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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黑风寨
黑风寨,结盟于十年前,位于锦州城与党项族部的必经之途黑风峡之上的黑风崖。 江湖传闻,寨主名曰黑雄,人送绰号“黑脸关公”,麾下八百人,皆是豪强之人、剽悍之辈。 实则,江湖中,黑风寨不能算是无恶不作的一方匪寇,而算是劫富济贫的侠义者,是以,世人对黑风寨的印象不算很坏。 是以,宋廷不会管黑风寨,党项亦不会管。 黑风寨,便是成为了独立于各国外的微型王国。 但,四年前,因为一桩事儿,黑风寨的性质变得暧昧起来。 石家去往西域的一桩生意,途径黑风狭,与党项流骑撞了个正着,搏斗下,两败俱伤。 黑风寨巡山的发现了,便与大王一同前来,得了渔翁之利。 当时,石家送货的是二公子石仲月,虽能全身而退,但,毕竟货物尽数损失,自此,石仲月再不押货跑马帮。 党项流骑还剩七人未死,被黑风寨的俘虏,押上了寨子。 后,大王子遣使来要人,黑雄不给,要赎金,说,那是他的地盘。 大王子恼怒,发兵围攻。 直围攻了月余,仍旧攻不下黑风寨,大王子气馁,黑风寨是易守难攻之地不错,但,没有道理他的精锐之师损失惨重,而黑风寨却是毫发无伤啊! 后,大王子亲自约黑雄前来黑风崖言和。 一席谈话,大王子不觉得这黑雄是善于谋略之辈,更不是善于排兵布阵之人。 诱导之下,方套出,黑风寨有一冷面诸葛,名曰冷尘。 此人不但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且,还是一身手矫健之人,一身的武艺,更是响当当,即使是黑风寨四大当家齐上阵,亦是不能赢他。 黑雄如此一说,大王子自是心动不已,彼,他正当求贤若渴之时,自是要想方设法将冷尘收归麾下的。 冒险,大王子亲自带金银上山赎人,实则,是间接接近冷尘,好想方设法将其收归帐下。 果真,上山的当日,便是令他获悉了冷尘的处所。 后,他不断上山拜访,起初,黑雄不允,每每他皆是奉之以金,黑雄耿直,以为他当真是与冷尘谈笑的,便也没往心里去。 时日久了,便是连金钱都免了。 后汉刘备三顾茅庐,大王子是七到崖穴,方感动了冷尘,答应出山辅佐。 及到党项,大王子奉冷尘为座上宾,初,并不予以重任,只美酒佳肴、豪宅美女相伴,唯有什么重要之事无法抉择之时,方会去隐喻地询问冷尘: 假使卿遇上此等险急,当何处理? 冷尘皆是据实以告,每每所言,都是与事实八九不离,大王子愈来愈折服于冷尘。 冷尘献计,先与石家交好,借其之势壮大自身,扫清北方之患回鹘,后御东北面契丹,最后,再图南下进驻锦州,继而挺进中原。 大王子觉得正合他心意,加之,冷尘来到灵州,并没有什么举动引起了他的怀疑。 即使冷尘神秘的来历一直令大王子介怀。 是以,从两年前起,大王子对冷尘便开始予以重任,先是在大王子的中军大帐效命,后,多尔死于非命,大王子将受挫不小的鹰师交与冷尘重整。 如今,鹰师算是稍稍有些起色了的,却是冷尘被大王子盯上,怀疑乃石家奸细。 虽是查无实证,但,大王子总觉问题症结满满。 尤其是耶尔带玛娜的回族,大王子又自耶尔口中知晓了被冷尘营救的那个汉人女子果真是石家的,更是对冷尘怀疑甚深。 是以,此次追缴那个拐走玛娜的军妓商杜老犟,大王子下令与冷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者皆不见,冷尘提头来见。 崖洞外雨声急急,崖洞内众人皆是静坐不语。 山大王椅上,黑雄微侧身,笸箩般大小的手掌托住额头,哀声在心中,叹息亦在心中。 想他“黑脸关公”一生纵横江湖,向来是任强豪爽之人,何曾遇到过今日这爷娘的鸟人场面? 明明是亲如兄弟的人,却是不得不与他进行一场殊死搏斗,来与大王子交差。 而堂下分坐左右、相视的俩人,却是更加难择,他们,是真正的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个比另一个只大一盏茶的时间。 石仲月不再是一袭白衣,而是换上了银色的甲胄,虽是俊美依旧,却是没有了往昔的妖冶与妩媚,多出来的,是冷峻与凝重,身旁的小桌上,放置着十三骑的象征物——银面具。 对面的冷尘,亦是一身甲胄,只是,往昔的银面具不再,换而代之的,是鹰师的腰带与徽章。 