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短信业务 APP权益
唯一
“怎么了这是?”赏画撑着伞自屋外进了来,看着倒在地上的玛娜,以及打翻在地上的药罐子、煎了一半散落在竹椅上的药材,诧异异常: “这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啊?牡丹,在不在?落棋、落棋……” 叫喊了几声,仍旧不见落棋的身影,赏画隐约觉得有些问题,便蹲下身推玛娜: “喂,醒醒、快醒醒……” 玛娜却是依旧没有反应,赏画邪邪一笑: “我这是逼不得已啊,你甭怪我哦……” 言语间,赏画端起脸盆,呼哧一下将那大半盆的冷水都泼到了玛娜的头上。 被凉水这么一浇,玛娜立时自地上跳了起来: “谁!谁敢偷袭本公主!谁……” “醒了啊?”赏画不咸不淡,像看咬着鱼钩被钓到半空的鱼一般,上下打量着头上还在滴水的玛娜,不屑道: “什么叫偷袭!本姑娘明明是救你,哼,好心当成驴肝肺——嚼着还嫌费劲儿,你当本姑娘闲着无事逗你乐呢?切!” “你这个满脸痘痘的庶民……” “哎,少来!”赏画打住玛娜的话,本想开口骂的,再怎么说,也不能这会儿鄙视她吧,她这是因为出天花才满脸痘痘的! 但,现刻,她没有功夫计较这些,遂正色道: “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我来看看郡主姐姐的……” “那姐姐呢?” “姐姐、姐姐……对啊,姐姐呢?”玛娜抹了一把脸,不知是汗还是水,有些窘迫: “是啊,刚、刚刚还在这里……练、练字……” “练练练……练你个头啊!”赏画明眸流转,精明似是洞察秋毫一般: “说!把郡主怎么了?老老实实交代,否则……哼哼……” 看着赏画目露凶色,玛娜的眼神有些闪躲,但,只是一瞬,她便冷哼: “我怎么知道?我被人从背后打晕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受害者?受害者!”赏画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立时跑出了屋子,连伞都顾不上撑,冲进了雨帘中: “落棋、落棋!落棋……你在哪?回我个话啊……” 这么叫着,赏画从竹屋前找到竹屋后,摔跤了都不理会,跌倒又爬起,跌跌撞撞在雨中唤着落棋。 转到药泉边,忽而看到落棋呆呆站在悬崖边,浑身湿透,却是默立不动。 赏画忙奔了过去,急道: “牡丹呢?牡丹……” 赏画的话未完,却是在看到落棋手中的荆钗之时,呆愣住。 这是荆钗最喜欢的一根钗,不是玉的,不是金的,不是银的,是荆条做的,是伯阳给做的。 看着那滴着水滴的荆条钗子,赏画的心咯噔一下,此刻,她不敢去看落棋的脸,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心底腾腾升起。 周围的空气静谧得仿佛可以冻结,机械地转眸,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赏画的呼吸禁不住急促起来,一想到荆钗会是掉了下去,她立时便感觉口干舌燥…… 就在赏画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之际,落棋将钗子交到了她手中,只道了一句: “我去找找。” 言罢,落棋展开双臂,一纸雨鸢一般,向悬崖下坠去。 站在崖边,赏画脑中仍旧是空空的,她知道落棋不会有事儿,再深的峡谷幽涧都难不倒落棋,可……荆钗呢? 再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崖下,赏画的恨意噌地自心底冒了上来: “玛娜,你这个小贱人,老娘今天不收拾你,就不是李蛮蛮!” 言罢,赏画起身大步流星向竹屋奔去。 刚转过竹屋,便见玛娜在伯阳跟前,似是在哭诉着什么,正在听的伯阳却是双眉越锁越紧…… 看到这一幕,赏画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快步奔了过去,越靠近便是越能听清玛娜的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我一醒来就是这样了……我正在低头煎药,便被那个人从背后打晕了,我不知道的……” “贱人!”赏画大喝一声,冲上去直接抡了玛娜一巴掌,骂道: “你还有脸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 “哎呦!我的小祖宗哦……”小莲子连忙架住了赏画,一旁的来安也忙劝阻着拉赏画: “赏画,快莫如此……” “你给我听好了,牡丹回不来,你也休想活着!”一想到荆钗会死,赏画的眼泪便是遏制不住淌了出来: “小贱人,你想嫁给石伯阳我不管,可……可你做的也太绝了!你到底有没有天良?