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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钗郡主
春意浓浓,暖衾中的荆钗也睡意浓浓。 昨晚落棋回来将侍琴的情况说了一下,荆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她却是叫落棋紧张了一把。 昨晚一回来,落棋就发现荆钗昏倒在地上,不能说是气若游丝,也是奄奄一息了。 落棋费了好大的力气方为她调理好,现刻,她不仅不能说话了,连视力也开始模糊了。 罢、罢、罢,看不见也罢,眼不见心不烦的。 落棋煎好药,端来与荆钗,却是见她睡颜安详,便也不忍心再打扰。 从昨晚到现在,荆钗都没有安安稳稳睡一觉,反反复复的高烧折磨着荆钗,也折磨着落棋。 现刻,看到荆钗熟睡了,落棋决定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微闻有脚步声向这里来,落棋放下碗,向外屋去。 石仲月一席白袍,长身玉立于外屋的竹帘边。 落棋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出去说,石仲月会意点点头。 俩人出屋,石仲月微锁眉: “昨日……老大又来过了?” 落棋摇摇头: “不知道,看样子……似是来过的。” 石仲月一声长叹: “老大究竟想做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放出去消息了?”落棋问。 石仲月微怔,继而点点头: “嗯,是的。荆钗郡主病逝的奏章……已经在路上了……” 闻言,落棋却是冷笑出了声。 石仲月想说,伯阳给朝廷的奏章,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不出三日,伯阳必定会给荆钗郡主下葬。 看到落棋寒光闪现的双眸,石仲月斟酌着要不要继续说,落棋却是先开口了: “那就烦请二公子带个话……” 至此,落棋转过了身,郑重却也冷酷: “王爷再敢靠近郡主一步,休怪我以命想拼!” 暖屏山庄地字院,北屋内暖意浓浓,侍琴还在睡梦中,身旁是昨日刚产下的孩子。 来瑞与他的孩子取名林守城,意喻他将来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守护着锦州城。 侍琴却是唤她的儿子小名小虎儿,更是希望他们的孩子像他爹爹一样,成为一员虎将。 今日,是伯阳特许了的,要他在家陪伴侍琴。 再者,北门边的守将也到了,曾将是王祥忠的门生,叫霍亥,而调兵的兵符却是在新上任的“茶务司”刘廉卿的手中,说是,朝廷还给了刘廉卿一把尚方宝剑,必要之时可以随意行使。 对于这些,来瑞笑得嘲弄,朝廷的意思,无非就是要这俩人来牵制伯阳。 实则,这里的戍城卒,有哪个是可以真正上沙场的? 小炕之上,来瑞看着熟睡的母子俩,笑意徘徊在嘴边,也只有侍琴的失而复得,才能叫他相信,这世间还是有公理的,他的人生虽然残缺但不是全部无情的。 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都会软软的,禁不住伸手轻抚爱妻的睡颜。 “吵醒你了……”刚触碰到侍琴的面颊,侍琴便醒转了过来,来瑞柔情款款: “害你受累了……” 侍琴轻轻摇头,笑意暖暖: “小虎哥……” 话未完,却是泪水涟涟,来瑞手忙脚乱,忙给侍琴拭泪: “都好了、都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侍琴泣不成声,颤巍巍双手捧紧了来瑞的手: “好怕……我真的好怕……怕就此撒手人寰,怕……” 来瑞忙以指封缄了侍琴的唇,微微敛眉,柔声安慰: “不会的、不会的……过去了、都过去了……不怕、不怕……我在、我在的……” 听到来瑞的抚慰声,侍琴似是安稳了许多,却仍是唏嘘,来瑞轻柔揽她在怀,吻着她的鬓角,尽最大的努力安慰她。 棉帘外,端着鸡汤的春雨,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看到了吧?”赏画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嘲弄的意味儿满满,春雨忙收住了眼中欲流出来的泪水,却听赏画又道: “早就说过了的,你不要不自量力,是你自己要这样的……小虎哥对姐姐的感情,岂是你能理解的?” 