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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叵测
镇南王府,西院角落,耶尔将雪白的信鸽又一次放飞出去了。 她企盼着哥哥的回信,本该今晨便能收到哥哥的回信了,却是迟迟没有收到,不知那霡霂林掘宝之事如何了。 四天前,大理发生不大不小的政变,大皇子段素善剃度出家,四皇子段素英走马上任,跟随国丈刀隶韧出兵,驱逐巴巴拉部族,并在第二日傍晚便大获全胜。 此次大理可以如此迅速获胜,一方面是因为十倍于巴巴拉的大军全力回击,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巴辛部在后面的协助,双方前后夹击将巴巴拉部几乎灭族。 耶尔与大王子传信,说十三骑也会随着巴辛部一同出击,事实却是,石家的十三骑并没有出动。 耶尔想,或许是伯阳考虑到了刘廉卿,方会有所收敛的。 毕竟,锦州城和朝廷的微妙关系,耶尔还是多多少少知道的。 原以为北门的守将都是孬种,想不到的是,她传信回去,来袭的大军刚走到半路,便传来契丹来犯的讯息,大王子只能全力回援。 先遣队提早一个时辰到达北门边,怪异的是,这些先遣队不仅未进得城,反倒被戍城卒重创。 要知道,这些可是鹰师最精锐的勇士呵! 听说冷尘也受了重伤,是被十三骑的领军人重创的,那个号称兰陵王的领军者。 这个兰陵王,耶尔不是没有听说过,年前的那一场恶战,兰陵王便屠杀了她族部许多豹师勇士,竟是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 即使如此,冷尘与兰陵王对阵,还是割伤了他的左臂膀。 大王子曾怀疑这兰陵王便是石仲月,耶尔便暗中调查,果然,听玛娜说,那日夜里,石仲月不在家中,涉书想去医圣谷看望一个人,假意腹痛难当,以荔枝蜜召唤石仲月,竟是一夜均不见人回。 第二日,她便发现,石仲月的左臂似是活动不便。 如此,她是证实了,石仲月便是那领队者,兰陵王。 耶尔如何亦是想不到,石仲月那翩翩俏公子,平日里只会围着媳妇儿转的小男子,竟会是那嗜杀残虐的兰陵王。 玛娜说,涉书曾告诫,石府的水很深,玛娜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如今看来,这里的水果真很深,每个人皆是深藏不露。 如此,她是受教了,往后,她自会更加小心的。 大王子要耶尔速速回族部,因他怀疑,冷尘便是石伯阳在党项的线人,说不定她的身份已经曝露,耶尔却是坚决不同意。 毕竟,距那日恶战已经四日了,目前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若是她被发现,石伯阳岂会让她一直安然无事? 大王子之所以让冷尘率鹰师做先遣,便是想试探于他,但,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似是不像内奸。 岂有内奸如此拼命的? 起先,她也曾怀疑冷尘是内奸,毕竟是冷尘的追杀方会逼迫她跳下悬崖的,但,从冷尘那日的战场应变来看,似是不像奸细。 如今细细想来,他或许是想保护那个汉人女子,毕竟,私放汉人是罪至杀头的,且那汉人女子还知晓了党项有线人潜入锦州城的秘密。 撇开她的伤心不说,她还是十分欣赏冷尘的,他是真正不可多得的人才。 再者,她的哥哥也是惜才之人。 当初自土匪窝招冷尘,可是花费了巨大的财力与精力,几番游说,冷尘才答应出师归顺的。 是以,她哥哥断不会如此轻易便将冷尘如何的。 是以,耶尔料想,大王子必是想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即使冷尘是内奸,大王子也会想尽办法将他策反的,爱才,算是她哥哥最大的软肋。 这一阵子,她必须要做一些什么的,她还是自信她的身份没有曝露。 是以,她想查出冷尘的身份,是否就是她哥哥口中的内奸。 另外,她还探听到一个极好的消息,霡霂林果真埋藏着宝藏,是已亡的蜀国遗留下来的,果真像唐大说的一般,这些宝藏乃当年石伯阳自大宋运宝藏的队列中盗取的。 去岁,她的二哥就曾带领数百匠人、术士去过霡霂林,便是去寻那些宝藏的,不但无果,且连她的二哥也不得归,生死不明。 自那时开始,族部对于霡霂林宝藏的事儿,便只是一个谣言般的话,没有人再敢提这个事儿了。 