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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如山涧溪流讴吟,婉转,似流莺展喉脆鸣。 坐在竹屋前的秋千椅上,荆钗巧笑吟吟,任由秋千椅随意摆动着。 耳畔是如此悠扬的乐声,眼前的风光险些令荆钗产生错觉,仙境一般,更是令荆钗百看不厌: 翠山环抱中,缭岚映月湖似是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翠艳欲滴的参天天楠竹间。 而他们此际所在的竹屋,便似是不慎溅落于这明珠上的一点墨绿,点在明珠的面上,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缭岚映月湖中心的竹屋,与医圣谷的一样,亦是伯阳亲手建造的,所不同的是,这竹屋不仅一间,而是五间。 这五间屋子高低不一,远看参差不齐,竟像是人的五根手指一般,但,一点儿也不显得凌乱,却是有一种错落的美。 近些看去,倒是有些像盛开的莲花花瓣。 每间屋子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左至右依次是: 霭、雾、烟、岚、霁。 伯阳与这屋群取名烟岚小筑。 只因这屋子周遭尽数皆是弥天大雾,终年不散。 现刻的清楚无雾,皆因伯阳关闭了机关,大雾方会散去的。 而这机关的控制物,亦是现刻她手中这千年寒玉凤泣血。 锦州城里,唯独这里的机关不是诸葛晨布置的,是伯阳亲自动手布置的,缭绕于林间湖面的大雾便是那传说中的五里雾。 荆钗也只是听那常言道:如坠五里雾之中。 不曾想,她今日竟是置身在了五里雾中,真正的五里雾,原来,传言非虚。 看着眼前这不胜收的美景,荆钗的心绪平静而无澜,如这眼前的缭岚映月湖一般。 望一眼清澈见底的缭岚映月湖,荆钗浅浅一笑,回眸望向伯阳,他正在为她演奏,而乐器,便是一片薄薄的天楠竹叶儿,此际缭绕的乐声,便是出自他的唇下。 虽然昨日走得匆忙,他都没有来得及剃除那泛满下颌的胡子,但,此时眸光柔和,气定神闲的他,却是一点点也不显得颓废、落拓。 尤其这一身银白色的水纹缎面衣裳,将他衬托得更加温润如玉,再配上那高束的发髻,飘扬的束带,此时愈加显得他神采飞扬。 一曲终了,伯阳轻轻弃了那片竹叶儿,徐步向她行来,在秋千椅的后边驻足,轻轻推着秋千椅,在她耳畔笑问: “相公的演奏,我的丫头可满意?” 荆钗扑哧笑出了声,回头,不说什么,直接给了他一个香吻。 伯阳爽朗一阵呵笑,伸开一臂,横过她的面前,圈她在怀,下颌抵着她的肩膀,偏首,就近吻着她的耳垂: “丫头,我的丫头……” 耳畔是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垂之上,痒痒的,荆钗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面颊之上的红云直烧到白皙的脖颈,仍不止。 如此,伯阳便是有些隐约明了了,却是眸中神色坏坏,故意问: “娘子这是怎么了,脸都红了……” 荆钗浅笑,回头,直接与他道: “相公每每想要我的时候便会如此,还有……” 忙堵住了她的嘴,伯阳听得有些难为情了: “鬼丫头……” 荆钗却是不以为然,笑得爽朗: “正反这里又没有他人……” 男女之间的这些事儿,他不是害羞,而是被她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竟是叫他…… 等等! 他想要她? 原因呢? 没有芙蓉的日子,他会去万花楼,想要的时候,就去找睡莲。 而她,眼前这个不染纤尘的女子,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他想要她的原因,会是…… 如若不是,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他爱她。 仔细在记忆中回想着,荆钗方才冲口而出的话,似是印证了他方才的举动,他的确是想要她的时候,方会噬咬她的耳垂暗示她,而她,也是会如此。 