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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若面柳如眉
“是刘某唐突了……”刘廉卿向伯阳抱拳致歉。 *********************************************************** 伯阳也知道他来此的目的,无非是追涉书,顶多,也是顺便看看这府中的机关布置之类的,是以,他并不想为难刘廉卿。 但,却是依旧不咸不淡: “是本王招呼不周了,来安,吩咐下去,大堂招待刘大人!” 来安应是,退身出了北院。 伯阳似是强调一般,复又向来福: “福伯,带二少夫人去丫头那里,山庄……就不要回去了。” 来福憨憨一笑,应是。 “刘大人,”伯阳似笑非笑,挂上平日里面对各色人物时的表情,向刘廉卿示意: “请,大堂议事……” “请……”刘廉卿再不愿意,却是也不能如何,只得顺着伯阳的意思往院外行去,临了,还不忘深深望一眼自小圆门正往出走的涉书。 望江楼的顶阁,半开启的绮窗旁,隐现石仲月素白的身影,一缕乌发轻垂肩臂之上。 顺着他的肩臂往下,是他白皙晶透的玉手,此时,手中握着的,是一把伞,一把描绘着水墨江南、荷韵淡淡的直骨伞。 这是他在楼梯边捡到的,一直以来,他都将心思放在他眼下要照顾的人儿身上,竟是没有发现涉书一路跟着他来到了望江楼。 直到楼下吵嚷声起,他才觉察到有人的靠近。 自始至终,他都是伫立窗口,冷眼相待楼下的那一切,仿似都与他无关一般。 看着楼下的众人纷纷散去,各归其位,石仲月亦离开窗户,向屋内微黄烛光下的暖榻行去。 在那暖榻之上,有一个熟睡的女子,已然是憔悴不堪,却是眉目间仍旧是掩饰不住的秀美,真真应了那一句,芙蓉若面柳如眉。 石仲月蹑脚行至榻边,缓缓在小榻之上坐下,轻轻伸手,抚摸她的面颊,睡梦中的她微微侧头,向她脸旁的柔荑依偎,似是贪恋异常。 石仲月禁不住笑颜若花,往昔,他也是如此抚摸睡梦中的她,而她,亦是如此向他依偎来。 心间暖暖,石仲月喃喃低语: “对不起,芙蓉……” 另一手,他握住她纤瘦以至于嶙峋的素手,缓缓送着真气,期望如此能让她睡得安稳。 与此同时,东院的长廊中,来福也握着涉书的手,缓缓给她送着真气。 股股热流自掌心涌入体内,涉书身上的寒意顿时减轻了不少,面上也有了血色,却是心内的寒意,是这真气如何亦驱赶不走的。 翕动着泛白的双唇,涉书欲向来福致谢,却是欲语泪先流。 从来,没有第二个人为她送过真气,自与石仲月相识,她都是在他的千般呵护、万般宠爱中过活着的,不管什么大病小病的,都是石仲月在为她疗治。 可眼下,明明她的丈夫就在不远处,她却是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她的直觉告诉她,真相……远比她想的要残酷。 “闺女,走吧……”来福搀扶着涉书,徐步向前,即使他是长辈、有气力、内力再高,他也不是石仲月,他不能抱起涉书,唯有配合她的脚步: “天寒伤身,怀着娃儿,可是要当心的啊……” 涉书感激一笑,尽量使自己快一些,毕竟,从这里到医圣谷,还是有很长一段的距离要走的。 越是想走,脚下竟是越不听话,涉书蹒跚前行,来福尽量搀扶,不让她倒下。 