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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了事
“丫头,丫头……”伯阳轻轻唤着怀里的荆钗,盼望着她能睁眼。 良久,荆钗方缓缓睁开困顿不堪的双眸,却是眸色飘渺而惺忪: “相公……” 有气无力的一句,荆钗将头复又向伯阳怀中靠了靠,似是寻找安全一般。 伯阳知晓她是贪恋他身上的气息,是以,便将她抱进怀: “丫头,整整一天,吃一些吧……” 从今晨带荆钗散步回屋,她便开始呕吐不止,他知道这是正常的反应,但,看她的反应,似乎比当初他的情况要糟糕许多。 那时,他还能勉强靠流食支撑,而她,竟是一口东西都吃不下,连喝汤都不行。 他前脚喂完,她后脚便将食物吐得干干净净,再这么下去…… 长长一声叹息,伯阳深吻她的鬓发: “丫头,坚持一下,我已重煮,是你喜欢的乳鸽汤……” 荆钗虽肚中反呕得紧,却是仍旧听话地点点头。 伯阳伸手去端桌上的乳鸽汤,荆钗却是忽然离开了他怀中,趴在床沿,对着地上的痰盂干呕。 只有清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伯阳心疼不已,拍抚着她的背脊: “丫头,我的丫头……” 荆钗深喘息,抬头,勉强一笑,却是泪呛了出来: “不、不要紧的……” 伯阳以帕子轻柔拭净她的唇,深锁眉,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的,”荆钗缓缓起身,安慰伯阳: “相公,你要习惯的,往后、往后……或许会比这个更难受,你……不能心软的……” “丫头……”伯阳拥她到怀: “我宁愿受此苦楚之人是我……” “你以为老天爷就曾轻易饶过你?”荆钗戏谑,想岔开他的心痛: “我们该是夫妻的,对吧?” 伯阳啼笑皆非,却是将她拥得更紧,荆钗强忍住心头泛起的呕意,要求伯阳与她喂汤。 她不想放弃,即使再厌恶,她也要强迫自己喝,她不要伯阳看着她心疼,继而动摇。 戒毒,她绝不能半途而废。 “大功告成!” 赏画收笔,轻柔揉捏着方才执笔的右手。 迪鸾转过桌角,仔细看着赏画为他所做的《秋山问道图》,但见那画中所绘之景便是: 层层峰峦相叠,林木丛生,“矾头”相聚,树丛中掩映一茅屋,其中一老者盘腿静坐,悠然自得。 “姑娘这幅画作,给人以浓淡相间、枯润相生、笔墨秀润、气格清雅、意境幽深之感。”迪鸾赞叹之词溢于言表: “果真与居然和尚相异……” 如此说着,他仔细审视赏画面部表情的变化,赏画依旧是淡淡浅笑,眸中却是多了几许苦涩: “想必,石仲月也告诉你我的身世了吧?” 赏画开门见山,迪鸾愣住。 昨日,他回到石府,的确是问了石仲月的,石仲月亦是没有隐瞒赏画的身份,悉数告知。 果真,她讨厌居然,便是因为居然向宋廷的靠拢。 如此,迪鸾便是在心内有了几分明了。 点点头,迪鸾等待赏画的下文,赏画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呷一口,道: “那就把话说明了吧。” 赏画抬眸望向迪鸾,他眸中却是深不见底,不辨喜怒。 赏画在心内冷笑,果真如此,男人啊,都是权力的奴隶。 “玛娜与王爷的婚约取消,我以石伯阳干妹子的身份嫁给你,巴辛石家结秦晋之好。” 赏画直直看进迪鸾的眸中,他的眸中依旧是不辨喜怒,亦是直直回视着赏画。 四目相触,良久,迪鸾突然开口: “若是我不答应呢?” 赏画手中的茶杯险些跌落地上,看到她眸中的惊异,迪鸾徐步走向她: “姑娘可是以为迪鸾是那无心之辈?” “不是……”赏画有些慌,她也是知晓的,帝王家的尊严,是不容许有半分亵渎的。 “既觉得迪鸾并非不懂情爱之人,那姑娘是觉得迪鸾应是无情之人?” “不是……”看着他步步逼近,赏画放下茶杯,不自然地站了起来,窘迫立现。 “不是不懂情爱之人,亦不是无情之人,那姑娘何出此言?” “……” “姑娘就不觉得迪鸾是真心喜欢姑娘的?” 被他一连串诘问,赏画有些恼羞成怒: “不是你不好,是我……” 后面想说害怕伤害的,却是及时住了口,她不能让迪鸾对她失去兴趣,也不能让迪鸾看不到希望,致使她功亏一篑,如今已然摊牌,她哪里还有后退的余地? “如何?” 看着迪鸾眸中的探究,赏画便是不敢有半分的轻易,石仲月是告知过她的,迪鸾与他们相处久了,沾染上的是权者的睿智气息,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儿。 将自己眸中的神色细心收敛了,赏画深吸一口气,假装害羞: “是我……还没有喜欢上你。” 即使是假话,赏画亦是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抬眸,定定望着他,果然,他在为她羞怯的一句话而动容。 轻轻抬手,迪鸾抚摸着赏画凝脂般的粉腮。 