他记得的,他的耳垂之上是有她的齿痕的。 而他总是不舍得真咬她,即使与她行房事至快感的极致之时,他咬她的耳垂亦是向来不留痕的。 “还有什么?”伯阳笑颜坏坏,想自荆钗的口中证实他方才的记忆碎片。 看着伯阳眸中的探寻,荆钗方觉察,她的话似是真的有问题。 但,她也没有显现出什么,只是转过了头,看向对面郁郁葱葱的天楠竹,随意开口道: “你送我一曲《长相思》,相公,我便来还你一曲《凤栖梧》吧……” 不待伯阳再说什么,荆钗径自开口,低低喃唱: “绿暗红稀春已暮, 燕子衔泥, 飞入垂杨处。 柳絮欲停风不住……” “我……爱你对不对?”伯阳不应她的话,径自打断荆钗的唱词,只问出了这一句。 荆钗的心雀跃不已,他,终归还是记得的。 却是不动声色地玩笑: “是啊,除了我,你还会爱谁?” 言罢,荆钗回头呵呵笑着,亲吻伯阳的唇,想组织他后面的话,却是被他捧开了脸,眸中极其认真: “我说曾经……” 想及梅若雪与诸葛晨,荆钗的心又禁不住隐隐作痛,淡淡开口: “相公可以告诉我,你想知道这个……为了何?” “那你瞒着我又是为了何?”伯阳也是淡淡的语气,却满是责备。 心头酸涩,荆钗握紧了手中的凤泣血,却是不得不忍住烦躁的心绪,好声道: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 “什么?” “为了你好,为了锦州城好,也为了……我好。”荆钗却是有了想说为了梅若雪好,但,这也只是一转念的事儿。 阿芙蓉的毒素令她的心绪不能自控,从昨日到今日,她总是易怒、易躁、易倦,她的心绪……她竟是控制不住。 为了避免被他问得烦躁了,将真相说出,荆钗欲起身回屋,却是被伯阳强按回了秋千椅之上。 登时,荆钗心内恼火异常: “放手!” 声音不大,却是怒火满满。 伯阳竟是不忍让半分,依旧扣住她,冷冷道: “说清楚了,便……” “放手!”荆钗挣脱伯阳的臂弯,起身,回眸,触上的是伯阳疼惜三分的眼眸。 其他隐在他眸底的情愫,竟是三分探究,三分歉意,还有一丝的怒意。 如此,更是令荆钗恼怒,她为了不让他们“君臣”间反目,为了锦州城的安危周全,隐忍诸葛晨至今。 她不告诉他真相,忍痛将他割舍,便是想他能好,锦州城能好,他与诸葛晨之间能好,他与梅若雪之间能好,甚至、甚至他与玛娜间…… 而今,且不论他的责备是真是假,她的委屈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泪水霎时模糊了视线,伯阳的面庞、眸光皆是被一层茫茫水雾挡在了她的视线之外。 “你怎能如此?”荆钗哭出了声: “你究竟是带我来疗伤的,还是趁机讯问的?” 听她如此喝问,伯阳的坚持便有了三分松懈,快一步跨到了她的跟前,拥她入怀,却是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 听着她坚决的拒绝,伯阳深锁眉: “丫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又向身后的竹排小浮桥退了几步,荆钗制止伯阳的靠近: “你怎能如此?你明明知晓我不能控制心绪,你还如此试探于我?石伯阳,真相……于你而言真有那么重要?你怎能在这个时候于我使心机!” “丫头,不是的,你听我说……”伯阳追上去了两步。 “你站住!”荆钗又后退了几步,挥手制止伯阳的靠近: “我不想听你说……你、你让开,我累了,想回屋歇着了……” 她的言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疲倦可言,皆是满满的怒意,伯阳明白她现刻的心意。 是他没有拿捏好分寸,是他过分了,他的确是想趁她现刻心绪不能自已,问出事情的真相的。 他猜想过多少遍,也从旁的佐证中感觉到了真相,但,事实终究只能有一个,他要的总归是她的亲口承认。 她太冷静,若不是她生病,他又岂能知晓真相? “丫头,真相……” “真相?”荆钗的泪竟是如此不争气,大颗大颗淌了出来: “真相!于你而言,真相比我还重要?” 看着她泪流满面,却是倔强如旧,不肯向他低头半分,伯阳快步向她行去: “丫头,你听我说……” “你站住!”