言罢,赏画夺过春雨手中的鸡汤,撞开春雨,进了屋。 呆立屋外的春雨,再也止不住泪水,掩面跑出了屋子。 烟雨蒙蒙之时,荆钗由落棋带着,上了栖霞山。 不是石仲月带来的烟雨茶喝完了,而是荆钗告诉落棋,想自己采茶,还想看看他的相公拼尽全力维护的茶,也想看看她的相公全心全力保护的锦州城。 落棋又何尝不知,荆钗今日上栖霞山的目的,并不是想采茶。 落棋不是没有听荆钗说过,之前,伯阳带荆钗来过这栖霞山,那曾与她指点江山的情形应该还历历在目吧,可今日……却是荆钗郡主出殡的日子。 是她的相公为她办的出殡仪式,三日前,伯阳向外界宣布,他的妻子荆钗郡主重病逝世,今日,便是她出殡的日子。 多么可笑? 一抹嘲弄的笑意现于隐忍着泪水的明眸中,荆钗在山顶站稳了,俯瞰下去,山脚下是浩浩荡荡的送葬人群。 令荆钗诧异的是,披麻戴孝的不仅有府中的人,还有锦州城的百姓。 “是百姓自发的,”落棋似是看出了荆钗的诧异: “百姓感念郡主的恩情,来送葬的……” 真不知这些人是感念她的哪些恩情,是感谢她成全了伯阳、成全了百姓、成全了锦州城?还是感谢去年的现在,她曾在牡丹苑派发银两与他们? 荆钗分不清楚他们的意图,现刻,她也不想去分辨…… 或许,这本就是伯阳故意的,做出来给世人看、朝廷看的? 荆钗不语,淡淡一笑,却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伯阳的无奈,她理解。 伯阳的辛苦,她也晓得。 这是她的选择,又或者说,这是她一手促成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荆钗呆呆看着山脚下的送葬人群进入了牡丹苑,这才转身,示意落棋带她往上面走,去采茶。 落棋也不拒绝,只是为她撑好伞,护卫着她小心翼翼往山上走。 暖屏山庄地字院,北屋内,涉书怔怔出着神,纤纤素手轻轻抚摸着腹部,喃喃: “真的……就这么没有了……回不来了,可怎么办?” 自语至此,涉书也禁不住落了泪: “郡主?公主?哼……” 冷笑一声,涉书痛苦得闭了闭眼: “上天何其不公!两个都是,竟是两个身份都不能给她带来应有的安稳与幸福……” 帘子掀开,有人进屋,涉书竟是完全没有察觉,直至来人走到了涉书的跟前,开口道: “涉书姐姐……” 听到有人叫自己,涉书回过了神,却见是玛娜: “涉书姐姐,我……我是来问你……” 仔细观察着涉书的神情,玛娜想着要不要开口说话。 涉书淡淡一笑,抬手抚干了泪,接口道: “你是想问,为何今日是郡主出殡的日子?” 玛娜想不到自己心中所想,这么容易就被猜中,但她也不否认,诚实地点点头。 涉书笑得轻狂,却也无奈: “本就是不该在一起的人……又怎会幸福?” 玛娜听得云里雾里的,涉书却是继续: “是该结束了……” “什么……该结束了?”玛娜更是懵懂了: “姐姐,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汉人的苦楚……你不要懂……难得糊涂……”涉书淡淡一笑,却是呛出了眼泪: “若你当我是姐姐,就听我一句……不要嫁给王爷。” 玛娜急了: “为什么?” “石府的水太深,你趟不过去……”涉书拉起了玛娜的手: “汉人的心思太深,你也摸不透……” 看着玛娜更加迷茫的眼神,涉书淡淡一笑,叹气,复又道: “现在,王爷的心中只有一个女人,那便是醉芙蓉……” 暮色临近,细雨依旧。 落棋带荆钗下山,在回谷的路口,碰到了几个农人模样的,正跪在谷口。 诧异之下,荆钗便要落棋上前询问。 少许,落棋方回话,说是这些跪地之人中,那个妇人的丈夫受了重伤,是来谷中求医的。 “好像是黑老虎不予诊治,”落棋继续说与荆钗听: “她说,她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丈夫诊治的机会。” 荆钗的心不禁为之一紧,看情形,好像是穷苦人家的。 由落棋搀扶着,荆钗向那群人行去。 待到了跟前,落棋代荆钗说道: “都起来吧,我家夫人说了,要进谷,就跟着。” 地上跪着的五人,听到落棋的话纷纷抬头,虽然看不到荆钗的容颜,却是个个均为荆钗周身所氤氲的神秘气息而慑住,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跟着进谷。 因为据他们所知,在这医圣谷居住的就黑老虎和他的徒弟,再没有其他的人了。 尤其,这医圣谷是传说中鬼、怪、神、仙常常出没的地带。 