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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伯阳,现刻却是被荆钗牢牢吸引住了。 从进门开始,他便觉得这一男一女太不寻常了,尤其是背对着他的女子,素衣袅袅,形质纤弱,却是浑身上下让他有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不是感觉到她有不轨的行为,不是感觉到她是故弄玄虚,也不是感觉到她来这里有什么不妥,更不觉得她的到来会令他生气…… 反倒觉得,她的存在似是有必要的,或者说,这里就该有她在。 从进门至今,伯阳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荆钗,静静看着她将面纱蒙上,又在她身旁那个“男子”的搀扶下费力站起来,再看着他们自他身边经过,向门外行去。 他总是觉得,这对男女的神秘,似是跟他有关。 “谁是你妹妹啊?谁说我比你小啊?”赏画不依不饶的喊声,玛娜的一句妹妹,叫她相当不爽。 玛娜却是在摇晃伯阳的胳膊: “阿达、阿达……你看看,她竟然凶我!” 赏画撇撇嘴,不以为意。 伯阳抽空回望了玛娜一眼,见小妮子满眼的愤怒,似是非常不满意赏画的顶撞: “阿达,这个庶民竟然敢如此顶撞我……” “庶民?哼!”赏画斗嘴归斗嘴,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一个快步上前,拦住了正要跟着荆钗、落棋出门的伯阳: “我说王爷,您怎么就带回了这么个没有教养的东西?” 伯阳淡淡一笑,却是有太多敷衍的意味在其中,他不着痕迹地拨开赏画,欲出门,赏画却是堂而皇之地挡住伯阳: “那是我们的朋友,他的妻子身染重疾了,王爷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阻挡的意图如此明显,伯阳眸中微微现出了愠色: “既是染了重疾,又何故还会出来赏花……” “谁说是来赏花的?”赏画扯谎脸不红心不跳: “王爷您没看出来吗?那妻子病成那样…… 他们是来找石仲月的,本是约好今日给瞧瞧病的,却哪想,那风流的二公子在这牡丹苑瞅上了一位佳人儿,便去追佳人了,我们……” 赏画言语间,用眼角瞥了一眼正被来安安抚、气鼓鼓的玛娜,寒着面,似是也非常不满: “我们只是在这里小憩而已。” 再回望伯阳,却见他眸中的神色已经换做了寻味,赏画也不示弱,直直看回去: “王爷不会这么小气吧?连一座房子都不允许人进来?您这不也是带外人进来了吗?” 与赏画四目对望,少许,伯阳方淡淡一笑,眸中依旧是波澜不兴。 可即使是如此,伯阳还是追了出去,赏画急急在后面喊,叫伯阳驻足,伯阳却是不予理会。 “安大哥!”赏画着急了,一跺脚,向来安小声抱怨: “您怎么也不管啊!郡主那身子……哪能再承受什么刺激?” 来安也忙跟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玛娜揪住了正要跑出去的赏画: “谁没有教养啊……” 赏画一把甩开,毫不客气: “滚开!” “你这个庶民……竟敢如此待我!”玛娜在后面喊骂。 跑出门的赏画,又折了回来: “除了郡主,谁也甭想俘获石伯阳的心,包括你!哼!” 言罢,赏画甩袖出门。 丹蕊斋内惟余玛娜愣愣发呆,自语: “真是个怪人……” 已经出了丹蕊斋的伯阳,眼看着落棋带着荆钗,几个起落,便向牡丹苑行人稀少的南门方向掠去,眨眼不见了。 伯阳在心内暗赞了一声“好身手”,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迟缓,展开双臂,他也快速跟了上去。 待到了那南门口,伯阳眼看着落棋将荆钗抱上了马车,他还想上去询问什么,却是为时已晚。 不过,在下一秒,伯阳那波澜不兴的双眸中,却是精光咋现: 被落棋放到了马车上的那蒙面女子,素衣素纱中有一缕长及膝盖的银丝,自衣饰中滑了出来,牢牢落在了伯阳的眼中。 微攥的拳头不禁紧了紧,手腕上缠绕着的那一根银丝也在提醒着伯阳,眼前这个女子,必定跟他常常做的那个奇异的梦有关。 当下,便不顾一切追向那已驶远的马车。 一声急促的马儿嘶鸣声,车内微微发烧、强撑着的荆钗在心内暗暗叫遭,想必真是伯阳追了上来。 “公子可否留步……” “抱歉!”伯阳未言完,落棋已冷冰冰回道,继而驱马。 