对一个羸弱的病中之人下此等狠手,我原以为你只是贱,没想到、没想到你竟还如此歹毒……” 众人被赏画的话搅得一头雾水,赏画却是哭得撕心裂肺,扑向玛娜,口中含糊不清喊道: “我要你给她偿命!我要你给她偿命……” 小莲子与来安连忙阻止赏画,小莲子甚至将赏画抱在了怀里: “我说赏画啊,你这又哭又闹的,究竟是怎么了啊……”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一直护着玛娜的男子站了出来,向赏画抱拳施礼,正色道: “姑娘,舍妹有什么不是请包涵,但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 “巴辛王子吧?”赏画此刻却是安静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冷笑: “好!” 听着赏画这一个好字,别说巴辛王子了,在场的几人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伯阳却是神色严肃,开口问道: “丫头呢?” 抬眸望向伯阳,赏画依旧冷笑,又道了一个: “好!” “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丫头到底怎么了,你得说清楚啊……”小莲子也着急了。 “没了……”赏画的泪立时又涌了出来,绝望而心痛: “没有了,掉下去了……” 听着赏画这不明不白的两句,大家更是着急了,伯阳一把箍住了赏画的手腕,沉声问道: “说清楚些……” 手腕吃痛,赏画这才有些冷静下来,却是红了双眸: “你还记得你有妻啊,啊?你还关心她的生死……” “到底在哪!”伯阳冷声呵斥。 赏画却是笑得癫狂,大力甩开伯阳的手,挥指指向竹屋后: “没了,掉下去了……掉到悬崖下边了……” 一语出口,众人都为之一凛,只觉寒气直自心底往出冒,连玛娜都是绿了脸,在心内嘀咕: “怎么可能,梅若雪不是说她只是把人带走的吗……” 再看向一旁,却是赏画将手中的钗子递给伯阳: “屋后的悬崖边找到的……这是、这是她最爱的首饰,也是她唯一的首饰……是她相公给的……” 赏画的手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愤怒,现刻却是在巍巍颤抖着,看着眼前一滴一滴在滴水的荆条钗子,伯阳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回到脑中: 这是他做给他的丫头的…… 他的丫头不喜首饰,尤其钗饰物…… 独独喜欢的便是这只钗。 只因他曾承诺,有一天会带她过男耕女织的日子,她的丫头渴望戴荆钗着布裙,做他贴心的妻子。 “我要你陪我赏这一川风月!” “我要你陪我赏这一川风月!” …… 荆钗那一句不停地响在他的耳畔,看着眼前这支熟悉却又陌生的钗子,伯阳的思绪有些凌乱。 “小贱人,你现在满意了?”赏画复又将矛头转向玛娜,看着玛娜红肿的半边脸和沾着血渍的嘴角,赏画满眼悲愤: “落棋去崖下找人了,若是不能活着回来……你,你的族人……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姑娘,事情终归是要有个因果的,”巴辛王子依旧不卑不亢,向赏画: “舍妹是有些淘气,但,绝非姑娘口中那般不堪……” “哼,护犊子吗这是?”赏画冷笑,看进巴辛王子墨黑的眼中,一步步向他逼近: “你是来验证结果的吧?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 “姑娘,”巴辛王子沉声制止: “请姑娘将话说清楚,事情尚未查清楚,姑娘休要含血喷人,若是舍妹真做了这等歹毒之事,在下自会将她交与伯阳兄处置……” 巴辛王子望向伯阳,此时伯阳也刚好回望,淡然一笑,伯阳向赏画: “回屋,将事情说明白了……” “好!” 赏画言罢,转身便向竹屋行去,未走几步,却是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小莲子忙将赏画扶住,为她把脉,少顷,向伯阳: “她这是犯病了,今日的药她还没有用,又加之淋雨、急火攻心……” 伯阳挥手打断小莲子的话,示意他将赏画带回房照顾着,小莲子应是带赏画向青莲居行去。 如此,玛娜便是暂时在心内松了一口气,跟着众人回了竹屋。 一进门便看到了打翻在地上的药罐子,还有煎了一半的药材散落在竹椅子上,地上的药汤已经干涸。 看着这情形,事情似是已经有了眉目,不但是来安冷了面,就连巴辛王子都觉有些面上挂不住了。 看着伯阳三人的神色,玛娜有些懵懂,试探性开口问道: “怎么了?要不、要不我将事情再说一遍……” “还说什么!”巴辛王子沉声喝止,继而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还是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吧……” “哥!”