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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又起
“二哥,你回来了,”赏画忙上前拉住石仲月的胳膊,她现在算是石家的干女儿了,她想以此来提醒石仲月大局为重: “我和二嫂也是无意间听到敲门声的,刘大人进来是……” “这个事情我自是晓得的,”石仲月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得妖冶: “我赶回来,便是为了这件事的……” 言语间,石仲月折扇轻挥,白衣翩翩,步步生香向刘廉卿行来: “刘大人可真是别致,此乃私家宅邸,您怎可……” “阿达,是我让刘大人进来的……” “那这里是你的了?”石仲月头也不回反问玛娜,玛娜诧异间羞愧立现: “这、这不是事情紧急嘛……” “只是一个丫鬟的事儿,有何紧急的?”石仲月这才转眸,面上笑得妩媚,眸中却是寒意满满: “你玛娜公主缺丫鬟?” “我……”玛娜被石仲月问得有些哑口,却听石仲月继续道: “我石家不缺丫鬟,你若想要,与大总管吩咐一声,十个八个的……都无妨……” 言罢,石仲月扫了刘廉卿一眼: “这个丫鬟犯了事儿,大人爱如何便如何。” 言语间,石仲月掠过刘廉卿的身边,径直向涉书行去。 “仲月阿达,叶儿的事,你不能不管的,叶儿是怎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 “怪了!”赏画一个箭步上前拦住玛娜,接口: “叶儿是你的侍女,你却是来说我家二哥最清楚,这话从何说起的?何况,当初答应叶儿留在你身边的是我家大哥,要问……也该去问他的。” “但是、但是伯阳阿达不在府中的……” “那又何妨?”赏画水眸流转,瞥向刘廉卿: “刘大人不是那青红不分之人,叶儿的事情……就等我家大哥回来再当堂对质吧。” 赏画一席话,说得玛娜缄口,就连刘廉卿都无话可说,的确,查无实证便实施罪罚,不是他刘廉卿的本色。 “瞧瞧,身子都这般沉了,还出来管人家的闲事儿?”石仲月粘粘的声音响自不远处,虽是低喃,却是足以让院中人皆听个清楚。 众人的眸光皆被吸引了过去,却见他正拥着涉书似是在耳畔还呢喃别个: “……” 少许,涉书颊上蓦然飞起了两片红云,羞怯地背过了身,石仲月却是笑得暧昧。 如此公然打情骂俏,完全不将众人放在眼中,别说刘廉卿了,就是玛娜都觉得面上挂不住,石仲月的心思果真是莫测啊! “你嫂子不甚舒服,我先带她回屋了。”石仲月向赏画抛下这么一句话,敲开地宫门,便带着涉书往里面去,临了还呵责赏画: “往后记住了,莫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是,妹子知错了!”赏画朗声回道,她自是知晓的,石仲月这一句话是说给玛娜听的,也是说给刘廉卿听的。 刘廉卿还想追上去再说什么的,却是赏画快一步挡住了他: “大人就行行好吧,我家哥哥都责怪于我了……” 刘廉卿眸中神色复杂,呆呆望着那缓缓关闭的石门,神色变换着,似有疑窦,似有不甘,也似有遗憾,却终究只能无奈一声长叹,甩袖,道: “回府!” 众衙役听令,应声是,带上叶儿便往出走。 玛娜追了上去,还想说什么的,赏画却是快一步拦住: “你现在追上去有用吗?” “那总比见死不救的好!” “谁告诉你要死人了?”赏画揪住玛娜就是不放手: “你就不能消停一下?” “与你何干?”玛娜甩开赏画,向呼救的叶儿奔去。 “事关重大,不是你意气用事就能解决……”赏画复又扯回玛娜。 “与你何干!”玛娜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哥哥不在,我不管谁管?”赏画也吼了出来,玛娜讶异,赏画不自然起来。 毕竟她与迪鸾的事儿,还是不能让玛娜知道的,玛娜喜欢伯阳,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赏画不能让自己多日以来的付出付诸东流。 “你?”玛娜艰难反问,赏画也艰难解释: “我、我现在是石家的干女儿,也就是石仲月的妹妹,刚、刚刚石仲月的话你也听到了的……你、你哥哥是石仲月师弟,自然、自然与我也是有一些关系的,如今你哥哥回族部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涉险……” “停停停!”玛娜制止,似是很不满意赏画牵强的解释: “这都哪里与哪里……” “总之,我说你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之后的争辩,置身地宫口的石仲月觉得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便揽着涉书离开。 赏画之所以阻止,无非是不想玛娜被牵扯进去,毕竟,党项奸细之事,刘廉卿还是咬得很紧的。 涉书却是正在心内衡量着,要如何与他开口。 她能猜到的,他现刻是生气的,她不敢抬头看他,她怕看到他紧绷的下颌。 