再者,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了,从没有见过有人经过,一时间,这俩人怎会要回谷? 再看这衣袂翩跹、神秘不可测的女子,还有这一身黑衣面若寒月的“男子”,虽然他们是无知乡野之人,但总是晓得个中厉害的,这俩人想必不是凡人。 走了几步,荆钗觉察到没有人跟上来,便回头向众人行去。 她真是在心内苦笑了一把,都怪那黑老虎,为了不让别人随意踏入这医圣谷,便放出了话,说是这一带有什么妖精、鬼怪的,想必,眼前这些人是相信了这鬼话。 到了那妇人的跟前,荆钗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柔和起来,俯身搀扶她起来,落棋在一边道: “我家夫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香茶……”那妇人呆呆回道,眼神被荆钗的眼神牵制着,直至站起身,她还是呆呆地望着,似是着了魔一般。 看到这香茶的容颜,荆钗总觉很眼熟,似是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仔细在脑中搜寻着,荆钗方记起了,这香茶便是上次党项大军围城之时成亲的女子,当时,她就是躲在了香茶的嫁妆箱子里,才躲开了诸葛晨的。 思绪飞转至此,荆钗不禁看向地上担架上昏迷的男子,果然是那日那个黝黑的新郎官。(详见上部56章《兰陵王》) 想想也是有缘,今日,竟让她在此碰到了她,看来,是老天爷要她还恩的。 看到香茶起身了,跪地的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起了身,看着眼前这个素纱遮面,白衣袅袅的女子,无形中,大家的警惕性便提高了许多。 尤其是刚刚她那一俯身,竟是有一缕缕的白发自她的衣服中滑落出来。 荆钗牵香茶的手,让她跟自己回谷,落棋向众人道: “我家夫人的意思是,想救人的话,就跟进来……” 落棋话未完,起身的四个人却是迅速成一个包围的形式,将荆钗、落棋、香茶围在了里面。 浓浓的杀气令落棋提高了警惕性,荆钗忙按住落棋抽剑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哼!休要欺瞒于我们,”一个生相粗犷的男子怒目而视: “说!何方妖孽?” 荆钗禁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他们真的是信了黑老虎的鬼话。 听到荆钗的笑声,落棋禁不住怔了怔,荆钗也是料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说话了! 遂,放开了香茶的手,不疾不徐开口道: “若是妖孽,诸位会活到现刻吗?” 明眸淡淡,扫过场中每个人,不是凌厉却也不是开玩笑的,看到众人哑口无言,荆钗方道: “各位壮士看这样如何,我在这里等着,我家相公回谷与黑医圣说一声,让他出来接病人进谷,如何?” “哼!说得轻巧,”那粗犷汉子冷哼: “他若是肯医治,也不用我等在此苦苦相求多时……” “那是你们的事儿!”落棋不让: “我家夫人说了可以就是可以,信不信由你!” 言罢,落棋试图带荆钗离开,却是被荆钗以眼神制止了,只示意落棋回谷去: “是与不是,只待黑医圣出来便见分晓。” 众人听荆钗这么说着,便也没有阻拦,毕竟,他们来的目的是救人。 香茶听荆钗这么说着,立马跪了下来: “求夫人帮帮香茶吧!只要能救得我家相公的命,就是做牛做马……香茶、香茶也愿意……” 看着眼前流泪的香茶,荆钗禁不住心疼,忙扶她起身: “快起来吧,我不要你报答我什么,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我终归不能见死不救的。” “夫人,只要您能治好我家相公的病,就算就算……您要我的命我都给您!”香茶还是不肯起来,哭得泪人儿一般: “只是……只是求您……求您待我产下这腹中的孩儿……” 听她这么说着,荆钗这才注意到,香茶的腹部已经微微隆了起来。 难怪!难怪黑老虎不给医治的,就是因为香茶的要求是,待她产下腹中的孩子。 微敛眉,荆钗搀扶香茶: “快起来吧……这雨天寒气伤身的,你这么跪着对孩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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