一盏盏标有石字的大灯笼,在眼角掠过,没有人比涉书清楚了,东院的这些廊灯是彻夜不灭的,也正是它们的不灭,曾给了石仲月接近她的机会,那些个温馨而窝心的暮晚时分…… 破碎,散落一地的华美琉璃一般,她连捡起的勇气都没有…… 经过北屋藏仙阁,涉书的心更是疼痛难当,在这个巨硕的朱漆大柱后,石仲月曾将她抵在这里,缠绵缱绻…… 逃避一般,涉书忙将视线转移,蒙眬的视线里,尽是一盏盏的通明灯笼,此际,它们将她的脚下照得几近于白昼,而她,却是在茫然,她看不到她的路在哪…… 没有石仲月的明天……她,不敢想…… 长长的东院回廊,涉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浑浑噩噩间,被来福半扶半抱送上了马车。 终于剩下她一个人了,隐忍了许久,她以为她可以哭了,却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 圣水池畔医圣谷,谷口三柄直骨伞,三种截然不同的风韵。 描绘着火红浅绿牡丹的直骨伞下,荆钗满面焦急,望着黑黢黢谷口的双眼一瞬也不瞬。 赏画则是着急得来回走动,害得迪鸾的伞怎么也撑不到她的头顶,只见到一柄绘着素白栀子花的直骨伞,随着赏画飘来飘去。 情急之下,迪鸾一个用力,将赏画拉到了怀里。 赏画本就心急如焚,被他这么一拉,张嘴就想骂,却是在触上他心疼而微微恼怒的黑眸子时,顿时蔫了下来,乖乖在他怀里,享受他撑起的一片无雨晴天。 “别急,不会有事的……”为荆钗撑伞的小莲子试图安慰,如此,荆钗方是回过了神,从她出来至今,她的伞一直都是小莲子在撑着。 忙接过伞,荆钗用“女儿不孝”的眼神望着小莲子: “莲伯伯,我来吧……” 如此,小莲子更是不让了,他的粗布油纸伞索性也不撑了,收了起来,倒是专心为荆钗撑起了伞。 这雨虽是小,却是长久站立的话,仍旧是会伤身的,此际,她身上的雪狐裘就是方才临出门的时候,赏画给穿上的,还说: “你家相公那‘三九眼’我可不想看!” 荆钗说,小满都过了的,还穿什么狐裘…… 当年还不知道是谁给谁大夏天穿了这狐裘的? 赏画的连笑带骂,戏谑讽刺,终究是说服了荆钗,只得穿了这狐裘才出屋。 “哪能如此的,”荆钗执意夺伞: “我可以自己撑的……” “这孩子!”小莲子也够执拗的,硬是不给,荆钗反倒是自伞下出来,意思就是咱都一起淋着。 如此,小莲子才将伞给了荆钗,自己撑起了那把老旧的油纸伞,嘴上嗔怪着: “这孩子!” 眼眸中的笑意,却是禁不住蔓延到了细纹密布的面上。 长久相处下来,荆钗与小莲子,倒是真的父慈女孝,小莲子对荆钗,更是呵护备至。 回谷这几日,一直都是小莲子在为荆钗调养身子,他平日里采集的珍奇补药,都熬了给荆钗吃。 这窝心的暖意,也就一瞬,转眼,荆钗依旧是担忧隐隐。 从赏画风风火火来到谷中,说涉书不见了,她便是一直担心到现在。 直到半个时辰前,伯阳传来消息,说是涉书在府中,他差来福送人到医圣谷,这几日,就得她们姐妹几个照顾涉书了。 “来福送人,以他的身手,路上是绝不会出差错的,”小莲子与荆钗宽心: “丫头啊,不必担心的……” 听小莲子这么说着,好像来福的身手很是厉害,荆钗微微有些诧异,却是也不便在这里问,唯有与小莲子宽心一笑,示意她没事儿的。 可她的心里,却是依旧紧张异常,她怎会不担心的? 又怎能不担心? 今早,落棋突然来说,与她报个平安,之后,还有事儿要出去。 荆钗倒是也没有多心,随口问,去哪里的? 落棋说,是石仲月请她帮忙找人。 荆钗倒是奇怪了的,石仲月什么时候也需要人帮忙了,还是帮忙找人…… 落棋说,也算是救人。 荆钗更是诧异,还有谁是石仲月救不了的? 落棋说,他的孩子。 荆钗一紧张,还以为是涉书出了什么事儿的,落棋却是说,是石仲月与芙蓉的孩子。 这一惊,倒是令荆钗险些栽倒,落棋却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荆钗。 七天前,芙蓉重现万花楼,当时,石仲月也在场,他也和伯阳一样,将这件事儿当成了梅若雪的诡计,便是没有往心里去。 