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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不了
“站住!”微弱的清喝,却是坚决而冷漠: “我很坚强,不需要……你……” 本是冷淡若冰的制止,却是在最后那一个字上软了声,暗哑而苦涩。 荆钗的伪装一瞬间便在他的面前崩溃,原来……原来她竟还是在渴望他的怀抱、他的呵护。 一步上前,没入黑暗中,将她抱到了怀中: “丫头、丫头……我的丫头……” 重回伯阳到怀抱,她竟是孩子一般呵呵笑着,一双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衫,却是滚烫的泪自他的衣领落了进去,一路烧到他的心间。 唇畔,她滑腻的鬓角还是湿溽的,似是她的全身都是湿的,伯阳这才惊觉,方才那一会儿,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深吻她的额角,伯阳试图安慰她: “没事了、没事儿了……我在、我在……我不再离开、不再离开……” “相公,我的傻相公,你、你怎就不明白……我不是戒不了那阿芙蓉……”荆钗微弱的喃语在他耳畔响起,极其细弱的声音,却是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我是、是戒不了你呵……戒不了……戒不了……” 被她这一句惊得说不出话来,感知着怀中纤弱的身躯轻轻颤抖着,伯阳猛然惊觉,果真是他错了。 “帮我戒掉这阿芙蓉的毒,相公……你一定要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他以为她可以的,他以为她能自己很坚强,能抵制住阿芙蓉的钻心之苦痛,他以为她要他帮助,便是看住她不让她在毒发之时做出过分的举动。 如今,她那一句“只有你能帮我……”他算是真正理解了。 不是她没有那个意志力,也不是她不能克制,而是她的心结便是他,便是对他的依赖。 石仲月曾说,荆钗体内的阿芙蓉毒素,只要挨过半个月,便能完全清除。 但,清毒容易,自心内完全戒掉,方是最难的。 “相公,你知道吗?”荆钗缓缓自伯阳怀中抬头,幽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却是将她熠熠的双眸看得清清楚楚: “在大理沉睡的那些日子……真好!” “丫头……” 后面的话,被荆钗的柔荑封在了喉头,伯阳心内堵得慌,却听她继续道: “那个梦好长、好长……长到我醒不来,也不想醒来……” 伯阳拥住她的双臂紧了又紧,深深吻着她仍旧湿溽的掌心。 “相公,你知道吗?那个梦里,我可以看到你,牡丹苑的暖阳下,我看到你冲着我笑,喊我:丫头,来,相公抱抱……”荆钗回忆着那个美丽的梦,微弱的声音中充满温馨,轻柔而温暖: “然后,我就会奔过去,跌到你怀里……” “丫头……”伯阳暗哑的声音依旧被荆钗捂在掌中。 “相公,你知道吗?那个梦里……我、我还能被你哄着、宠着,还、还可以听见你喊我丫头、丫头……”荆钗将唇贴近伯阳的脖颈,伯阳清晰得感知着她柔软的唇瓣翕动着: “一声一声又一声……所以,我不想醒来……” 她语音里的美好却是令伯阳的心更痛,只因,在她想念他的时候,他竟是有了放弃她的念头: “丫头,你的爱相公承受不起……” “可,我知道那是假的,假的……”荆钗话音一转,将伯阳的唇捂得更严实,似是在后怕,却也是苦涩满满: “因为……梦里没有你的气息,没有你身上独一无二的气息……没有、没有……” 原来,在她的心中,想要的不是阿芙蓉,而是他,他的爱和呵护。 这才是她戒不了的。 似是累了,似是想要什么,荆钗放由自己跌落伯阳怀中,嗅着他怀里那浓浓的青竹气息,她低低笑出了声: “如今,我可以真的拥有了,不再是梦了……不必很痛苦地思考:醒来?不醒来?” “丫头,对不起……”伯阳疼惜低喃,暗哑而苦涩: “是我不好……” “你是我的相公,”荆钗微软的声音,却是足够打断伯阳的话: “我爱你……天经地义,但……依赖你,也是天经地义,你怎能、怎能在这个时候弃我而去?” “……” “相公,我可以在别人眼中是荆钗郡主,是坚强的石家女主人,可你……”荆钗哽咽,伯阳轻轻掩了她的口: “你谁也不是……你只是我的丫头……丫头……” 似是喜极而泣,荆钗挣扎着起身,张开双臂拥住伯阳的脖颈,湿溽的面颊贴在他的颊边,张嘴便咬他的耳垂。 耳垂吃痛,伯阳没有丝毫挣扎,只是轻柔拍抚着她的背脊,任由她如此,她要泄愤也好,解恨也罢,他都由着她,这于他而言,是最轻的惩罚了。 