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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茶
落棋微愣,这明媚的笑颜……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了? 少许,没有落棋的回应,荆钗似是有些不满了: “牡丹茶,不知道吧?瞧瞧这屋前我们种的一大片牡丹,我们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对吧?” 看着眼前语笑嫣然的荆钗,落棋竟是有想呛泪的冲动,她终于恢复了…… “今年这春雪下得好啊,把这牡丹之上的落雪收集起来,再化为水,所煮的茶……便是牡丹茶。落棋姐,晓得了吧?”荆钗俏皮向落棋眨眨眼: “第一次听说吧?呵呵……以往呢,都是你告诉我江湖上的事儿,今儿个可是我告诉你的哦……厉害吧?” “呵呵……这倒是别致。”落棋爽快的回答也令荆钗心情大好,这还是落棋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回她的话。 “那还是先扶我回屋吧,”荆钗亦是爽朗道: “你去拿那个青釉的细颈小瓷瓶……” 落棋扶着荆钗回了里屋,屋外一角的芭蕉下,月白长袍,纤尘不染的石仲月,俊美的面庞之上,也禁不住现出了一丝欣慰,看来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是他告诉荆钗的,她死没有关系,可她有没有想过琴、棋、书、画四人怎么办? 当时,没有求生欲的荆钗,愣是被他的话激回了。 事实也是,每每想到放弃的时候,荆钗总是会想到琴、棋、书、画。 是石仲月的话令她明白了,她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关心她的人,还为了曾辛辛苦苦生她到这人世间的娘亲。 “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赏画边收拾灶台上的锅碗瓢盆,边抱怨春雨: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理她、不要理她……你倒好,还跑去跟王爷说。 这下好,把那个灾星放进来,不但在酒席上出尽了风头,还大放厥词。 说什么……石仲月就是她当年的那个阿达……还在雪地里遇见的……惹得涉书姐尴尬了一回,石仲月也难堪……大家都没意思。” 春雨自知无理,便默默在灶台边收拾碗筷,听着赏画的碎碎念叨: “哼!她那阿达可真多啊,不是喊王爷阿达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石仲月阿达啊? 依我看啊,她就是个欠揍的灾星! 哪里有她哪里就不得安生,瞧瞧在席间那样儿,喝酒要喝大碗的,吃肉要吃大块的,还……还说什么: ‘你那肉不解馋,我们寨子里的肉都是大块的,大块的才能显示出喜庆啊’……” 赏画捏着嗓子学玛娜说话,满满的都是对玛娜的不满: “瞧见了就恶心! 小样儿,还指教我的手艺,嫩了点儿! 知不知道什么叫川菜啊!姑奶奶学了一年的,在她那里竟然被指责得一无是处,哼! 反正啊,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晓得了吧?” 春雨虽心内委屈,却也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点点头,继续手中的活儿。 “煮茶,也不叫上我?” 正在里屋小火炉旁添火的荆钗闻言抬头,却见是石仲月,依旧是白衣素雅,风度翩翩。 “呵呵……哪能少了你的啊,即使是我自个儿不喝……也得给你留着啊。”荆钗浅浅一笑,向石仲月示意坐下: “几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还帮着收雪水了。”落棋回道。 “难怪……看来,牡丹茶,你是志在必得了?”荆钗继续打趣。 石仲月却是笑得爽朗: “哈哈哈……那是自然,即使不帮忙,我今儿个带来的好东西,也足够叫你请我喝这一回了。” 言语间,自袖内拿出了一只小瓷瓶儿,向荆钗与落棋展示: “待会儿,就煮这茶叶吧,这是今岁最早的一批烟雨茶,昨日清晨方采摘的,甜着呢!也是今日锦儿的百日茶。” 看着献宝一般的石仲月,荆钗与落棋不免相视一笑,接触久了,她们方发现,这个别人口中的风流二公子,其实也是孩子一般的人。 “真是快啊……锦儿都百日了。”