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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战事
“大皇子!大皇子、殿下……”一个尖细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荆钗和落棋正在说话,互视一眼,便已经知晓是谁回来了。 “殿下!皇上要您去大殿,主持今日的驱逐巴巴拉部侵袭之会,您……” “本王没有那个时间与你说这些劳什子……”大皇子广袖一挥,似是十分不耐烦,命人将那年已垂暮的老太监挡在了门外。 听到大皇子这么说,内侍们均是一愣,大皇子平日里为人最是谦和,不曾想,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是如此焦躁不安,连皇上跟前最得宠的总管沙公公都敢给脸色! 要知道,这沙公公在宫中可算是一号人物,不能说是只手遮天,却也挺会欺上瞒下。 “那既然如此,老奴就回宫与陛下回话了……”沙总管也不客气,只管俯身一揖,拂尘一扬,转身扬长而去。 听着沙总管的怪声怪气,荆钗也不免在心内权衡着利弊,小人,没有必要,终归是不惹为好。 今早大皇子去上朝了,落棋便制止了阿影的喂药,让荆钗醒转了过来。 只因石仲月有吩咐,明太医的阿芙蓉固然好,但是服用多了不是好事情,尤其对身弱的荆钗,且,石仲月吩咐,尽早带荆钗回医圣谷,荆钗还是他来治疗为好。 是以,落棋方会现身制止阿影喂药。 实则,荆钗也晓得的,石仲月是怕涉书知道了她的失踪,毕竟,涉书的产期快到了。 石仲月对涉书,总是全心全意,无微不至。 荆钗便对阿影说,落棋是她的丈夫,此次前来是接她回家的,又以夫妻叙旧为由,将阿影支到了殿外,落棋便就近凑到荆钗耳畔,将这几日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说与了她听。 原来救她的是大理国的大皇子,名叫段素善,小字阿善,乃当今皇后所出,眼下是大理国唯一的嫡皇子。 外公乃大理国第一勇士刀隶韧,当朝首屈一指的大将军,是当年跟随太祖皇帝开天辟地建立大理国的勇士,而今硕果仅存的五朝元老,战功赫赫,可以说是大理开国以来不朽的神话。 对于这个段素善,在伯阳那里荆钗是有所耳闻的,他不但心地善良,待人宽厚,且乐善好施,淡泊名利,一个文质彬彬的佳公子,唯一的缺点便是风流债欠了一屁股。 段素善喜好美人儿,荆钗不是不知,是以,他对她好,她是可以预见到的。 但,当落棋告诉她之后,她还是为他的照顾动容的,每日一次服汤药、一次送羹汤、一次梳理发丝,都是段素善亲力亲为,就差给她擦洗身子了。 那些姬妾前来闹事,落棋也告诉荆钗了,对于段素善的维护和照顾,荆钗是感念在心的。 但,她知晓他是君子,非趁人之危之辈,便也不担心这几日她会吃什么亏。 “阿影,姑娘怎么样了?明太医来过了吗?”段素善急急向内殿行来,问着阿影,荆钗听落棋说,这几日便一直是这个叫阿影的侍女照顾着她。 “回殿下,来过了,”阿影忙回答: “姑娘今日没有用药……” “这是为何?”段素善急了: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没看到她那么痛苦吗?怎么不用药呢?万一有个闪失谁能担待?” 听他这么说着,荆钗的心内不免涌出感激,他对她的照顾真如落棋所言,无微不至。 “殿下您息怒……”阿影忙跪了下来,泪珠子掉了出来: “是、是姑娘的夫君说的……” 听阿影这么说着,段素善急急回来的脚步骤然止住了,荆钗可以预见他的惊异与难以置信。 与落棋相视一眼,接下来怎么说,俩人自是明了于心。 “徐公子说……说他夫人的药不能再用了,不是奴婢自作主张的,殿下……他要等夫人醒来……醒来,带夫人离开……”阿影语音中的委屈不加掩饰: “徐公子说,徐夫人的身子再不能以流食和药物来支撑着了,还、还说……若再这么睡下去,必定会伤身的……” 小心翼翼扶荆钗躺下,落棋便向门外行去。 荆钗是要她告诉段素善,他们是走江湖的夫妻,她是得了不治之症,去医圣谷治疗,被仇家追杀,方会跌下悬崖。 其实,也跟当初告诉伯阳的说辞没什么区别的。 对于她们的撒谎,荆钗也很抱歉,但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在心内与段素善说一声抱歉了。 