此时,他眉宇间的神色虽是凝重亦然,却是眼眸中决绝不减半分。 “不必担心,我死了,还有‘灵蛇’在,”豁然起身,冷尘向石仲月冷淡: “我费心思培养‘灵蛇’三年有余,不会有问题的。” 言语间,冷尘转身,石仲月急声制止: “且慢……” 冷尘止步,黑雄亦是忙从大王椅上跨了下来,满脸虬髯抖动: “奶奶个熊!老子杀将出去,将那些个狗日的杀个精光!” 石仲月拉住冷尘的胳膊,眼眸中尽是歉疚与不舍: “是我对你不起……” “不,”冷尘头也不回,淡然: “是我冲动了,我不该救她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冷尘薄唇畔微微浮现一抹笑意,一闪即逝,却是落在了石仲月的眼中。 他不知道春雨与冷尘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猜到,那于冷尘而言,一定是温暖的。 黑雄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这俩人的行为言行总是很怪异。 就像四年前,石仲月突然来,说,要借他寨子一用,又与他送了大批大批的金银及美女,他还以为会是干什么惊天大地的事儿,结果,却只是收留一人——冷尘,然后去收渔翁之利,再绑票七个党项人,然后再要钱。 不过,时到今日,他仍旧不明白,当年那是怎么回事儿,他照冷尘的话做,竟是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而冷尘,后来竟是突然成了党项的将军。 不过,他黑雄脑袋不好使是真的,但,绝不笨,这其中的阴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走江湖的,谁愿意知晓一些威胁脖子上脑袋的事儿? 不过,他的确是折服于冷尘的才干与武艺。 是以,今夜,说是当年的故人突然要做一个殊死搏斗,他自是不爽得紧。 “他下了死命令,不就是要试探我吗?这一步……是预料中的,你我皆是再清楚不过的。”冷尘拨开石仲月的手,忽而语音软下来: “替我照顾她……” 石仲月无奈,唯有隐泪目送冷尘大踏步行了出去,悲辛止不住自心底涌起: “我自会带她去宗祠见列祖列宗的!” 听闻石仲月的喊声,冷尘精瘦的身形顿住,僵了僵,复又继续往出行去。 泪眼朦胧中,石仲月呆立送冷尘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出得寨门,冷尘向整装默立雨中的鹰师众人行去,早已等得心焦的副将木讷迎了上来: “将军,如何了?” “计划照旧。”冷尘淡淡。 木讷却是呆住,他不知道这个计划,是否也包括临行前冷尘交代的那个计划。 似乎明白木讷的意思,冷尘回眸: “若是今夜我不能阻截玛娜公主,且按我立下的军令状,提我人头回见大王子。” “将军!”木讷心惊,握住刀柄的手禁不住轻颤。 冷尘眸光若剑,犀利而不留半分情面: “你不懂得军令如山?” “是!” 雨水顺着木讷的头盔粼粼向下蜿蜒,滑到他的面上,描绘着他面部硬朗的轮廓,继而顺着他紧抿的薄唇滑下,滴滴答答敲打着铁硬的甲胄。 冷尘最后看一眼木讷,意味深长。 木讷的眼中,有热热的水珠淌下,混合着雨水一路淌下,即使紧抿着唇,仍旧被他尝出了滋味儿:苦涩。 “鹰师众将士听令,黑风寨寨主黑雄不识好歹,与奸商杜老犟勾结,掳掠大王子贵客玛娜公主,实是不将我族部放在眼里,”冷尘朗声誓师,亦是向寨内的石仲月示警: “故,今夜丑时,讨伐黑风寨!” *********************************************************** 暖屏山庄,地字院南屋,灯火仍旧亮着,春雨在灯下认真绣着红盖头上的一对月白色杜鹃。 在她们族部,白色是圣洁的代表,若是嫁女儿,新娘子的盖头之上,都会修一对月白色的杜鹃鸟,新郎新娘的喜服上则是织着殷红色的杜鹃花。 喜服,她早已缝制好,而今,只剩下盖头了。 只要将这盖头上的杜鹃鸟绣好,她的嫁衣就全数准备好了。 冷尘答应了她会回来的,是以,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送她回锦州城的那日,冷尘牵着她的手,一路穿过原野上盛开的杜鹃丛,那醉人的花香,似是现刻还弥漫在她的鼻息间。 