幸而刘廉卿并未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否则,以石仲月的脾气,还不知会做出何样的事儿。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要将话言明的: “仲月……” 一个快步上前,转身,涉书拦在石仲月前面,抬眸,看到的是他阴晴不定的双眸: “我……” 犹豫之下,涉书不知道要如何说与他听。 相望良久,石仲月握住她胳膊的手紧了又紧,先开口: “是他吗?” 涉书自是知晓的,石仲月口中的他,便是指的十四年前她倾心相许的公子,事实也便是,那公子……就是刘廉卿。 听他这么问着,涉书的心顿时凌乱,以往,没有见到刘廉卿,不知道那个人便是刘廉卿,石仲月说他不在乎,她可以试着相信。 可如今,不一样了,刘廉卿本人就在这里,她吃不准石仲月的心,就似方才,他明显就是在向刘廉卿挑衅。 且,刘廉卿,对于她似是还有旧情,再者,于她而言,又岂能将这个男子自心间、记忆中完全除去? 甜蜜的也好,痛苦的也罢,毕竟,是因为他……她的人生才会饱受磨难,走到如今这步田地的。 他,终归是她这一生无法抹去的记忆…… 心内反复思量,涉书捧住腹部的双手不自觉紧了又紧,纤指微微陷进上好的雪绸衣裳之中: “嗯……” 点点头,涉书承认,却是忙解释: “我也不晓得,这茶务司刘廉卿便是那个刘廉卿,今日纯属意外,我……” 修长白净的食指封缄了涉书的唇,阻止她再说下去。 看到他眸中的疲累,涉书心内一紧,他的心思……她终究是吃不准…… “过去了……”石仲月剑眉微锁,将涉书拥入怀,轻柔拍抚着她紧绷的背脊,希望可以让她放下心来: “都过去了……” 听到他的话,涉书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怔怔由着他抱住,感知到他的唇吻着她的面颊,涉书方有些缓过了神: “仲月……” 一声低低的轻唤,石仲月却是听得明白,紧张、苦涩、焦虑、不安……皆因这一句轻柔的唤,皆是烟消云散: “你是我的妻,让那些个闲杂人等闯进庄,扰了你……是我保护不周……” “你很好、你很好的……”涉书截话,抱紧他,闭眼,苦涩的泪颗颗滚落: “是我不好……” “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傻话!”石仲月恼怒的声音,拥住她的双臂紧了又紧: “若是他让你如此不安,那我便让他消失……” “不要!”慌乱中,涉书推开石仲月: “不要、不要……仲月,你不能这样的……” “为何?” 看到他眸中隐着的黯绿,涉书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如此明显,他是气极。 此际的他是极危险的,被他简单一诘问,涉书顿觉自己有些百口莫辩。 说什么呢? 告诉他,她不想他错杀无辜? 还是与他说,不想他为了她放弃长久以来的隐忍,给锦州城带来麻烦? 又或者,告诉他,她还对刘廉卿存有情份? 没有一条是有利的,没有一条可以说服他…… 他,何其聪明? 不管她说什么,他终归都是能一眼便看透她的心思。 说再多,终究都是错,还不如不说。 不说,便不会错。 此刻,涉书的心倒是明镜一般,淡淡一笑,她开口: “我很好,若是想杀……你便杀吧。” 言罢,涉书转身欲离开,却是腿下一软,跌了下去。 “当心!”话音未落,她已经在他的怀里,是她最熟悉的香甜气息,荔枝蜜的味道。 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只是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埋首他怀内,由着他的气息将她包围。 任何时候,都未曾似现刻这般,她贪恋他身上的气息。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石仲月拥紧涉书,在她耳畔歉意: “我不该吓到你的……” 现刻,他是真的错了,原来,她的过往,不是她不能释怀,而是他不能…… 男人的尊严,他竟是忽略了他自己也是有的。 涉书依旧是不言不语,石仲月抱起她,往甬道尽头行去: “累了,就回吧……” 在这甬道中,她与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变端: 先是他的错误靠近,她的虚与委蛇终招致他的愤怒,继而他威胁她,她的哭泣、祈求、无助,终至拨动他的心弦…… 后来,是他的解救,她的感激、信任,还有慢慢来的安全感…… 最后一次,她记得最清楚,是他背着她自石家祖堂回来,他带她去见石家的列祖列宗,他明明白白向石家祖先禀明,她便是他的妻…… “仲月,既已是你的妻,今生今世,我的一切便都是你的,这是你曾向我要的,如今,我皆已给了你。”涉书悠然开口: “你说,爱人之间最悲哀的……莫过于使心机来讨取对方的爱,仲月,我不想在你跟前如此……” 甬道长长,凉意浓浓,点着的火烛将石仲月颀长的身影拖得更长,也将涉书的话回荡得悠长…… 圣水池畔医圣谷,来安在竹屋后的悬崖边放天灯。 