想起伯阳,荆钗的心总是会禁不住疼痛。 他……真的没有来找她…… 是失落,也是苦楚…… 在心间缓缓蔓延开来,剪不断,理还乱,竟是绞得她的心在淌血一般…… “大哥!大哥、大哥……”这突如其来的急促叫唤声,不但打断了落棋与段素善之间的对话,也将荆钗的思绪止住了,她欲流出的泪便也就这么着被收了回去。 这个声音,显然是处于变声期的男子方会有的,若是不出荆钗所料,来人便是那十三刚刚出头的四皇子段素英。 只因落棋说,平日里与段素善走得较近的,便是四皇子段素英了。 果真听段素善唤了那小男子一声阿英,这是段素英的乳名,也只有至亲之人方会如此唤他。 “大哥,这位是……”段素英问道,似是指的是落棋。 但听段素善介绍道: “哦,这位是徐公子,是姑娘……的夫君……” 显然,段素善的尾音将他现刻的失落显现了出来。 荆钗也不禁为此微微敛眉,终究是因她,他方会如此的。 “大哥,母后生气了,她要命人来绑你进宫。”段素英焦急的声音中落棋回了里屋,荆钗猜想,段素英必是为那驱逐巴巴拉部之战而来的。 “大哥,母后的心意忤逆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 “母后的心意……”段素善似是有些气急败坏: “她又何曾想过我的心意?那劳什子的闲事儿与我何干!” “大哥!”段素英的声音因激动而略略有些提高: “怎能与你无关?此乃军国大事,作为父皇长子,大理大皇子,就理应为父皇分担忧愁的……你、你若再不去,阿蒙可是要去了,他昨日刚自边关回京……” 段素英的声音渐渐模糊,似是被带出去了。 在荆钗看来,她应该理解为,是段素善怕惊扰了她,方会拽弟弟离开的。 问题是,她很想听听段素英会说什么,因为她很关心大理与巴巴拉这一场战争。 毕竟,巴巴拉部族地处大理与巴辛部之间,大理在其南,巴辛在其北,而巴巴拉与巴辛的正东面,便是锦州城。 巴巴拉与巴辛一样,地处吐蕃青藏高原的苦寒之地,向来不自己生产,皆是靠掠夺来生存。 若是真叫巴巴拉部族侵占大理北边的国土,那么,它便有了强有力的腹地,或许对大理而言,那只是损失几个小小的州郡。 但,于巴巴拉而言,那便是一个食之不尽的大粮仓,只因北边乃是大理的一个产粮区。 巴巴拉的壮大,对锦州城而言,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思绪飞转间,荆钗隐约的,似是还能听到段素英的劝告声: “大哥……你若是真为了徐夫人好,就让人家走吧……毕竟那是徐公子的妻子……” 听段素英这么说着,言辞恳切,荆钗却是有些怀疑,这劝告有几分是真心真意的? 或者,只是一个形式的,他越是如此劝说,段素善似是越反感,越不会照着做…… 段素英的心意……难道会是…… 想至此,荆钗便也禁不住猫起耳朵仔细听: “上次国丈大人已经来过了……这件事儿,母后早已有所耳闻了,你是真的想她来看望徐夫人……你恨不能让全城人都知晓你金屋藏娇……” 即使是猫起耳朵,荆钗还是听得零零落落的,回望落棋一眼,落棋心领神会,悄然出了屋。 荆钗又一次在心内向段素善歉意,偷听他们兄弟说话,这本不是她的真实心意,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锦州城也是她誓要守护的,无关乎伯阳。 思绪正飞转间,却见那阿影行了进来,手中端着一只红木雕花碗,样子甚是古朴,却不失华贵。 看到荆钗倚在床头,阿影甜甜一笑,道: “徐夫人,您该用膳了……” 荆钗也是回之一笑,伸手去接过阿影手中的碗,阿影却是怔在当场,看着荆钗愣愣的,似是没有看到荆钗正伸在半空的双手一般。 只一眼,荆钗便是了然于心,遂,淡淡一笑,以眼神示意阿影,她还在等着端碗。 如此,阿影方如梦初醒般,局促一笑,将碗递给荆钗: “哦、哦……这是燕窝粥,是、是殿下吩咐的……” 荆钗道了谢,接过碗,却是觉得手腕竟是有些使不上力气,看来,果真是睡久了,竟是酥软到这般境地。 看着荆钗吃力的样子,阿影忙将碗接过来: “女婢来吧……” 荆钗感激一笑,致谢,然后向阿影: “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以后不用向我称奴婢的……” 阿影浅浅一笑,一双水灵的大眼便眯缝成了弯弯的,似是天际的一弯新月一般,甜甜的。 “夫人您真好看!”