她向他提最后一个要求,她说,她想为他唱一首歌,是她们族部的姑娘送给出征的心上人的。 冷尘没有阻止。 站在酴醾的杜鹃丛中,她开口唱那一曲古老的族部之歌,她已经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开口唱这歌曲了。 空旷的原野之上,飘荡的都是她的歌声…… 一曲终了,她回眸,看到了冷尘眼眸中的惊羡,破天荒的,她看到他又笑了,对她说: “你该是在天际自由飞翔的百灵……” 那一刻,她的脸滚烫得厉害,忙低头,不敢再看他柔情若水的双眸。 之后,是他的吻,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她额前的碎发上。 一下一下,越来越深的吻,直到她的唇畔,开始热烈,似不舍亦似掠夺,夺走她全部的空气,意乱情迷中,她回应他的吻…… 每每想到这些,春雨的面还是会红得厉害,心跳也会加快许多,甚至连呼吸都会急促。 停下手中的活儿,春雨抚上自己发烫的面颊,复又想起冷尘的拥抱,安全而厚实。 轻轻靠在炕头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上,春雨将面埋在被褥里,是杜鹃花的香味儿,这是她专门燃了杜鹃花熏的,因为冷尘说,她的身上有杜鹃花的味道,很好。 她不明白他的话究竟是为何意,但,既然他喜欢,她就没有理由不做。 柔软的细缎面被褥,蹭着春雨细腻的面颊,很是舒服,但,却是没有冷尘的掌心舒服,即使他的手中满是厚茧。 可,她喜欢那双硬邦邦而微粗糙的手,更喜欢它们抚摸她的身体。 即使他偶尔会很粗暴甚至是粗鲁,但,她知道,那是长久身为线人留下的心病。 试想,谁人愿意有家不能回,在忍受世人的嘲弄与唾弃的同时,还得负重完成艰巨的任务,而能不郁愤的? 是以,他的忽冷忽热,她能理解,也能原谅。 只要他回来,往后,所有的一切皆会好起来的,是的,她相信! 那个不知名的原野上,冷尘的小屋里,它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那一夜的痴缠与醉言,不久,将会成为现实,因为涉书也说了的,冷尘很快就会回的。 而她,也为他备齐全了一年四季的衣裳,里里外外全部都有,零零总总有几大包袱。 还有鞋子。 *********************************************************** 屋角的碧绿琉璃更漏中,水珠一点一点滴下,里屋,涉书昏昏睡去,赏画也早已支撑不住趴在涉书的身边睡得口水直流。 小莲子自里屋出来,向小榻上望着更漏发呆的荆钗行来: “子时将尽,丫头,去睡吧,身子要紧……” 荆钗回神,轻轻摇头,以示无碍。 “傻孩子,少主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小莲子搀扶荆钗,想让她躺下睡一会儿的,荆钗却是轻摇头: “若是没什么,怎的连差人来报个信儿都没有……” “不会有事的,抢修堤坝,自是要整夜守在一旁督促的,”小莲子扶荆钗在小榻上躺下,将榻尾的锦被与她盖上: “我来守着,若是少主回了,看到你这般不爱惜自己,你免不了被他一顿数落的……” 听他低低呵笑,荆钗勉强一笑,躺下,还不忘叮嘱: “一定要喊我起来!” “放心吧……”小莲子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转而去关门,荆钗却是坚决不允,小莲子打趣: “又不是关了门他就不进来了……” 荆钗微窘,释然,或许,当真是她太紧张了。 可,即使躺下了,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总是禁不住想着许多许多的事儿,伯阳的锦江上游堤坝、大理南疆的战事、石仲月的营救玛娜…… 似是,许多的事儿都凑到了一起。 忽听门外扑棱棱的声响,荆钗忙翻身坐起,欲下地,却是小莲子快一步打住,继而出屋察看。 心内一喜,想必,是伯阳飞鸽回信了的,荆钗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地靸了鞋就往门边跑。 “如何,是相公来的信件吗?”