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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美人图
本是该春风拂面,春柳婆娑的季节,老天似是不太愿意如此,阴霾异常。 镇南王府,东院东厢房门口,屋前柳树下的秋千椅上,一身水红裙裳的玛娜正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指。 忙完事情,伯阳与来安一道儿从北院回来,俩人行至藏仙阁前,看到凝碧池边的玛娜,伯阳不禁产生了错觉,似是某一刻,他也曾看到过这样一幕。 那也是一个美丽的水红色身影,会在柳丝婆娑的春日,坐在凝碧池畔的秋千椅之上,细细玩弄着手指,似是在等待他的归来…… 而那……却似是前世的事情一般。 思绪留在前世,脑中破碎的画面交织着眼前的画面,伯阳凭借着感觉向那秋千椅走去。 蔵仙阁之上,白衣白裙的梅若雪信步踱了出来,看到伯阳向玛娜行去,起初也不以为意,可看到玛娜那一身水红衣之后,却是眸中多出了几分惊惧。 再看伯阳,已经信步穿过层层柳丝,快到了秋千椅的旁边,梅若雪忙出声喊: “石大哥,你回来了!” 之后,她便看到了伯阳似是如梦初醒一般,身子震了震,如此,梅若雪的脸瞬间惨白。 向后跌撞了两步,梅若雪忙扶住了门框,原来真的是还有记忆的。 之前,诸葛晨就告诉她,忘情酒可以令伯阳忘却荆钗,可,他们之间似是还存在着某些牵绊。 因为伯阳找过诸葛晨,要他帮他解梦,而伯阳口中所描述的那个梦,与梅若雪描述的除夕夜荆钗离开时的画面极其相似。 且,据诸葛晨推断,这牵绊最有可能的就是凤泣血。 凤泣血,作为去岁新皇登基的贡礼,伯阳因荆钗的一句话,就将它追了回来,只在奏折中说,荆钗郡主将凤泣血视为他们夫妻的定情信物,是以,要留在自己身边。 皇上亦没有怪罪,只是赞美了镇南王夫妇伉俪情深,情有可原。 如果说,伯阳当年费尽心思购得凤泣血,是为了芙蓉。 那现在,凤泣血于伯阳而言,就只是锦州城几处重要机关的钥匙而已,在哪里已经不是他最关心的了,他只需知道它在自己人的手里、是安全的就好。 是以,诸葛晨自己向伯阳承认,凤泣血在他手里。 伯阳自是没有什么疑议,这是符合他的期望的。 而诸葛晨此举的目的,在于: 若是某一天,伯阳需要凤泣血的时候,会第一个来找他,只要伯阳第一个来找他,他就有应对的策略,如此,总比去找别人好。 这只因为,凤泣血现刻是在荆钗的手中。 昨日,伯阳突然去了杜鹃谷,要诸葛晨帮他解梦。 梅若雪与诸葛晨两人也听说了,三月三那日,荆钗去了牡丹苑,且与伯阳撞了个正着,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们自是了如指掌。 是以,当伯阳来询问诸葛晨之时,诸葛晨不帮伯阳解梦,反倒自己先向伯阳认错,说,荆钗郡主走了,将凤泣血带走了。 当时,别说是伯阳了,就是梅若雪也被诸葛晨弄得有些一头雾水,她还在心内为诸葛晨紧张了一把。 但,诸葛晨的回答却是巧妙而安全的: “郡主说,既是定情之物,她自是要带走的。 而您答应的理由,便是觉得有愧于郡主,毕竟……您的心里一直都是芙蓉姑娘……” “……”伯阳不语。 诸葛晨继续: “其实……这也是郡主离开您的原因。 郡主曾说,王爷与她之间的记忆是不太好的,希望王爷将她的好记得,关于她的不好……就都忘却了吧……” “……”伯阳依旧不语。 至此,诸葛晨才与伯阳解梦,说: “王爷可知您为何会有一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吗? “……”伯阳还是不发一言。 “那是因为,您年前生了一场怪病,将有关于荆钗郡主的一切,都忘得七七八八。 因为……您一直都觉得有愧于郡主,才会在每个午夜梦回,做那个奇怪的梦。 想必,是郡主的离开,让您觉得有愧,才会这样日日折磨自己……” “……”伯阳还是不发表任何意见,眸中的神色却是深深的寻味。 诸葛晨依旧羽扇轻摇,理直气壮: “实则,郡主离开时……并非似王爷梦中那样。 