加之当天发生了耶尔被捕之事,玛娜又带刘廉卿去了山庄,石仲月便是忙着处理这件事儿,没有再留意万花楼的情况。 两日后,他想起当日落棋也在万花楼,知道落棋定是会去查探个究竟的,石仲月便来问落棋,怎么回事。 落棋如实相告,说是那芙蓉是真的。 石仲月当日便去了万花楼,恰好,那时候伯阳也去了,却是芙蓉如何也不见他们俩。 事后,石仲月一直觉得事有蹊跷,便又去了一次万花楼,闯进了芙蓉阁,却是发现,端坐阁中的不是芙蓉,是梅若雪。 当夜,他便在栖霞山顶找到了落棋,他说出了他的质疑,落棋却是一口咬定,说,她相信见到的芙蓉就是真的。 石仲月说,那个徐甲和孩子谁也没有见到,怎能确定就是真的? 落棋说,她什么证据也没有,只是她的直觉,相信与否,随便。 落棋的直觉不是玩笑,石仲月自是知晓这个的。 如此,石仲月才是发现,问题远远比他想的要严重、要复杂。 他如此说与落棋听,当夜,落棋便带石仲月去了徐甲的家里。 果真,在那里有了重大的发现。 屋内浓浓的草药味儿,令石仲月判断出,这户人家有人患有重症——痨病。 再根据落棋的话,石仲月判断,这家的娘子,估计就是那患有痨病之人,是以,才会与世人隔绝,素来不相往来的。 如此,疑点便出来了。 俩人当夜就赶到了万花楼,却是梅若雪早已没有了踪迹。 俩人又赶至杜鹃谷,却是只有诸葛晨在,询问之下,诸葛晨闪烁其词,终是不说梅若雪的去向。 在落棋略施手段的相逼之下,诸葛晨方说实话,那徐甲的确是锦州城西郊的一户普通农人,他的妻子也确实患有痨病。 几日前,的确是梅若雪的手下杀了那对夫妇,至于那个孩子,也确是芙蓉的,是当年梅若雪送给那对夫妇的。 如此,当年芙蓉投江的真相,便也在落棋的逼问之下被诸葛晨道了出来。 原来,当年梅若雪逼迫芙蓉投江后,诸葛晨便在第一时间沿江搜寻,在伯阳找到芙蓉之前,诸葛晨救起了芙蓉。 后,一直在杜鹃谷养着。 期间,芙蓉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取名朦朦。 终是纸包不住火,孩子产下不久,梅若雪就发现了芙蓉的存在。 后,梅若雪将孩子送了出去,并且以此要挟芙蓉听她的话,否则,就杀死那个孩子。 为了向芙蓉表示她的诚意,梅若雪每年的中秋,都会带芙蓉去看望孩子,也仅仅是远远地望一眼,确定孩子无碍而已。 六年来,芙蓉在梅若雪的要挟之下残喘,为的只是孩子的平安。 落棋逼问诸葛晨,梅若雪将芙蓉与孩子藏到了哪里,诸葛晨却是也只能摇头,说,梅若雪怕他将芙蓉放走,并未相告。 落棋看他所言非虚,便也没有再逼问。 石仲月与诸葛晨相约,他们来过杜鹃谷的事儿,不要告知梅若雪,否则,绝交。 如此,才为他们赢来了跟踪梅若雪的机会。 第二日,待梅若雪回到万花楼,伯阳就似往日一般,照旧去万花楼求见芙蓉,梅若雪仍旧故弄玄虚,不见。 看到没有引起梅若雪的怀疑,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翌日,伯阳没有去万花楼,梅若雪焦急了一天。 又过了两日,伯阳依旧没有去万花楼,梅若雪有些坐立不安了。 在万花楼外隐匿了三日的石仲月,终于等到时机了,他猜,梅若雪下一步的动作,便是让芙蓉出来见伯阳。 听落棋说到这里,荆钗心内明镜儿一般,梅若雪将芙蓉这张王牌搬出来的目的,就是想扰乱伯阳的心,令伯阳对她死心,继而不受她的影响,完成匡复大业。 只是,她这个傻丹栀仍旧是没有想明白,伯阳放弃匡复并非完全为了她。 落棋说,不出石仲月的预料,果真,当夜,梅若雪便是悄悄出了万花楼。 石仲月怕自己一人之力不能完全救出芙蓉母子,便在梅若雪出发前飞鸽传书与落棋,央她帮忙。 