车子未移动,便听伯阳又道: “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想与公子求证一些事情……” “恕难从命!”落棋依旧冷言相对。 “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伯阳言语未完,但听一声“驾!”落棋却是驱马向前。 “那石某只好得罪了!”伯阳的耐心似是被推到了极点。 荆钗挣扎着爬将起来,想出声呼喊落棋,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勉强爬到马车边,掀开帘子,荆钗看到的是对峙的伯阳与落棋。 两人都凌空站在硕大的牡丹花之上,荆钗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两人想是已经过过招了。 伯阳面对着荆钗,她能看到他的眼神,是冷淡漠然。 落棋则背对着她,虽然看不到落棋眼中的神色,但荆钗感觉得到,落棋的浑身上下,氤氲的是杀气腾腾。 两人如此,都是与这花团锦簇不相符的。 胸口的灼热似是在蔓延,荆钗微微有些呼吸困难,她不希望他们有什么事,但,现刻的她却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情急之下,眼泪竟是不由自主地自眸中滑落。 春风将掀开了一条缝隙的马车帘子轻轻自荆钗的手中扯走了,帘子合上的那一刹,车中那一双因无奈而痛苦流泪的眸子,令伯阳的心狠狠揪痛着。 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他是曾害怕过这样一双眸子落泪的…… 现际,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谁的那一双眸子了…… 愣神间,落棋的攻势已经到了跟前,本能地,伯阳飞速向后退去。 漫天漫地的牡丹花海中,一黑一蓝两条身影,风驰电掣般飞过,黑影在追,蓝影在退。 似是戏弄一般,黑影的追杀速度总是差一点及不上蓝影。 看到落棋眸中的腾腾杀气,及现刻指着他胸膛的紫电剑,伯阳更是在心内打定了主意,今日他定要询问个明白。 紫电剑若虹,划开一道美轮美奂的紫色弧度,自伯阳的胸前擦衣削到他的面上,继而落空。 伯阳趁势扣住了落棋拿剑的手,暗蓄内力,轻轻一捏,紫电剑应震落地。 扣住落棋的手腕,伯阳不再客气: “说,我是否与你有仇?” 落棋不语,只冷冷看着伯阳。 “太虚幻步……”伯阳骈指封了落棋的穴道,语音淡淡,却是不怒而威: “说,哪里学得的?” “这个你应该去问石仲月。”落棋依旧冷冰冰,眸中毫无惧意。 “那紫电软剑呢?”伯阳瞥了一眼落在花丛中的紫电剑,眸中寻味的意味竟是如此明显: “我给你的?” 落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快住手!”赏画人未到,声先到: “都说了是我们的朋友,你怎么就不信呢?” 来安几人也急急奔了过来,赏画急忙向马车奔去,却还是不忘告诫伯阳: “人家夫妻哪里惹到你了?只是会会故人而已,就受你如此接待,你……啊!” 赏画未言完,便尖叫出了声: “落棋,快过来!郡……她快不行了……她真的快不行了!” 听着马车内飘出赏画惊惶无措的呼喊,伯阳似是也感觉到事情的不妙了,而他却是不予落棋解穴,只自己向马车掠去。 掀帘而入,赏画的哭声充斥着马车内: “该死的,不是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碰到他不会有好事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呆在谷里不要出来……” 话未言完,赏画却发现,进来的不是落棋,是伯阳: “你又要干什么!” 赏画立马将荆钗抱到了怀里,眸中满是戒备: “看看……不都是你害的……你、你还进来做什么?出去啊!” 伯阳却是不理赏画,径自将荆钗接到了怀里。 “你!你这是……”赏画为言完,伯阳复又骈指封了赏画的穴道: “混蛋!人命关天啊……” 赏画的骂声中,伯阳将高烧昏迷中的荆钗放到了怀里,轻柔放她的头在自己膝盖上,一手握住荆钗的纤手,暗暗给她掌心送真气,一手欲摘取荆钗的面纱,却是赏画的厉声制止: “不要!不要……” 微犹豫,伯阳抬眸去看赏画,却见她满脸泪水: “你不能这样……你……你快救人啊……快……快护住她的心脉……快啊!