荆钗慌乱中边喝止边向后退: “我说了的,你站住、站住……” 她不想他靠近,他的怀抱却是比阿芙蓉更诱人,一旦入了他的怀,她便不能保证自己会否还像现刻这般坚持。 伯阳却是不听她的喝止,只管向她行来: “丫头,我必须与你说一些事情,说完了,若是你还坚持自己的……” “你住嘴!”荆钗急了,慌乱中乱喝止: “我不听!我不会听的,你不许说、你不许说……” 俩人的争吵声惊得林间飞鸟扑棱棱飞起,连天楠竹亦是扑簌簌落着叶子。 “丫头!”一声惊呼响自耳畔,荆钗脚后一闪,顿时身子便失去了重心,向后仰倒…… 此时,她才想起,这竹排小桥是用来观赏的,并非是通向岸边的,是以,是有尽头的。 而尽头,便也是这缭岚映月湖的中心,此刻,她这么仰躺后去,必是会掉到水里的。 与预料的一样,她没有掉下去,而是到了伯阳宽厚的怀里。 既然到了怀里,那就选择沉默吧。 不管伯阳的声音如何焦急、如何问安好,她皆是不言不语,埋首他怀内,双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衫不放开。 似是受了惊吓,似是不忍心再对她用强,伯阳亦是不语,只静静拥紧她,拍抚着她的背脊。 许久、许久…… 嗅着他怀里这淡淡的清竹气息,荆钗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却也隐隐作痛着,埋首闷声: “相公,不要问……不要问我……那个真相……痛……” 听着她疲累已极的声音,伯阳深吻她的鬓角,无声叹息落于心间,心疼已极: “只要你好……便是都好……” 耳畔是他宠溺的低喃,荆钗的心酸涩难当,却也欣喜满满,终究,他还是最在乎她的。 “丫头,你的决定……我不干涉,”伯阳轻柔拍抚着荆钗纤瘦的背脊,微微一声轻叹: “可,有一件事儿……你得知晓。” 听他这么说着,荆钗便也不闹,她相信,他说与她听的不会是为难她的话。 “我不想追究关于忘情酒……”感知到怀里的人儿身子震了震,伯阳话锋一转: “知道这烟岚小筑是何时建造的吗?” 荆钗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这里是我从去岁的七夕便开始布置的,烟岚小筑的每一根竹子皆是出自我的手。” 闻言,荆钗却是呆在当场。 去岁的七夕? 竟是七夕! 荆钗立时便湿了眼眶,原来,他竟是有如此心思…… 去岁的七夕前夕,他带她去了栖霞山,他还答应她,会有归隐的那一天,他会陪她赏这一川风月。 原来,竟是从那时开始,他便想好了要与她来此隐居。 他的承诺不是口头,竟是一只在兑现。 而这烟岚小筑,便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我当初布置这霡霂林、建造这烟岚小筑的目的是什么……”伯阳顿了又顿,似是在努力回想,继而,却是只能一声无奈叹息: “如今,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好像……是为了一个人…… 我……想带她来这里,想给她全心全意的呵护,不想她再受到纤毫的伤害…… 我……还想与她……终老于此。” 荆钗依旧不语,只管埋首他怀中,她的心……此刻却是悲喜难辨,五味杂陈。 “竹枝芒鞋无定据,穿过溪南……”伯阳在她的耳畔低声吟诵: “独木横桥路,樵子渔师来又去……一川风月谁为主?” 听着他在耳畔的呢喃低语,荆钗的心满满的,却也涩涩的: “相公……” 听到她哑声的闷唤,伯阳轻柔拍抚着她的背脊,给她以安慰: “如今……它终于等到它的主人了。” 缓缓自伯阳怀中抬头,荆钗看到的依旧是他淡笑温润的面庞,可眸中的神色却是坚决,竟似是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他在向她宣布: 不管她同意与否,她都是这烟岚小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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