看着天灯缓缓飘上天,来安轻轻一声叹息: “阿荃,归家了……” 竹屋畔,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望着这一切,眸中却是闪着探究的精光。 “殿下,”那男子的身后出现了一名素缟穿着的女子: “走吧,她不在这里……” “阿影,他是谁?”男子不回答反问。 “他是石家的二管家,叫来安。”阿影回答,继而望向来安: “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他不回答阿影的话,却是径直向崖边行去。 阿影不明所以,忙追上去拉住他: “殿下!您是什么身份,岂能公然现身?何况、何况今日来这里只是找徐夫人的,既然人不在……” 不待阿影的话说完,他甩开她的手,照旧往来安行去。 “殿下!”阿影气极,低喝,他却是快步行至来安跟前行礼: “二管家……”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素缟孝服少年,来安微怔,这少年面上虽是有浓重的疲累,但,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英气,却是令来安觉察到了他的不凡,尤其他熠熠生辉的眸光。 阅人无数,又是来安的一项长处,只一瞬,他便恢复了自若: “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在下段素英,”段素英直接说,也不隐瞒,之后的话,他便不言语,等待来安的反应。 来安又岂非等闲之辈? 不慌不忙,他抱拳向段素英行礼: “太子殿下福安……” 只是一低头一起身的瞬间,来安便是将段素英如此的意图想得透彻: 今日是段素英母妃钱贵妃的头七,他放天灯便是为了祭慰钱贵妃,段素英亮明身份,想必便是想知晓他放天灯为了谁。 方才,落棋就说,谷中来了高人,但,她看这来人的目的,似是也没有恶意的,想必那人便是段素英了。 如今现身,应该是为了他放的天灯。 只是一眨眼间的思绪飞转,来安复又恭谦道: “太子殿下有何相问吗?” 与其让段素英费神周旋想借口,不如他来给一个借口,果真,段素英也不客气: “二管家放天灯可是我了我母妃?” 来安自是在心间赞了一句好,这孩子果真似伯阳所言,是可造之材,光是凭这一瞬的洞悉人心便是难得: “是。” 来安也不隐瞒,他知道隐瞒也是无用的。 “为何?” “故人。” “故人?” “对,”来安转头望向那缓缓往东南方飘的天灯,微微一声叹息: “在你母妃的家乡,天灯,又叫长生灯,是用以承载魂灵的……” 听着来安微伤感的话语,段素英禁不住湿了眼眶。 “今日是你母妃头七,是魂魄离体的日子,”来安望着那远远飘走的长生灯,声音竟是有些软了: “但愿这一盏长生灯……能载她的魂魄回归故里……” 听着来安的话,段素英辛红的眼眶泪水满满: “多谢先生!” 深深俯身一抑,段素英诚恳异常,来安忙扶起他: “殿下无需致谢的,这是来安该做的。” 段素英微微缓和了情绪,继而问道: “能为母妃做此事者,定是母妃的好友,先生可否告知,是如何与母妃相识的?” 来安谦和一笑,却也不隐瞒: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儿了……” 似是陷入了记忆的深渊,来安定定望着天际那一盏星火般大小的长生灯,悠然: “那个时候,我的家族正值隆盛,初出茅庐的我跟随父亲前往吴越,欲开拓与吴越的商贸。 怎奈,人生地不熟,便是在余杭之地逗留了半月有余,依旧是找不到门路。 一个偶然的雨天,西子湖断桥之上,一位叫阿荃的姑娘无伞可遮雨,我途经,便借伞与她。 作为酬谢,阿荃留与我翡翠镯一只,吩咐,只需翌日巳时再到此处便可……” “你是宫家的?”段素英失声,来安回眸,却是见段素英眸中尽是诧异。 “嗯。”来安承认,眸中现出难料的神色: “只是不晓得的是,她竟是吴越王的公主……” 宫家当年开辟吴越之地的商贸,算是颇为周折的。 是钱家子孙的,几乎都知晓,当年莀荃断桥雨中偶遇宫家幼子,之后巧牵线,让宫家搭上了钱家这所商贾巨船,钱家亦是引进宫家这棵摇钱树。 族中人还常常用这个戏言于莀荃: “人家都是断桥赠伞结良缘,你这却是断桥借伞撞财神啊!” “殿下,已将近子时,您真的该回府了,明日还要上朝的。” 听到身后不远处阿影的提醒,段素英似是也觉察到了时辰,即使他心中有千千万万个疑问想向来安求证,但,此际已然是不能再逗留了。 况且,今日来医圣谷本就是找徐夫人的,改日,他必定是还要来的,那时再向来安请教也不迟。 遂,向来安一揖: “今日多谢先生!时辰不早了,阿英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来安亦是不留,只恭敬一揖,送客。 看着段素英与阿影一前一后飘下崖去,来安一声喟叹: “阿荃,得子如此,你的牺牲……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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