她、她真的不行了……” 犹豫间,伯阳再回眸细看了看怀中昏迷的人儿,似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两弯紧蹙的柳叶眉、微弱的呼吸、苍白而消瘦的额角、微微透出衣裙的滚烫体温,似是都在昭示着她病情的严重性。 蓦然,伯阳的眼神落在了她眉心的那一片疤痕之上,又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犹豫下,他缓缓伸手,略粗糙的指肚抚上那疤痕,伯阳的心隐隐痛着,似是前世的疼痛被瞬间转移到了现刻…… 怀中昏迷的人儿,突然有了反应,微微动了动清瘦的身子,黛眉蹙得更紧了,面纱下翕动的双唇似是也要传达什么信息。 “我求你了……快救人吧,再不救……再不救她就真的活不了了……”赏画的哀求声似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伯阳依旧在犹豫,似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如此,方叫赏画更害怕,若是真叫他想起来什么,那荆钗…… “安大哥!安大哥……”赏画急急唤道: “快!快叫石仲月来,这边不行了……这边真的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可真的是要出人命的……” 现刻,赏画只希望她搬出石仲月可以叫伯阳收敛一些,不再这么执意。 而伯阳,似是完全没有将这话往心里去,耳旁风一般,抚摸荆钗眉心的拇指顺势向下滑,似是要揭了她的面纱。 赏画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大声制止: “不能!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揭了她的面纱!那……那是很严重的传染病,你若是还想大家活命的话,最好不要揭开……先救人……先救人啊……” 听着赏画的口不择言,伯阳似是笃定了一般,拇指继续向下滑,眼看那素纱就要应指而落,却是一道强劲的掌风自伯阳身后袭来。 赏画的尖叫声中,马车四分五裂,府中的剑手接住了弹飞而出的赏画,落棋则是继续追向抱着荆钗的伯阳。 提气,纵身弹起,落棋向尚在半空中的伯阳欺身而去,一掌劈向伯阳面门,一手极速而出夺荆钗。 她快,他更快! 一个侧身,便带着荆钗向牡丹花丛的更深处倒掠而去。 落棋空中调整步伐,立时跟了上去。 又是花海中的追逐,只是与方才不同的是,蓝影的怀中多了一条素淡的纤影。 你追,我退。 两人在牡丹花海上的追逐时间虽不长,却是叫地上观战的人纷纷捏了一把汗。 剑手们是担心伯阳的安危,王爷的安危于他们而言,便是天大的责任,现际,王爷竟是被人追着,他们岂能任由如此事情发生? 几名剑手欲纵身而起,加入战局,却是被来安制止了。 来安的镇定也是装出来的,赏画还可是真的将着急表现得淋漓,这三人,不管谁出了问题,都是不该的。 众人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却见那追逐竟是停了下来。 众人再望向不远处的花海,落棋笔直立在牡丹花之上,伯阳怀抱着荆钗正徐徐落下。 少许,伯阳落在了牡丹花丛中,落棋也不追去,只是静静站在花海之上,黑衣黑袍在午后微大的风中,轻舞飞扬。 赏画正想跑过去,却是被来安阻止了。 “为什么不去?你没看到他的眼神……”话出口了,赏画方回想起来,方才在马车中的伯阳是极其温柔的,是荆钗离开的这三个多月里没有过的温柔。 “安大哥……”赏画喃喃,似是自语,又似是在征求来安的意见,担心道: “会不会……就这么想起来?那郡主……” 来安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 落棋也退了回来,因为她明白,现刻的伯阳,是不会伤害荆钗的。 方才他们俩人在空中追逐,她抢夺荆钗的一刹那,半昏迷半清醒的荆钗,竟是将自己的脸微微转了转,就那么自然地埋在了伯阳的怀里,似是贪恋温暖的孩子一般。 那一刹那,她看到了伯阳眸中的柔情,像以往一般的柔情,似水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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