落棋星夜赶去,与石仲月在万花楼门前汇合,俩人一同跟着梅若雪的马车,在城内兜了几个大圈子,直到入夜已深,马车才驶入东郊梅园。 在这里,石仲月与落棋发现,竟是也有一座精心修建的地底石屋,而这屋中关押的,正是芙蓉。 看到雪发憔悴的真正芙蓉,石仲月顿时乱了分寸,径直冲了进去,却是被石门口的机关挡了一下,若非他功力深厚,加之太虚幻步神速奇绝,那时,可当真是要命丧那大石之下了。 一道千斤重的巨石之门,将落棋与石仲月阻在了屋外。 合俩人之力,方将那大石击碎,待进得屋去,却是不见了人影儿。 俩人正一筹莫展,却是石仲月发现了梅若雪三人的踪迹,说是逃到了地宫中。 落棋不甚明白,石仲月解释与她听,他能感应到朦朦留下的气息,他身上瓷瓶中的银线蛇更是能清晰地感知到朦朦的去向。 朦朦,是当初的花前月下,石仲月与芙蓉逗笑,一起给他们的孩子取的名字。 朦朦,取义月下芙蓉,朦胧若烟霞。 想不到的是,芙蓉竟是真的给她的孩子取名朦朦。 但,在他的记忆中,似是他与芙蓉之间并没有男女之事,是以,芙蓉怀孕,他也以为是尤勇的。 却是在诸葛晨说出芙蓉孩子叫朦朦之时,他才开始怀疑,那个孩子有可能是他的。 直到到了梅园这石屋,石仲月方是肯定,朦朦就是他的孩子。 因为,不是他的孩子,就不会留下如此强烈的气息,与他身上的香甜气息如出一辙。 俩人追随着朦朦的气息,一路寻去,却是发觉到了地底城。 是气息让他们追踪到了朦朦三人的下落,却也是气息令他们迷失在了地底城。 纵横交错的地宫甬道,横竖都是朦朦的气息,他们辨不清楚哪个才是真的。 唯有落棋向伯阳借了凤泣血,扫荡一般,石仲月与落棋挨个甬道搜寻,每寻找一个甬道,便以凤泣血将那里的机关封死。 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牡丹苑的地底甬道发现了芙蓉。 芙蓉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见到石仲月,便是扑到他的怀里,哀求他快些救朦朦。 从她凌乱的话语中,落棋明白了,是朦朦半途逃跑了,梅若雪去追朦朦了,才会将芙蓉弃之不顾的。 荆钗自是明白,丢了谁也不能丢了朦朦,有了朦朦,梅若雪便是能要挟到芙蓉,继而牵制众人。 石仲月说,他来照顾芙蓉,他先带芙蓉去他的望江楼,望江楼当初是他一手持建起来的,那其中的机关要害,都是他亲手设计的,便是诸葛晨也不能如何,是以,那里是安置芙蓉最妥当的地方。 落棋答好,便带上石仲月的银线蛇继续追梅若雪与朦朦。 将近天亮,落棋快将地底城扫荡完毕,却是在最后一个甬道中发现了梅若雪。 看梅若雪的样子,似是中了毒。 询问之下,落棋才是知道,梅若雪的手臂被朦朦咬了,如此,便是无异于中了银线蛇的毒。 落棋知道,梅若雪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命,是以,便以解毒为交换条件,问梅若雪朦朦的下落。 梅若雪苦笑,说,她唯一知道的,便是朦朦自眼前这个出口逃了出去。 落棋说,她相信梅若雪的话,便以手中的荔枝蜜与梅若雪解了毒。 荆钗自是明白,落棋之所以救梅若雪,便也是为了她。 如此,荆钗的心又是歉疚满满,却也感激满满,落棋总是为她将这些事儿打点妥帖了,才会说与她听。 她知道,落棋不是好事之徒,之所以对芙蓉的事儿如此上心,是因为落棋知道,她会很关心芙蓉的安危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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