直到那熟悉的苦涩味儿弥漫唇齿间,荆钗方松了贝齿,轻柔为他吮耳垂之上的血,湿热的气息就在他的耳畔,轻轻吹拂。 如此熟悉的感觉,竟是令他的心内产生了某些暧昧不明的情愫,下腹中竟是莫名地燥热,双臂不由自主紧了又紧: “丫头……” 听到他微微沙哑的低唤,荆钗方缓缓放开了他的耳垂,柔软的唇瓣自他的脸侧滑过,至他的唇边停住,以极尽暧昧的气声低低呢喃: “记得了吗?记得了吧?都记得……” 忽而,伯阳双臂一紧,一个转身,将她拢在了身下。 热烈而火辣的吻,自荆钗的唇上一直向下烧,似是想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 耳畔传来的是撕锦裂帛的声音,柔和的烛光下,荆钗雪白的冰肌之上,被伯阳的唇烧出一长串绯红的吻痕。 “相公……”荆钗微弱的轻唤,似是有疼痛的意味在里面,伯阳被惊醒了三分。 缓缓抬头,看到的是荆钗羸弱苍白的面庞,如此,伯阳是全然清醒了过来,禁不住心内歉疚满满: “丫头,我……” 荆钗纤手快一步封住了他的唇,眸中神色温柔而恬静: “我是你的妻,你没有必要自责的……” “丫头,”伯阳拿开了她的手,放在唇畔浅浅一吻: “不要这样,我可以的……” 看着他眼眸中的坚定,荆钗一时喉头哽塞,反手抚上他的面颊,想说什么,却是眼泪先跌了出来。 “不要如此伤害自己……”伯阳轻轻拦她在怀中,一点一滴吻干她颊边的泪,呢喃低语: “你是我的妻,保护你是我理所应当的。” 言罢,在她眉心深深一吻,褪尽她湿溽的衣衫,抱在怀中轻轻拍抚她的背脊,哄她入睡: “睡吧……” 许久,却是不见她阖眼,明眸一瞬也不瞬,定定望着他。 伯阳也不再说什么,依旧轻柔拍抚着她的背脊,闭上眼睡去。 眼前安然睡觉的伯阳令荆钗的心歉疚满满,她知道她如此,于他而言是危险的,于自己而言也是危险的。 毕竟,他的心魔还是未知的。 自她走后,他的心魔又恢复到原先的状态,住在医圣谷的那些日子,月圆之夜,她也曾听到过他在霡霂林内痛苦的呼啸声。 但,她没有办法,她今日就是要耍赖,就是要他留下来,她不能控制自己对他的心。 想至此,她便干了一件她认为很有效的事儿。 伯阳感知着她翻了个身,在他那正抱着她的右臂之上磨磨蹭蹭,似是在绑什么,她孩子一般的心思令他有些忍俊不禁,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睁眼看她。 现刻看不到她的容颜,伯阳不禁在心内想,她如此举动,与小孩子有何区别? 他要走,她如此岂能拦住? 想至此,他却是猛然心惊,怎能不如此?她可是只有十三岁呵! 豆蔻年华,本该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她岂能没有这个权利? 十三、十三……多美好的年纪…… 而她却是承担了更多,忍受了更多…… 既然是他的妻,他就该给她更多的呵护,给她更多的宠…… 假装睡意蒙眬,伯阳无意识一般,将拥住荆钗的臂弯紧了又紧,让他身上的温度可以完全将荆钗笼罩。 许久,完成她浩大的工程,荆钗似是放心了,这才一个翻身,回到他怀中,埋首他胸膛前,安然睡去。 只一小会儿,怀中人儿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平稳而细细,似是累极了。 原来,她是晓得他今夜会离开的,是以,连喝了安神汤都能被惊醒。 她说,他身上的独特气息能令她心安,他自是很乐意让她安身在他气息的范围内,但,眼下,他有一件事儿必须得办了。 他带荆钗回屋之时,便觉察到了湖下地宫中来了一群人,因武功不俗,是以,他那时能觉察到的便是大概几十人的样子。 那时想荆钗坚强一些,他好抽身去处理这些人,依他一贯的作风,这些人是决不能活着走出湖底地宫的。 却是不想,那时的荆钗已然是痛苦难当,脆弱而不安之极,他岂能弃她而去? 是以,他便没有理会,只是想,地宫中的机关或许能将这些人灭得七七八八,即使有人上来,也是进不来烟岚小筑的。 但,这是下策。 如今看来,这些人似是要逼他用下下策了——他亲自动手处理这些人——这是他的底线。 从来没有人能逼他使用下下策的,他的底线似乎除了荆钗,还没有人能触及到。 只因安抚荆钗的这一柱香时间,这些人已经上到了湖面,且已经在烟岚小筑的周围了。 现刻,他不但真真切切感知到了来的人数——八十一人,且,清楚知晓这些人中已有十三人因烟岚小筑的机关而命丧,葬身在了缭岚映月湖中。 只是奇怪的是,死去了十三个人,地宫中却是又补上来了十三人,似是总要凑够八十一人。 