只是,在王爷的梦中,那个令人恻然的场景……被放大了。” 听到诸葛晨如此回答,伯阳思索着,梅若雪这才在心内有些窃喜,石仲月的“心病尚需心药医”手札,伯阳是看过的。 在那里面,有这样的病例记录,某些人,在某些特殊时刻,为逃避痛苦而选择忘记某些事情,或许某一天会再次想起来,或许……永远不会想起。 这种病,石仲月与之起名“回忆障碍”。 而这,是与伯阳此次的反应如出一辙的。 思索良久,伯阳淡淡开口: “那郡主……现在何处?” “王爷这就是为难诸葛了,郡主有言,她的去向,谁人也不会知晓。 这……府中人应该会比诸葛更清楚,王爷可以问问府中人……” 诸葛晨如此言语,自是有所指的,那自是指的石仲月几人。 如此,方叫伯阳信以为真。 最后,诸葛晨还给了伯阳这样一句话: “郡主说,既然带不走您的心,那就带走你们的定情信物凤泣血吧。” 这之后,梅若雪还补充了一句: “郡主说,谢谢你,让她可以爱你……” 也正是这最后的一句话,方给伯阳吃了定心丸,确实是他有负荆钗郡主。 她与诸葛晨煞费苦心,如此解释与伯阳,便是希望可以将主动权握在手中,伯阳已经知晓了荆钗的住所,且已经注意起她了,知道她的身份自是轻而易举,而她与诸葛晨就不得不出奇招了。 即使将来伯阳知道了,三月三牡丹苑所遇之人便是荆钗郡主,想是也不回有太大的动作的。 现在,梅若雪只能寄希望于忘情水,只希望伯阳与荆钗之间的牵绊不是凤泣血,而只是偶尔的一些记忆碎片,至少,她与诸葛晨的话,还是有分量击碎这些碎片的。 人说,凤泣血是三生石,相恋的人衷心对它许愿,是能缘定三生,不离不散的。 梅若雪最担心的便是这个,现下是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她不能确定的是,伯阳与荆钗是否真向那凤泣血许了三生相守的愿望。 许了,那就有可能成为牵绊。 只要有这牵绊在,伯阳与荆钗之间就有破镜重圆的机会。 方才,伯阳的反应,似是也证实了这一点,因为玛娜身上的那件水红色裙裳,便是以前荆钗穿过的。 思绪飞转间,梅若雪已经下了楼,正急急向柳树下行去。 “阿达,你怎么了?”玛娜扶着正在抚额的伯阳,顺口便道: “阿达,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听到玛娜的关切,伯阳轻轻摆摆手,以示无碍,玛娜却是不饶,赶紧扶伯阳坐到了秋千椅上,来安也劝道: “要不要请大夫来诊诊?想是这几日太操劳了……” 来安没说完,却是梅若雪的接口: “石大哥,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啊?我看看……” 言语间已到了秋千椅边,蹲下身仔细查看伯阳的脸色,伯阳微微调整调整了心虚,尽量不去想方才的一幕,笑笑向梅若雪: “没事儿,或许真是这些天太忙了……” 玛娜却是不同意了: “阿达,你早该注意身体了,我哥哥说了,身体是人这一辈子的三大宝之一,就像我们族里有三宝一样,冬虫草、獒犬、牦牛……” “好了,玛娜,我们不要打扰石大哥了,你不是今天想出去走走吗?”梅若雪打断玛娜的话,起身向伯阳示意要离开,然后拉玛娜: “梅姐姐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玛娜一听说要出去,高兴得忘乎所以,直拍手: “好啊!好啊……” “别光顾着高兴了,快跟我去换衣裳吧。” “换衣裳?又换新衣裳吗?原来你们汉人和我们一样,上街也是要换新衣裳的……” 看着梅若雪手中的玛娜高兴得欢天喜地,伯阳也禁不住摇摇头,呵呵笑着: “这个鬼灵精,总是不肯安静下来……” 来安也呵呵笑着点头。 现刻的梅若雪可不这样认为,她只觉得这种看似单纯的人,往往是带来最大危机的人。 且不说巴辛王子要妹妹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刚刚那一下,也是险些将她的魂儿给吓飞了。 “玛娜啊,你这身衣裳,是在哪里找到的?”