玛娜一跺脚,嘟起了嘴: “我没有将郡主姐姐推下悬崖,怎么连你也相信那个庶民的疯话不相信我……” “玛娜,”巴辛王子无奈道: “事实都摆在这里了,你就说实话,哥相信你不是那歹毒之人……” “既然相信,那你为何还要我说?说什么嘛……” “你说你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煎药,是被人从背后打晕了,是以才会不知道是谁劫走了郡主,”巴辛王子指着对面的竹椅子,道: “但是你看看,竹椅子在那边,何以你会躺到了这一边?” 玛娜这才惊觉,她方才只知道让梅若雪打晕自己,却是忘记了她应该躺在小火炉的那一边的,而不是竹屋门口。 伯阳自是晓得,落棋煎药坐的位置是迎着门的,她一向不会背对着门,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进来的人,她随时准备着应对门外靠近的危险。 她总是习惯占据最能看清危险的地方,总是习惯将荆钗挡在身后的安全地带。 随时应对危险,这是落棋的习惯,是她作为杀手多年以来养成的。 “玛娜,你怎么可以说谎?你……”巴辛王子挥掌便甩在了玛娜的脸上,玛娜一个招架不住,跄踉着后退了几步方稳住身形。 伯阳两人不及出手制止,玛娜的另一边脸颊立时便被打肿了,血水自口中流了出来。 “你、你竟然……你竟然打我!”玛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转身奔了出去: “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伯阳忙示意来安,快跟去看看,又拉住怒气腾腾的巴辛王子道: “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你又何必……” “真是气死我了!”巴辛王子痛心疾首: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竟然、竟然撒这么大的谎……还死不悔改……” “快莫要生气了,或许事情并非如此,”伯阳云淡风轻地劝慰着巴辛王子,却是强自将心内的焦急给压了下来: “侍婢落棋已经去崖下找了,或许并不是在崖下……” 伯阳将手中的钗握得更紧了,攥紧的拳头上,已是青筋凸现,却仍是淡然安慰着巴辛王子,却也是安慰自己: “或许……钗,只是凑巧掉在了崖边……” 口中这么说着,伯阳也在心内祈求着,但愿他的话……会是真的。 他宁愿荆钗是被谁劫走的,他宁愿是谁想以此来要挟他,至少……荆钗还在……他的丫头还在…… 暮晚之时,屋外雨声潺潺,屋内春意浓浓。 “尘……”春雨轻柔唤道,将冷尘推开,起身披好衣: “你的伤口得换药了……” 冷尘却是坐起自背后抱住了春雨,不要她离开,顺势双手潜进她的衣衫内,不安分地游走,春雨忙捉住他的手: “不要了、不要了……你的伤口得换药了,我去与你取药箱……” 春雨强行将冷尘的双手自怀中抽了出来,向桌子行去,点了蜡烛,将它挪到床边凳子上,她复又将药箱抱到床边,再伸手去解冷尘腰间已经渗了血的纱布。 冷尘不发一言,只静静看着春雨小心翼翼将他的纱布取下,然后对着他的伤口默默流下泪,却是强装镇定安抚他: “你忍忍……很快、很快就好……” 话是这么说的,她为他清洗伤口的手却是在轻轻地抖着,冷尘淡淡道: “不疼,你尽管上药吧。” “怎么会不疼,”春雨快速为冷尘清洗了伤口,然后上药: “身板子都是肉长的,怎么就会不疼……” “习惯了……” 叮的一声,春雨手中的金创药掉了地: “习、习惯了?” 看到冷尘眸中的平静,春雨似是明白了什么,心痛顿时铺天盖地袭来,竟令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透过模糊的泪眼,春雨看到了冷尘眸中的讶异与惊喜,继而是心疼…… 忙低头,眼中的泪滚落,春雨却是将掉落地上的药瓶子看得更清楚,忙捡起药瓶子,继续给他上药,春雨喃喃自语: “习惯了、习惯了……” “对,习惯了。”冷尘淡淡接口,同时也握住了春雨正上药的手,拿掉药瓶子,他为自己上药。 “我来吧……”春雨欲夺冷尘的瓶子。 “把纱布拿来。”冷尘依旧淡淡。 春雨忙将纱布拿在手中,为冷尘包扎伤口。 冷尘也不拒绝,只待春雨将伤口包好了,方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怀里,尽情吸着她怀中的暖香: “好香……” 听着冷尘的言语,春雨顿时红了脸。 “是妻子的味道……” 冷尘埋首春雨怀中,仍旧不肯抬头,春雨轻轻拍抚着他的背脊,笑得安然,呵呵声中却是呛出了更多的泪。
上一章快捷键←)| 回到目录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