赏画本欲躲闪的,却是强自忍住心头的拒绝,由着他抚摸,迪鸾欣然一笑: “不拒绝我……便是好的开始……” 看到他眸中的真诚,赏画心内一凛,他是真的喜欢她,但,喜欢又如何? 终究,她是要负于他的。 顺势,迪鸾牵赏画到他怀中。 犹豫,却是不想让收拢他心的机会失去,赏画由着他将她拥入怀。 她一向是拒绝男子的靠近的,尤其是陌生男子,即使她的父皇,都没有如此靠近过她。 由他抱着,赏画并没有回抱他,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鼻息间是男子的阳刚气息,带着淡淡的芳草味儿,赏画不厌恶,但,也不喜欢,至少不会像她姐姐当初一般,会有心跳。 她听说,对一个男子有心跳,便是喜欢那个男子的。 “相信我,给我时间,你会喜欢上我的……”迪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当你真的喜欢上了我,我再迎娶你。” 赏画面上淡淡,并不言语,却是在心内得意地笑着,笑过之后,留下的竟是苦涩与茫然。 对于爱,她不能说是看透了,但,她觉得累。 阳光很好,涉书由春雨扶着出屋散步。 前几日春雨被耶尔劫掠,受苦不轻,石仲月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将她的伤治好,昨日才能下地行走的。 如今,她似是听话了许多,不再吵着要出去。 涉书却是在心内庆幸着,亏得有仲月时刻提防着,否则,那日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二公子晌午回来吗?”春雨问,想必是要准备午饭的,涉书回: “这个倒是没有问他,这几日他都是忙着府中生意上的事儿,王爷带郡主去疗养,府中的事儿都压在了他和安大哥的肩上……” 话未说完,却是赏画的笑骂声传来,俩人循声望去,却见赏画一袭粉红裙赏自侍琴屋跑了来: “你们这两个门墩墩,终于肯出屋透气了?” 赏画跑过来,却是见春雨唇畔残留淤青,遂关切问道: “呦,这是怎么了?哪个欺负你,我给你报仇!” 听着赏画的关切问候,春雨依旧是和善一笑,却是眸中多了几分尴尬与苦涩。 春雨摇摇头以示无碍,说自己不小心跌倒了的,赏画还想问什么的,却是见涉书在与她使眼色。 春雨说自己屋里还有活儿要做的,便起身回了屋。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赏画秀眉紧蹙: “她是不是在党项受什么刺激了?不是说有贵人相助的吗,怎么会受刺激的……” 涉书忙噤声,轻轻摇摇头,赏画倒也识趣,扶着涉书道: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坎字院的海棠花尚未凋败,我们去看海棠。” 坎字院海棠早就凋败了,赏画这么说着,必是有什么要和她商量的。 是以,涉书也不阻止,跟着她一路说笑进了地宫。 “往后啊,可不要再因为你姐夫说春雨的不是了……” “那是她自找的!”赏画不待涉书说完,便截口: “明明知道小虎哥不喜欢她的,却是硬要那般自讨没趣儿,管她呢,只要她敢打小虎哥的主意,我就不饶她,有本事她再跑出去?” “往后不会了,”涉书怅然: “她有她自己的男人……” “嗯?” “嗯什么嗯?”涉书抬手将赏画的下巴推上去: “在党项,有个男子救了春雨……” “哦……她就以身相许了。”赏画恍悟,涉书白了她一眼,点点头: “往后啊,不要再说春雨什么了……” “救春雨的那个男人……”赏画试图问: “是不是府中的线人?” “你这张嘴啊,往后可是要改改的,”涉书笑笑,不置可否,继续她的话: “都你说什么皆是有口无心的,实则,这都是借口,恶言伤人六月寒,毕竟,那不好的话终究是会伤人的……” “这个我知道的,伤害终归是伤害,哪管你有心无心、借口是什么,往后我自会当心的。”赏画同意点点头,继而却是半真半假道: “这些话,往日里只有牡丹和我说的,如今,你也和我说了,看来,你也是很关心我的啊,变了不少哦……” 这些变化,别说赏画了,就连涉书自己都觉察到了的,往昔,除了荆钗,她谁也不在乎的,如今,有了石仲月的保护,她反倒是能抽出来空暇关心身边的他人了。 “你今日倒是有空啊,没有去陪你那王子?”涉书话题一转,揶揄。 “切!”赏画似是十分不满: “就你?还贫我!也不看看自己,不知道是哪两位呦整日里黏在一起……啧啧啧!” 涉书戳着赏画的额头,之后,赏画更是肆无忌惮,将那日锦儿生病她闯入西屋,看到石仲月涉书俩人行房事的事儿拿出来打趣: “亏得这都身怀六甲了,还那般……嗯?若是搁到平日里,那岂不俩人都不用穿衣裳了,整日里以此为乐?” “死丫头!”涉书伸手就去拧赏画的脸颊,赏画笑着躲开。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的?”涉书敛容,直接问赏画。 