荆钗这么感慨着,调整了一下自己在摇椅中的姿势,淡淡一笑: “真不知……锦儿长成什么样儿了……” “呵呵……她很好,虽说,体质偏弱,每每换时节之时都会生病,但只要注意调养,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石仲月这么说着,继而将茶叶往煮沸了的紫砂壶中放: “有春雨细心照料着,还有我这个二舅舅在身旁细心调养着,你们就放心吧。” 石仲月言语间的自豪感不言而喻,荆钗与落棋都不免浅笑摇头。 石仲月爱现的样子,这几个月相处下来,算是被她们看了个彻底,是以,眼下他煮茶,荆钗也乐得清闲。 “烟雨茶煮得最好的是我。” 不知怎的,荆钗的耳畔竟就响起了这一句,这一句当年伯阳说与她的话。 却似是被打开的盒子一般,另一句也飘出来了: “以后想喝茶了,就相公来给你煮,不许去喝别人煮的……仲月煮的……更是不许去喝。” 看着认真煮茶,慢慢调侃的石仲月,荆钗想起了她的相公,她那霸道而温柔的相公,总是给她无微不至关怀的相公。 记忆的潮水,又似涨了一般,阻也阻不了,一齐倒灌: 她的相公要求她不要喝仲月煮的茶…… 老太太一直力邀她喝仲月煮的茶…… 老太太设计对付她…… 她撞墙醒来时她相公的疼惜…… 她的相公温暖而厚实的拥抱…… 她的相公对待她一如既往…… 她的相公承诺,不管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他都视如己出…… “相公……”荆钗在心内喃喃念道: “相公,你现刻,又在做着什么?” “怎么就没有了呢!”玛娜手忙脚乱得在书房八仙桌的画盆内找着,还不屈不挠地抗辩: “那幅《秋千美人图》明明就是在这里的啊,怎么会没有了呢!” 地上已经是许多幅展开了的画,都是被玛娜自这画盆内弄出来的。 “真是邪门了,明明昨天还在的,我和梅姐姐一起看了的啊,今天怎么就没有了呢……”玛娜蹲坐在地上,又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阿达,我真的没有骗你,是真的有一幅《秋千美人图》,是你画的,那上面还有你的题字呢,说是画给爱妻荆钗郡主。”玛娜解释着,着急的样子令伯阳有些不忍心再令她为难。 捡起地上的画,伯阳淡淡一笑: “找不到就算了,也没什么,只是一幅画而已。” “那不行!”玛娜立马站了起来,教训道: “那是你为你心爱人画的,怎么能算了呢! 连你自己都在画的上面说什么……什么子之手,与子什么老的…… 还、还说什么……缘系三生,不离不弃…… 阿达,我虽然不太明白你那是什么意思,但我明白的,那个一定是你们的……什么什么来着……” 看着玛娜努力想的样子,伯阳大概能猜到,她所言的,他在画上的题字应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缘系三生,不离不弃”。 继而,他接玛娜的话: “山盟海誓……” “嗯!对,就是山盟海誓!你们的山盟海誓……”玛娜表示非常赞同,继而歉意: “阿达啊,我真的不是骗你的,我是真的看到了,那画中你的妻子真的是穿水红色的裙裳,跟我那天穿的一模一样,我就是照她的样子做的啊。” 听玛娜口口声声说着那画中女子是他的妻子,且,他还与那女子“山盟海誓”,如此,伯阳也不免在心内狐疑,他是向来不予女子画像的,除非…… “阿达,我是希望你会喜欢我,我……我才照着她的样子做裙子的。”玛娜低下了头,向伯阳坦白: “我那时候还想啊,你能为你的妻子画画,而且还画成那样,就说明你很喜欢你妻子啊,我就是想你喜欢我,所以才……” 看着惭愧低下头的玛娜,伯阳方明白过来,玛娜那天的用意竟是在此。 不管这傻妮子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巴辛王子曾如此暗中示意过玛娜,伯阳都不希望她喜欢、甚至是爱上他。 他自己再清楚不过,爱上他的女人,注定是痛苦的。 遂,淡淡一笑,道: “玛娜,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缓缓抬头,看着伯阳波澜不兴的双眸,玛娜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了,忙逃开: “喜……喜欢啊……” 伯阳呵呵笑着,摸摸玛娜的头,长辈般: “傻丫头……” 此话一出,伯阳竟是被自己给吓住了,记忆的碎片又一次侵袭,割伤了他的心,令他的心禁不住轻颤了一下,他好像在某一刻……也曾对谁如此说过…… “是真的,阿达,我是真的喜欢你啊!”玛娜解释,可在伯阳听来,却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人好,知道的事情又那么多,连族里的长老们都说,你是上天派来的神人,是我们族部的贵人…… 还、还有……你……你这么照顾我,我阿妈说,像你这样的男人,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 “你阿妈的意思、族部长老的话,你就没有自己的意思吗?”