梅若雪拉着玛娜的手有意无意问道。 “这身衣裳啊?”玛娜连忙撩起了裙摆,翩翩飞舞: “好看吗?” “嗯……好看……” “呵呵……我就知道会很好看的,阿达也一定会觉得好看的……哎呀!糟糕,我忘记问阿达了……”言未罢,玛娜便转身,欲呼喊伯阳,却是梅若雪的疾声制止: “哎……不喜欢、不会喜欢的……石大哥不会喜欢的……” “嗯?”玛娜满脸狐疑: “为什么?这可是我照着那《秋千美人图》叫衣铺老板做的,怎么会……” “什么图?哪里的图?”梅若雪急急握住玛娜的手腕问道: “你在哪里发现那图的?” 一连串的问题叫玛娜有些吃不消,但她还是尽量回答: “就在你住的蔵仙阁啊,那……那桌上的画盆里,就有一幅《秋千美人图》啊,那上面画的女子,就是穿我这样的衣服啊……” 玛娜话未完,梅若雪已急急上了楼。 此时,坐在秋千椅上的伯阳,脑海中浮现的,也是一幅“秋千美人图”,只是与玛娜所言的有出入,不是画,而是某时某刻一刹那的一幕,今日竟是反复出现了: 层层婆娑的柳丝后,红木的秋千椅上,一位乌发如瀑的美人儿正靠坐着,看着凝碧池的春水呆呆出神,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思恋,愁绪万千…… 且,最诡异的是,他的心总是告诉他,她等的人就是他,她在烦恼,也是因为他…… 仍旧是有些头疼,伯阳挥手叫来安下去忙吧,他想自己坐一会儿。 来安似是要说什么,但,看到伯阳微微有些烦躁,便恭敬一揖,悄然退下。 事实上,于伯阳而言,是真的有些事情需要想一想了,自大年初一开始,他便为“茶务司”的事情而忙碌着、周旋着,似乎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好像是被他忽略了。 他的记忆就像是出现了断层,好多事情都接不上茬儿,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走了一部分…… 而那被抽走的一部分,很有可能就是跟荆钗郡主有关的,或许……真的像诸葛晨所言,他患了“回忆障碍”,他真的是因想逃避与荆钗郡主之间的不愉快,而选择忘却的吗? 那,徐氏夫妇的出现,又如何解释? 会是荆钗郡主吗? 若是,那来安、仲月几人又为何欺瞒于他? 若不是,那为何,他总觉得那夜离开的便是那徐夫人? 这两根银丝……又如何解释? 巧合? 会吗? …… 若是方才没有梅若雪那一声唤,或许……他可以记起什么…… 事实却是,他希望可以记起些什么,他不是一个会轻易逃避的人,他也从来不允许自己逃避。 也或许,他与荆钗郡主之间……不愉快的记忆……是他难以想象、承担的? 屋内看到《秋千美人图》的梅若雪,却是在心内暗暗叫糟,现刻,她只希望她方才那一声喊,来得及阻止伯阳想起些什么。 “哎,梅姐姐,这画是阿达画的啊?”玛娜提起了桌子上的《秋千美人图》,甚是期待地道: “改天也叫阿达给我画一幅。真是想不到啊,阿达那样的人,竟然能画出来这么美的画,嘻嘻……” 梅若雪却是发愁了,现刻,她必须想办法把这幅画弄走,若是有一天被伯阳看到,那还了得! 要知道,为了让伯阳免了接触这些荆钗的东西,她已经把这府里关于荆钗的一切都清理出去了,衣服、首饰、鞋子、笔墨纸砚等等。 如今,岂能坏在一幅画上? “玛娜啊,石大哥那么忙,画画的事,就梅姐姐来吧……你看好不好?”梅若雪试探着问玛娜。 “姐姐也会画?”玛娜表示着她的质疑。 梅若雪边言边将画盆里的画一一拿出来,展开: “你看,这是姐姐画的,还有……还有这些……都是,都是的……” 言语间,已是拿出来了许多张画,花、鸟、人、鱼、山、水……皆有,只看得玛娜眼花缭乱,赞不绝口,立马答应,且还要求梅若雪多多给她画几幅,她回到族部好送人。 梅若雪自是答应得爽快,她也当然得答应得爽快,她可不想她的战果受到任何的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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