人听来,却似是贯耳一般。 再一次,荆钗眸光变寒,扫向场中众人,她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至于后面的,众人没有知道的那个必要,且,留有三分神秘更是必要: 试问,死去的荆钗郡主都能复生,何况只是现在不明下落的王爷呢? 这是一个迷魂计,也是一个强心剂,荆钗必须将府中的人心稳住: “该干嘛的……都去干嘛吧,长耳朵的都是我石家的人,张嘴巴的……那就委屈你做石家的鬼吧,这个石家,仍旧是那个石家……”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来武听的,荆钗明眸幽深,黑漆不见底,面上亦是不再挂着笑意,而是寒意。 众人不敢出声,亦不敢有任何异议,唯有跪地,行大礼,口呼: “公主万福,奴等万死不辞!” 终于,等到众人的回话了,荆钗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井井有序、鱼贯退出的家奴们,她出声唤来武: “来武伯,您请留步……” 闻言,来武微弓弯的背影僵住,恭敬回身,来武快步向荆钗行来,距三步之遥,来武跪下: “公主……老奴不敢……” 看着他蹒跚下跪,荆钗心内微酸,他,终究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了。 上前两步,荆钗弯腰搀扶来武: “您请起……” “公主快莫要如此,折煞老奴了……”来武忙自个儿爬将起身,怯退向后: “老奴一时糊涂,老奴知错了……” “来武伯何错之有……”荆钗软硬兼施,仍旧追前一步,看似与来武亲近,却是眸中深不见底,不咸不淡: “您是石家的元勋,本该是您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却是因府中事务杂多,我们这些小辈又不太懂事,尚需您来扶持一把的……” “老奴万死不辞!”来武表忠心,却也是真诚无半句虚言: “但请公主吩咐!” “很好……”荆钗在心内暗赞,却是面上不露声色: “来武伯,您也知晓,府中人多嘴杂,众人虽是面上应承于我,却是难保不会有阳奉阴违之辈……” “请公主放一百个心,管教下人,乃老奴分内之事,”来武早已通透,向荆钗笃誓: “老奴管保府中下人只长耳朵不长嘴!” “如此甚好。”荆钗仍旧淡淡,她不必将话说明了,她要做的,只是给这个威望隆重的老人更多的恩隆: “虽是暮春了,却是这天气湿寒较重,本宫在医圣谷服有一剂良药,乃去湿妙方,明日,便差人取来与来武伯……” 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早先,来武与老太君患有同样的病症,便是那风湿。 老太君需要依靠来武,每每配到新药,都会遣人送与来武,以示恩隆。 如今,这一收买人心的举动,荆钗唯有依葫芦画瓢了,但,她知道,那效果,定是比老太君的还要收效妙奇,保管药到病除。 “老奴愧不敢当,公主……”来武感激涕零,忙又下跪: “您、您这是折老奴的寿啊……” 荆钗忙又搀扶来武,来武却是跪地不起,荆钗微偏首向赏画,赏画会意上前,与荆钗一同搀扶来武: “来武伯,您快莫要如此……” 来武勉强站起,终于将他一直低垂的头颅抬了起来,却是偏向赏画的,荆钗适时开口,语音淡淡,却是不容置疑: “赏画妹子是相公与仲月一同认的干妹子,也就是咱这石家的四小姐。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本宫旧疾仍在,行动不便,且,亦不便在人前显山露水,府中事务的料理,四小姐恐还是生手,来武伯且要多指点才是……” 来武看看赏画,再回头看荆钗,虽是有些纳罕,却是不得不应允。 如此,方是将这个乱哄哄的局面给镇了下来。 看着领命离去的来武,赏画握住荆钗的手,低语: “这场面……实在是叫人渗汗……” 也的确,赏画握住荆钗的手,早已冷汗满满,荆钗回眸,淡笑: “你即刻回医圣谷一趟,将我平日里服用的那一贴药剂取来些,明早赶紧的,送与大管家……” “那可是莲伯伯专为你配置的,那里面的名贵药草……” “你想这一切功亏一篑?”荆钗反问,赏画无语,只得应是。 赏画自是也知道,这是她向来武示好的绝佳机会,就像来武说的,他是石家五十年之久的家奴,劳苦功高,曾是跟随石老将军出生入死的,万不能小觑了。 如今,荆钗好容易将来武收服,又岂能让这一切毁于她手? 俩人言语间,却是石仲月拉着涉书悄然离去,落棋望着石仲月微颓废的背影,向荆钗行来,道: “公主,三公子的丧事……” 荆钗淡然一笑,她岂会将这一茬儿给忘了? 这丧事,不但不能再通过来武来办,且,还一定不能让来武插手,眼下,唯有秘不发丧,等伯阳回来,再做定夺。 