阿影喂荆钗喝粥,似是有些胆大了: “夫人你们是汴京人氏?” 荆钗点点头,阿影边喂荆钗吃粥,边道: “你们是不是很快就会离开?” 被她这么一问,荆钗略有些诧异,不晓得她这是要赶人走还是…… “嗯?” “哦、哦……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您不要误会,”阿影歉意一笑: “只是这大皇子府……唉……” 看着她故作深沉的样子,荆钗但觉有些好笑,却也忍住没有出声,阿影自己又道: “这里有一十三位娘娘,王爷每天均是忙于周旋在这些娘娘们之间,这还是不算我们这些买来的丫鬟……” 听着阿影的话,荆钗似是明了了她的意思,女人,果真是敏感而善妒的动物。 “巴巴拉以獒犬为先锋,已将与其毗邻的三县攻陷,目前正以破竹之势向更南的方向进犯。” 石仲月一改往日的散漫,看着桌上的舆图,正色道。 语落,不仅是石家的三位管家面色凝重,就连伯阳都微微敛了眉。 问题不在于巴巴拉的进攻,而在于大理的态度。 已经三天了,大理似是对这件事儿置若罔闻一般,出兵之事竟是久久不见消息。 石仲月复又说道,他手下的探子回报,大理朝堂内党派之争,似是有愈演愈烈的迹象,这一场不大不小的巴巴拉侵犯战,似乎要成为朝堂角斗的导火索了。 他们关心的不是朝堂之争,而是若真叫巴巴拉占领大理北边诸县,那于锦州城而言,便是危险的信号。 这几天,南下侵略的巴巴拉人,已经有顺道儿侵犯锦州城西边部分村落的迹象了。 眼下,锦州城又有朝廷潜的“钦差大人”刘廉卿,石家的十三骑自然是不能轻易出动的。 而,前去驱逐侵犯的锦州城衙役们,竟是叫巴巴拉的人残杀殆尽不说,还尸骨无存。 看情形,是被那獒犬啃食了。 獒犬作战一贯如此,敌人的尸首,便是獒犬的食物。 屋内的空气凝重到沉重,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此时竟是如此清晰。 少许,诸葛晨轻咳一声,羽扇握在手,开口: “王爷,请巴辛部发兵吧,毕竟……这也是攸关巴辛存亡的……” 巴辛部在巴巴拉的北边,此时巴巴拉大部分兵力征战在外,若是巴辛部在此刻进攻巴巴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即使巴巴拉做好了周密的部署,只要伯阳在巴辛之后稍作扶持,拿下巴巴拉族部老巢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伯阳并不言语,握紧凤泣血,似是在心内权衡着什么。 来瑞看了石仲月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遂,石仲月开口向诸葛晨: “城中疫情,巴辛部已然帮忙太多……” “这不刚好合了双方联姻的拍儿?”诸葛晨毫不掩饰意图,神色淡然,却是双眸敏锐: “既然玛娜公主已住进府中,自当让两家的关系更亲近些……” “诸葛,会引狼入室的。”来瑞劝阻,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巴巴拉部是野狼,巴辛部也并非善类。 “终归比不做什么的好!”诸葛晨果断回答。 “还是需等大理发兵,”石仲月不同意诸葛晨的意见: “若让巴巴拉占有了大理北境大片良田沃野,他们怕是连老巢都不愿回去了,巴辛部占有巴巴拉老巢有何下场?” “届时,可是巴辛部一部独大,东接锦州,如此可是徒增了巴辛对锦州的威胁。”来瑞接口,指向桌上的舆图: “巴巴拉对大理的蚕食会再进一步,而我们,则是完全失去了与大理接境,何必给巴巴拉与巴辛强大的机会?” “那时已与巴辛部联姻,”诸葛晨羽扇一扣,将舆图上被巴巴拉占领的地方压在了羽扇下: “联姻,就意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巴辛不会向自己亲妹妹的夫婿开刀的,更不会想要失去我们这强有力的盟友。” “盟友?”石仲月冷笑: “你当真以为巴辛王子是傻子,任由你盟友、敌人的任意摆布?” “巴辛王子与巴巴拉不同,”来瑞赞同石仲月的话: “他也是饱读兵书之人,对于权力策略,他不是束手待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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