荆钗急急问道,小莲子将那鸽子抓在手中,给荆钗看它的细腿,是一只绑着红绒线的白鸽。 荆钗也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标志,是单线联系伯阳的线人才会有的,也是绝密的。 连小莲子都不能看,荆钗自是不敢的。 相视一眼,俩人只能将那鸽子好生照看着,唯有等伯阳回来再做定夺的。 眼见一炷香的功夫又没了,荆钗实在是等得心焦,便问: “往年有这样的事儿吗?” “有,少主都是不回府的,一连几日几夜都在工地上督促……” “给我!”荆钗向小莲子伸手,微怔愣,小莲子反应了过来,荆钗是要他手中的信鸽: “丫头,这可使不得,万一有什么差池,少主想护着你都难的……” 荆钗亦是知道伯阳的为难,就似上次,来瑞违命,私自命令十三骑追歼巴巴拉残众,造成损失,伯阳亦是没有留丝毫情面,按军规处罚了来瑞——重责四十军棍。 若是今日她未经伯阳允许,拆看了这个密信,恐怕……受的责罚会比来瑞还重。 伯阳的公私分明,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也是令众人信服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荆钗快伸手夺了下来: “相公若是不回,这密信还能就这么搁置?定是要回复的……” “丫头!”小莲子急了,又夺,荆钗早已绕到了书桌后: “莲伯伯快去拿药熏草……” “丫头,那不是闹着玩的!”小莲子不允。 “我知道,”荆钗制止他再追上来: “雨天还送来,定必是十万火急的,且,必是在途中还耽搁了的,快,拿药熏草来……” “你!唉……”小莲子无奈,甩袖,唯有将书架下底层的木盒子抽了出来,拿到桌上,开启,取出药熏草。 荆钗将地上的铜盆端到桌上,示意小莲子快点燃药熏草,继而,她取下信鸽腿上的小信筒,刮掉密封的腊,倒出信纸,搓开。 “……”小莲子还想说什么的,却见荆钗眼眸中是坚决,便不语,唯有点燃药熏草,烘烤那没有任何字迹的白纸。 少许,纸上字迹隐隐开始显露,竟是“十三”来的密信,说,由他献计,加上段素萁带来的军队与南疆驻军无隙配合,将孟族象队击退,现正在追击败逃的残余部众。 高兴之余荆钗心惊,段素萁,当真是小看了你! 她是如何亦想不到,段素萁有这样的本事,能将那些令人头疼的象队击退。 如此,那段素萁与段素蒙便是战功在身了,得到老皇帝的赏识,在朝臣的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小莲子没敢看密信,但,觉察到荆钗脸色不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想问,却是不敢。 “莲伯伯,你知道‘十三’的底细吗?”荆钗试着问,她想知道,这个‘十三’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若是能左右段素萁与段素蒙,那就事半功倍了。 小莲子茫然: “‘十三’?谁啊……” “……”荆钗着急,十万火急的时候,竟是令她一筹莫展。 再次看向手中的密信,荆钗苦笑,“十三”啊“十三”,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着急归着急,但,办法还是要想的。 握紧凤泣血,那冰凉的触觉直达心间,荆钗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十三”前几日与伯阳的来信。 一直以来,听“十三”的口气,似是,他能接触到段素蒙,或者……他还能左右段素蒙…… 是的,没错的,这封信不是说,退敌之计是采纳他给的吗? 如此重要的战役,甚至是生死攸关的战役,两位王子都能听他的,那么…… 想至此,荆钗提笔便回复。 “丫头,你当真傻了!”小莲子这次是坚决不允了,荆钗挡开,胸有成竹: “放心,此事你知我知相公知,不会有事儿的,难不成……你会告发我?” 小莲子唯有放弃,荆钗的字迹与伯阳的绝类,自是谁人的怀疑都不会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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