想必,石仲月自是也知晓这个。 且,石叔辰的头颅还在党项,她必须要给这个功勋卓著之人一个全尸,是以,荆钗回首向落棋: “落棋姐,芙蓉姐就由我来照顾吧,你即刻动身,前往党项一趟。” 落棋自是会意,应是,转身向望江楼方向行去。 荆钗牵起赏画的手,道: “安大哥想必亦是有所闻了,稍后,定必会回府一趟的,我们且去天然居候着。” 言语间,俩人向天然居行去。 这一切,看似井井有序,实则,内里却是暗涌蠢蠢。 而今,荆钗祈盼的,唯有来瑞快些将伯阳寻回。 好让她卸下这沉重的担子,如今的她,就似是被悬在半空中一般…… *********************************************************** 细雨蒙蒙,石仲月拉上涉书匆匆行走于几曲的长廊中。 涉书制止他不仅一次,他均是未曾听闻一般,只管匆匆赶路,直至跑进了东院,他方有些放缓脚步。 涉书甩开他的手,微愠: “你究竟意欲为何?” 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涉书,石仲月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惧意微现的眸中继而歉疚满满,涉书的愠意顿消,上前一步,拥住他: “乖,不会有事的,有我守着你……” 石仲月似是反应了过来,继而回应涉书,在她耳畔低语: “是我吓到你了……” 耳畔是他暗哑依旧的声音,还是满满的疲累,涉书满眸泪光: “公主已经将府中的事儿调顺了,你也不必担心,先跟我回屋……好好歇息吧。” “……”石仲月不语,却是抱住涉书不肯放手,涉书轻柔拍抚他的背脊,哄道: “乖,跟我回屋……” 少许,他方放开涉书,乖乖跟着涉书回了屋,将他安置在饭桌旁,涉书试探着哄道: “乖,我去与你备早膳,你在这……” 话未完,却是他霍地站了起来,那意思,俨然就是要与她一道儿去。 涉书哑然,却也心疼满满,只得由着他寸步不离地跟着。 牵着他行至厨房,下人们都在厨房里忙碌,来武正在吩咐四个小丫鬟与荆钗送早膳,涉书知他不待见她,便拉着石仲月先躲在了门边。 石仲月却是不依,拉上涉书径直回了厨房。 正在忙活的下人们,见石仲月夫妇进来,均是向他们问早安,来武不咸不淡,向石仲月一揖,算是见礼了。 继而,来武吩咐那四人将膳食送去北院天然居。 来武的倨傲令石仲月很是不满,上前一步,石仲月亦是不咸不淡: “大管家没有看到少夫人在此吗?” 来武回身,正欲冷嘲热讽,却是在触上石仲月寒意满满的双眸时,作罢,不得不向涉书弯腰行礼: “二少夫人……” 涉书微惊,想与来武说受宠若惊之类的大实话的,却是转眸明白了过来,若是现在她与他示软,那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又岂能再翻身? 现刻的石仲月,已然是不能自顾的,需要的是她的照顾,这几日、至少石仲月恢复若常之前,她若想在府中行动自便、说话像个二少夫人,那今日她这个威严便是要立下来的,她需要被完全认可为二少夫人。 是以,她便也没有刻意如何,亦是端起了少夫人的架子,假意虚扶,淡淡一笑,作罢。 厨房忙碌的众人皆是禁不住侧目,石仲月这才作罢,吩咐道: “少夫人临产愈来愈近,调理身子自是必要的,周婶,备些合胃口的膳食送来……” 吩咐完,石仲月不理会身后周婶的唯唯诺诺,只管拉上涉书徐步出厨房。 周婶是来武的妹妹,嫁与了一户姓周的人家,但,一家老小,均是在府中当差,石仲月如此吩咐,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直到转入了东院的小圆门,涉书方是反应了过来,拦在石仲月前面,想说“我不在乎这些虚名……”,却是在看到他微微有些愠意的双眸时,话都作罢: “仲月……” 抱住他,涉书心间暖暖,却是转眼想到他此举的目的之时,她又不得不眸色黯然: 而今的他,是粘她异常的,因为他需要她。 若是有一天,他恢复了,还会如此粘她吗? 涉书心内迷茫,却是不得不赶紧忽略了自己真实的心意,轻拍抚着他的背脊: “仲月,我很好的……” 少许,涉书收拾好心绪拉石仲月回东院。 *********************************************************** 北院天然居,荆钗与赏画正在听来瑞说南边生意的事儿,却是门外的下人禀报,说是来送膳食的。 荆钗倒是也没有往心里去,叫他们进来将膳食放在桌子上,便屏退了他们,且,还专门吩咐了,都去忙吧。 荆钗问来安,可否用了早膳,来安微有些为难,她知道,定是还没有用早膳,便让他先用吧,来安却是不敢。 赏画倒是机灵,说,她也没有吃,就一起吧,如今,来安可是不能倒下的,她们几个对生意上的事儿一窍不通,可全仰仗来安了。 