且,这补上来的十三人中,又有三人被机关所伤了,看来还要再次补上来三人的。 隐约的,伯阳感知到,这八十一人似是用来对付他的,他们似是一个阵。 八十一人的阵,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以他的判断,这些人能到这里,必是梅若雪与诸葛晨谁的纵容,又或者是暗中帮助,因这湖下的密道是诸葛晨所设的,是以,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如何避开机关走。 是了!这个八十一人的阵,他在诸葛晨的杜鹃谷见过的,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诸葛晨为了保护梅若雪的周全,豢养了一批死士,且,在三年前与他们排练了这阵法,名曰九九归一。 这个阵法的精妙之处,便是能以最快速、最毒辣的阵型变换将敌人围堵在其中,实则也是八怪阵演变而来的。 常言道,是阵法便有破解之法,但,诸葛晨这个阵法是没有破解之法的。 因为它叫九九归一,入得阵去,任是你再武功高强、剽悍勇猛,亦是没有用的,守阵之人总是能群合为一,首位相顾,左右互助,对你围而不攻,直至将你的体能与内力消耗殆尽,继而杀之。 只是诸葛晨想不到的是,这个阵的破解之法,伯阳在三年前便想到了: 不入阵。 他是一个天生的猎手,却也是别人争逐的猎物。 伯阳一直都是这么比喻自己的。 是以,凡是看到危险的武器、人、事件,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假设,若是被他遇到,他会如何解决。 三年前,无意间看到诸葛晨训练这些死士,当场,伯阳便在心内想,这个号称没有破绽的阵法,若是他被围在其中,他会如何破解。 苦思冥想的结局,竟真的如诸葛晨所言,没有破绽的阵法,只要你入得阵去,便是死路一条。 是以,他便反着想,便想出了办法,那就是不入阵,先发制人。 那时也只是无意识的,想不到,今日竟是用上了。 隐约的,他感觉到地宫中还有人,似是比上了湖岸的人还要多出几倍。 倒也是,若是没有候补的,前方这些人中,有人已被小筑周围的机关射杀,如此,又岂能再成阵? 轻柔将荆钗自怀中抱出,伯阳想起身,却是发觉他的右臂似是真的被什么绑住了,定睛看去,竟是荆钗的长发。 雪白的长发层层绑住他的臂膀,在柔和的烛光之下,他那半只臂膀竟像是负伤打了绑带一般。 啼笑皆非,伯阳只得耐下心来,一层一层解开这些“绑带”。 只解了一缕,荆钗竟是轻轻动了动,纤臂一伸,横过他的腰际,将他牢牢抱住。 原来,对于他离开与否,她还是如此敏感。 知晓她醒来了,他便柔声哄着: “丫头啊,相公去撒尿还不行吗?” 荆钗却是吃吃笑着,缓缓自他怀中抬头,迎着烛光的明眸愈发熠熠: “我陪你去……” “丫头……” “相公不用害羞的,我是你家娘子。”荆钗半真半假笑言,眸中的神色,却是复杂得紧。 瞒不住了,伯阳只得说实话: “是屋外来人了,我得去招呼一下……” “相公,”荆钗打断,眸中是纯粹的怒意: “你究竟想要如何?” 哭笑不得,伯阳只能向她投向: “好,陪我去撒尿。” 听他口气如此无奈,荆钗似是也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谁能进来,这里不是机关重重……” 忽而,荆钗眸中神色复杂,脱口惊呼: “姐姐!是姐姐对不对?” 伯阳想不到,她竟能在这一瞬间将事情捋清楚,且猜到是梅若雪。 “乖,听话,”伯阳并不答她,只是解着臂膀之上的雪发,安慰她: “呆在屋里,不要出来,我打发了那些人便回来……” 已经要他出去打发了,想必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荆钗忽而起身,伯阳却是快一步以锦被遮住了她,将她挡在了他的怀中。 荆钗怔愣,只一瞬,便反应了过来,想必那些人已经在窗外了,伯阳这样是怕她被人看到,只因此际的她是不着一缕的,方才睡觉前伯阳是为她褪尽了湿溽衣物的。 快速给荆钗穿上他的衣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伯阳口中叮嘱: “听话,不要出来,我不会有事的,很快、很快便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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