如今,却是被她听到了,是梅若雪亲口说的。 玛娜几日不见伯阳,吵闹着寻到了梅若雪,梅若雪便说伯阳去霡霂林了,只因那里放置宝藏的密室需要修缮,伯阳亲自督监修缮事宜了,要玛娜耐心等待。 俩人说得虽是声音极小,却仍是被耶尔听了个清楚,毕竟她是练武之人,耳力还是够敏锐的。 梅若雪,耶尔自是知晓的,她是那蜀国的丹栀公主,去岁袭击暖屏山庄,便是她帮忙开启的机关。 是以,耶尔是相信的,霡霂林果真有宝藏的。 且,她还知晓了,开启宝藏机关之物,便是那千年寒玉凤泣血。 一想到得到霡霂林的宝藏充盈族部的库府,玛娜竟是禁不住笑出了声。 不远处悦目楼上顶风而立的梅如雪,却是在心内冷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玛娜的消息传得快,大王子的人行动得也快,昨日不到傍晚,盗取宝藏的三百余人便在唐大的带领下到达了霡霂林。 只是这个蠢材唐大,依旧是疑心害死他,竟然怀疑她偷偷泄密给耶尔的消息,不信自牡丹苑丹蕊斋卧房内的床板内可以进入地宫,继而进入霡霂林。 唐大仍旧采取他上次的失败方式——自栖霞山的顶端乘孔明灯飘下,飘至缭岚映月湖上的烟岚小筑。 唐大啊唐大,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霡霂林内,梅若雪都不敢上那烟岚小筑,那五间竹屋看似稀松平常,幽雅精致,实则是机关暗藏,杀机四伏,厉害得紧。 那上面的机关,皆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自然法则设置的,就连诸葛晨都破解不了,她便是不敢轻易上去。 唐大倒是厉害,贸贸然就直接飘上去,当真是不想活了! 结果竟是比她预料的还要惨: 除了奸猾的唐大,其余三百人无一幸免,均是葬身在了霡霂林,成为了天楠竹的肥料。 她原以为,伯阳会手下留情的,只是将这些人驱逐便罢了,毕竟,他们这一次进不来,下一次也是进不来的,杀害无辜性命一向不是伯阳的作风。 但,这次,他却是大开了杀戒,三百人,一个不留。 他那一曲“讨好”妻子的《长相思》,看似平平常常,却是暗自凝聚了强大的内力,杀气腾腾,三百人,生生被他以一片薄薄的竹叶演奏了一曲小调,震杀于无形! 好一个石伯阳! 梅若雪的掌心至今还是渗汗的,只因那一刻,她便在烟岚小筑下的地宫中,幸而,她不会武功,是以,伯阳的竹叶小调亦是伤不了她。 她更清楚的是,伯阳那样只是为了不让荆钗担心,仅仅如此一个小小的理由。 尤其是听到伯阳的那一句: “如今……它终于等到它的主人了。” 梅若雪的心内一时间悲恨交加,原来,他布置霡霂林,便是为了与荆钗隐居于此。 最初她发现这个异常,便说与了诸葛晨,俩人都以为是伯阳想加固霡霂林的防御,好让缭岚映月湖下的宝藏更加安全,便也没有往心里去。 直到五里雾的布施,烟岚小筑的落成,他们不能自地宫下上至湖面,俩人方反应了过来,伯阳的意图似是没有这么简单的。 百思不得其解,直至荆钗自大理回来,伯阳带她进住烟岚小筑,梅若雪方恍然大悟,他竟是想霡霂林之内与世隔绝。 是以,她方会故意泄露消息与玛娜,想要这些人做她的试验品,若是成功,她便随后进入霡霂林,截杀唐大以及荆钗,若不成功,她再动手亦是不迟的。 果真,当夜唐大即率人来了,竟真的是……功败垂成。 在地宫中听到伯阳与荆钗的对话,梅若雪的心便是冷了半截,原来,她的努力,竟还是抵不过那个小丫头的一场病! 似是连老天爷都在与她作对,看来,今夜便是要她亲自动手了。 抬头望一眼天际那刚出的圆月,梅若雪笑得轻狂: “荆钗郡主,我就不信你当真有九条命!” 她的手上还有一批效忠的死士,那是诸葛晨帮她豢养的,本来是用以保护她的周全的。 今夜,月圆之夜,伯阳体内的蛊自是会诱发他的心魔,而她,则要以这一批死士的杀戮,激起伯阳心魔。 只要他的欲望被激起,那便是什么样的事儿都能做出来的,失控,杀了那个小丫头,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霡霂林内,烟雾缭绕,此际,看不到缭岚映月湖,也看不到烟岚小筑,皆是白茫茫一片。 不曾想的却是,自这茫茫白雾中,竟是传出了微弱的声音: “相、相公……” 之后,是伯阳关切的声音: “在!我在的、在……丫头,好些了吗?” “相公……抱抱……”荆钗依旧微弱的声音。 