虽然她知道赏画的嘴是无遮拦的,但,这些个房中事儿,被人这么说,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若不开口,她难保赏画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我问你啊,”赏画也正色: “要如何才能喜欢上一个人?” 听她这么问着,涉书好奇: “我们家无所不能的赏画,竟也有办不到的事儿?” “哎呀,我和你说正事儿呢!”赏画一跺脚: “不说拉倒!” 涉书笑得莫测: “是不是对迪鸾动心了?” “动心了才好呢!”赏画似是很苦恼,蹙眉: “相处几日了,就是没有感觉! 偏生那呆子就是要我喜欢上了他,才、才答应要成亲的事儿! 你说,他哪里来的那些个歪理? 说什么,我还在反感他的靠近,便是还没有喜欢上他……” “你和他亲亲了?” “……” 赏画没有想到涉书会这么着直接说,蓦然红了脸: “没有,他被我挥了一巴掌……” 闻言,涉书朗声呵呵笑着,赏画急了: “真是的!人家都这样了,你还笑!笑、笑、笑……” “好好不笑了……”涉书强自忍住,道: “你的确是不喜欢人家,仲月说,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排斥这些亲昵的……” “哎!怎么和他说的一样!”赏画惊呼: “他也是这么说的……哇,不会吧,石仲月过分!这边让我去勾引迪鸾,那边便是教迪鸾如何对付我?” 赏画顿时有些气愤,涉书忙打圆场: “哪里的事儿!迪鸾是仲月的师弟,俩人一起久了,谁晓得什么时候迪鸾就明白了这些个歪理……” 赏画却是气结,涉书无奈一笑,敛容,郑重问赏画: “你真的不后悔?” 赏画亦是正色: “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保护我们姐妹,牡丹、你、落棋,你们不但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他人……” 微微叹息,赏画笑得怅然: “我总是觉得我们姐妹欠你们的太多,欠牡丹的也太多…… 我这一生就这样了,还能如何? 牡丹不一样,她有相公、有爱……” 赏画拍开天字院的石门,搀扶涉书上台阶: “你有石仲月,落棋有那个契丹汉子,姐姐有姐夫,一直以来,我们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安稳日子吗? 相较而言,迪鸾还是不错的,至少,他不是坏人…… 嫁了他,于你们、于锦州城,指不定还真能帮上忙的,我和姐姐不能永远在你们的羽翼之下……” “赏画……”涉书心内一惊,真是眨眼间的事儿: “赏画,你长大了……” “废话!”赏画一晒: “姑娘我属于早熟的那一类人……” 赏画话未完,却是山庄的大门被人拍环: “谁啊?” 赏画朗声问道,继而小心翼翼向大门靠近,毕竟,知道这暖屏山庄的人屈指可数。 “请问石仲月公子可在?” 一个男子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赏画与涉书互视一眼,皆是茫然,这个声音可真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请问阁下是……”赏画故意试探,却听门外的声音道: “在下锦州城茶务司司长刘廉卿。” 赏画更是茫然,回望涉书,却是见她的面色微微泛了白: “涉书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的……” 涉书忙扶住赏画,轻颤唇: “告诉他……找错人家了……” 赏画虽然不明怎么回事儿,却是依言喊了话,门外的刘廉卿接口: “哦?但,玛娜姑娘说,石公子是住在这里的……” “玛娜!”赏画微微有些生气: “这小贱人,又耍什么花招?” 涉书思绪飞转,拉住赏画道: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万勿开门……” “这个我自是晓得的,”赏画自信回答,继而朗声道: “不知刘大人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刘廉卿依旧是不卑不亢: “玛娜姑娘的侍女叶儿犯了一些事儿,本官想与石公子求证一些事情……” “似乎有些棘手,叶儿被刘廉卿抓住,想必是身份被怀疑了……”涉书忙低声向赏画道。 “身份?”赏画懵懂,涉书简单与她解释: “叶儿真名叫耶尔,是党项的公主……” “那岂不在石家她算是……”赏画惊叫,后面的话被涉书快一步捂住了嘴: “嗯,她是细作,不过,仲月得到王爷的命令是,先留着,日后自有用处的。” 赏画再好奇,这会儿便也不能细问下去,只是看向涉书: “那现在怎么办?若是被刘廉卿证实是细作,石家是脱不了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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