伯阳问。 “我……”玛娜想想,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一辈子?”伯阳单刀直入。 “我……”玛娜犹豫,咬咬唇,她似是横了心,负气道: “那总比嫁给巴巴拉那个老东西好吧?” 伯阳竟是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玛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她的心思虽说有些简单,却也是最有效的简单。 的确,他这里,是比巴巴拉那里好。 试想想,有哪个妙龄少女愿意嫁给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头儿?且还是妻妾十多人的。 “而且,我哥哥说了,只要我嫁给你,我们的族部就不用怕巴巴拉那个老怪物了!”玛娜雀跃。 看着连连拍手的玛娜,伯阳却是不知道要怎么给眼前这个单纯而复杂的女子,解释他现刻复杂而简单的心情: “玛娜啊……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爱情?”玛娜咬唇想了许久,方道: “那是什么?” 伯阳总觉得,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不问还好,这下被玛娜一问,他也有些难解释: “爱情……就是,两个男女相爱……” “他们为什么要相爱?” “因为他们相互喜欢、欣赏对方……” “我就很喜欢你啊,我也很欣赏你的!”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 伯阳真的无语了…… 可看到玛娜那无邪的双眼,他又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思绪,这样道: “这么给你说吧,爱情就是,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他们彼此吸引,倾心相随……” 玛娜的眼神随着伯阳的两根食指,从左手食指到右手食指,又从右手食指到左手食指,然后抬头,那眸子中充斥的,还是懵懂。 最终,伯阳还是决定缴械投降: “玛娜啊,这些呢,你以后就会懂的。 阿达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的美好人生浪费在这里…… 你是一只自由的鸟儿,你应该活得快活、活得自由!” 如此,玛娜方有些头绪了: “哦……阿达的意思是,我应该像冬虫草喇嘛那样,成为神人,得到巴巴拉部族人的崇拜,赐福给族人,然后自己可以永生……” “不是的、不是的……玛娜。”听着玛娜的曲解,伯阳立马打断。 玛娜所言的冬虫草喇嘛,便是那当世三大奇医“南黑北白西喇嘛”中的西蕃喇嘛冬虫草。 巴巴拉部族的统治者表面上是巴巴拉本人,其实质上却是冬虫草喇嘛,冬虫草利用族人对神的崇敬,便编出了自己是神的转世的说法,以取得巴巴拉部族人的信任,对他们进行奴役与统治。 加之冬虫草懂得医术,对族部人的病是凡治必好,是以更加强了人们对他的崇拜与信奉。 这也便是伯阳为什么接触巴辛部,不接触巴巴拉部族的原因,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巴巴拉部族冬虫草的神权思想对部族人的控制,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那不是谁能轻易动摇或改变的。 他,石伯阳,也不是神人,至少,目前他还没有能力让巴巴拉人相信,他比冬虫草强,他可以取代冬虫草。 “冬虫草喇嘛那不是自由,那是骗术,那只是在他自己的意愿里,他认为他自己是自由的、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那是他在欺骗巴巴拉人。” 这一次,伯阳的回答得到了玛娜的认同: “是吧?我也觉得是,冬虫草根本就是个骗子嘛…… 可,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的自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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