看着暖衾中依旧大汗淋漓的荆钗,伯阳轻柔拥她在怀: “抱抱、抱抱我的丫头……” 这还是来霡霂林的第一次毒瘾发作,从昨日到现在,她的心境一直很平和,与他说说笑笑,只是偶尔会哈欠、会打喷嚏、会说冷。 他均是怕她会发作,随时随地在她的身边,若是能抱着她,他绝不握着她的手。 今夜是月圆之夜,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到她,便特意给她服用了安神汤,安顿好之后,便去了天楠竹林内。 竹林内刚坐定,便是听到了她惊慌失措的唤声,匆忙之下他飞身回小筑,却是见到她蜷缩在秋千椅之下,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抱她回屋,他便发现,她的毒瘾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已然瘦弱成那样,却是他费尽全力方收拾住她乱挥舞的双手、双脚,让她安静下来,他更是费了好大的气力。 石仲月就曾告知他,荆钗所中之毒,比他当年的还要深,若想戒掉,似是不太可能的。 罂粟之毒发作,伯阳岂能不知那滋味? 即使是他的蛊毒在月下发作,他方能以内力控制,而那罂粟的毒,却是他如何亦控制不住的。 那周身啃噬的滋味,他怎会忘记?他怎能忘记…… 是以,前日荆钗说要戒毒,他便是犹豫了,若是可以,他宁愿她一生皆服用阿芙蓉。 但,他知晓,那不仅会伤害她的身体,更易让她成为别人控制的对象,只要谁有阿芙蓉,便能胁迫于她。 如今,他能做的,便是帮她戒掉这万恶的罂粟之毒。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伯阳轻柔拍抚着荆钗纤瘦的背脊,以唇拨开那一缕粘在她面颊之上的雪白湿发,喃喃安慰。 “相、相公,不要、不要离开……不要!”荆钗虽有些口齿不清,却是挣扎着自他怀里起身,望定他的双眸,与他说道: “不要离开,你不要离开,相信、相信你自己,你可以控制心魔的,你不会伤害我的、不会……留下来、留下来……” 伯阳心内一惊,原来,她竟是知晓他月圆之夜的蛊毒诱发心魔,看着她眼眸中的自信,他总觉在哪里看到过。 “你要呵护的人就在你怀里,你怎该怕伤到她?”荆钗说着抱紧了伯阳,复又将脸深埋他的脖颈间,在他耳畔微弱低喃,毫不掩饰她的脆弱与无助: “相公,我需要你……不要离开…… 轻柔抚慰着她的背脊,伯阳的脑中却是闪现着一句话,竟是与她方才那一句惊人得相似: “你要呵护的人就在你怀里,你怎该怕伤到她?” 原来,她竟是与他说过这句话,原来…… 猛然惊觉,怀里的人儿似是在做着什么动作,回神,却是见她在解他的衣衫: “你究竟在做什么!” 厉声喝止,不大的声音,却是足够令荆钗怔住,没有见她抬眸,亦没有见她推开他,只是怔怔捉住他的衣角,似是被定住一般。 隐约的,他猜想到了她的意图,为了让他留下来,她竟是不惜对他如此,即使会伤害到她…… 他承认,他是想要她,但,现刻的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她似是在犹豫,许久,方缓缓放开了抓住他衣角的一双纤手,缓缓向后退却,蜷缩到了床角,将自己隐没在烛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 看不清她的表情,亦看不清她的眸色,伯阳猛然惊觉,是他伤了她的自尊,那个孤傲的女子,岂肯轻易向人示弱? 那一刻,或许是阿芙蓉的毒素令她暂时控制不住了。 “丫头……”柔声轻唤,希望听到她的回应,试图着向她伸手,许久,却是不见她回应。 僵在半空中的手迟迟不想收回,他希望她会过来,他想给她呵护。 却是许久,仍旧不见她的回应,伯阳的心内一时悲喜交加,她……果真还是那个坚强的荆钗郡主: “丫头……” 听到他这一声轻柔的低缓,竟是三分疼惜、三分欣喜、三分苦涩,还有一丝丝的无奈。 如此,果真印证了她的猜想,此际,她也不怕说出来,遂冷笑道: “果真……我没有让你失望……对吧?” 伯阳又是心惊,她竟是如此清楚他心内的想法,而这一句回敬,却是饱含了三分怒意、三分苦痛、三分讥讽,还有一丝心冷。 似是害怕失去什么,伯阳复又向她靠近一步: “丫头……” “站住!”微弱的清喝,却是坚决而冷漠: “我很坚强,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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