荆钗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便让他们去吃饭吧,她先去看看今日的重要行程。 如此,来安倒也不好推辞,便与赏画一道儿去用膳了的,荆钗行至书桌边,坐下,翻看着来安昨夜连夜为伯阳整理出来的行程。 今日,他与伯阳安排的是,上午两个半时辰,要去处理七个事宜: 与北边契丹来的商旅会面…… 与西域大宛遣来的使臣商议今岁冬季粮草的事宜…… 与神驹部马商讨论今岁冬季遣送粮草之事宜…… 与北边雪国来使商议今岁水貂裘皮的买卖…… 接见南边天竺几位商贩…… 与刘廉卿商议锦江上游堤坝之事宜…… 与锦州城各位商贩商议捐献救灾物资之事…… 下午两个时辰,需要处理的事宜竟有十一件,荆钗终于明白了,她的相公不是一般的忙,说是日理万机又何妨? 越是看这些东西,她的掌心便是越渗汗,这些,于她而言,几乎是完全陌生的。 两日前,大理南疆的战事已然结束,通往天竺的商途已然通畅,那些滞留大理的商贩们,今日便是要到达锦州城的。 若是伯阳不被洪水带走,今日上午,定是要与这些商贩会晤的,而今看来,唯有让来安去了,若是还不够诚意的话,那就叫赏画跟着来安一道儿去。 想至此,荆钗便开口向赏画吩咐,让她用完早膳便随来安去吧。 赏画喝在嘴里的银耳羹险些喷出来,难以置信地望向荆钗,来安便开口安慰: “四小姐,这没什么的,今日要见的各国商旅,几都是熟稔之人,来安来应付便好。 唯有南边要见的几位天竺商旅是生面孔,需要给几分薄面,您只需跟随我去接见他们即可,何况,有来安在,您不必担心的……” 赏画费劲儿咽下口中的羹,想再次确认,荆钗是否在说笑,荆钗却是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赏画唯有点头,应是,却是转头向来安: “安大哥,你还是喊我赏画的好,你这样喊四小姐,我很是不习惯……” “四小姐,这规矩总是不能坏的……” “得了得了,”赏画放下碗,抹嘴: “在外人面前,你就喊我四小姐,若是自家人在一起,你还是喊我赏画的,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再出什么差错!” 赏画的话俨然是不容置疑,来安没有办法,唯有应是。 事不宜迟,用膳毕,来安便带上赏画出门,荆钗目送他们出门,荆钗缓缓行至里屋的窗前。 这里悬挂的,是那个翠竹风铃,是伯阳专为她做的那个风铃,而今看来,竟是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正慌神的当儿,一只信鸽落在了窗前,荆钗一眼便认出了这信鸽乃是与“十三”往来的,忙抓在手中,取下它腿上的信筒。 以药熏草显示出信上的内容,荆钗唇畔的笑意便是更浓,忍不住激动,看来,段素英收拾残局似是注定的事儿了。 信上的大致内容是,老皇帝去海子谷为他爱的女子蕙妃娘娘扫墓,却是遇上大雨阻隔不能及时回宫,失去与段素萁和段素蒙的联系,易丂趁机怂恿两位皇子挥军回京。 昨夜,大军悄无声息回到京城外,形成逼宫形势,易丂又偷偷放走了段素英的探子,将消息放了回去。 今晨,段素英诏段素萁与段素蒙上朝,段素萁俩兄弟与易丂商量,究竟上朝与否,易丂自是同意其上朝,说,两位皇子是有战功在身的,何况还有皇上护佑。 但,易丂还是与府中回了信的,请求允许他的主张,荆钗提笔与他回信,说,先稳住段素萁兄弟,让他们明日再上朝。 此拖的目的,一是为易丂取得段素萁兄弟的信任再推波助澜,让段素英着急几许;二是牵制段素英的全副心神,让他无暇顾及到锦州城的变故,待段素英将自家的事儿码顺了,伯阳便是回来的。 那时候,自是不会出现大理与党项或者其他族部夹击锦州城的局面了。 缓缓揉碎信纸,荆钗将它投到火盆内,看着那密信付之一炬,荆钗笑得傲慢,却也笑得冷冽。 终究,局势还是被她控制住了的。 复又缓步行至窗口,荆钗将信鸽放飞,随着信鸽的身影,荆钗再望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叹息: “相公,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呆呆怔愣许久,荆钗忽而想起了芙蓉母子,便下楼,向望江楼行去。 刚行至望江楼的门口,便是芙蓉慌慌张张跑了出来,面色竟是比头上的雪发更加苍白,揪住荆钗就说: “朦朦不见了!朦朦不见了、朦朦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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