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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牡丹
又是一年牡丹开,在这姹紫嫣红中,看不到任何的离别与伤感,有的只是今日赏花人的笑逐颜开。 静静立于沁芳亭畔,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亭子四角悬挂的镀银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此刻,荆钗的心安安静静的,波澜不兴。 语间,又是哭得花脸猫一般,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往落棋身上摸,如此,不免惹来这园子里赏花人的好奇与驻足,落棋轻咳了一声,赏画方有了些收敛。 与落棋相视一眼,赏画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讨厌!惹人家哭这一鼻子……” 落棋也不怪,知道她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她们的离奇失踪,不用细想都知道,在赏画几人中引起了多大的反应。 赏画也不细问,因为她晓得,荆钗的离开必定是有难言之隐的。 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明白,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比不知道好。 坏坏笑着,与落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赏画蹑手蹑脚向荆钗背后靠近,然后猛然一个张臂,将荆钗的双眼蒙住了。 眼前的阳光被一双带着淡淡栀子花香味的纤手给挡住了,荆钗不疾不徐,轻轻笑着,道: “赏画,比我调皮……” 听荆钗这么说着,赏画的眼中禁不住呛出了眼泪,这是荆钗第一次见到她时说的话,相隔一年多了,今日再听这一句,竟是有如此多的沧桑在里头。 只是,令赏画想不到的是,更令她觉得沧桑的是正回了头的荆钗 素白衣衫中的她似是更消瘦了,虽是白纱遮挡着面容,但那白纱遮挡不到的眼部周围,苍白与憔悴却是骗不了人的。 仅仅此,赏画便是可以想象得到了,之前的荆钗是受了怎样的苦楚,因为眼前她看到的荆钗已经是调养了三个月的。 调养了如此之久,竟还是这般模样……那之前…… 哇的一声,赏画哭了出来,抱住荆钗,赏画含糊不清: “该死的……真该死……到底是谁?你非要这么折磨自个儿……” 荆钗的心隐隐疼痛着,轻轻拍抚着赏画的背脊,虽然听不到赏画说的是什么,但从她嘴唇的翕动上,她可以大概猜到,遂淡淡笑着: “呵呵……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有落棋照顾着,还有仲月在细心调养着……” “可……可这也太糟蹋人了!调养了这许久,你……你竟还是这般模样,你叫我回去怎么跟涉书姐她们交代?你这样我们怎么能安心……你这没良心的……”赏画不依不饶。 “会的,很快就会恢复的……”荆钗尽量安慰,尽量猜测她的话意。 “你这没良心的……你这没良心的……你怎么舍得?你怎么就舍得呢……呜呜呜……”赏画边哭边骂,声音竟是越来越大: “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人找你找得好辛苦……好辛苦……你竟是没有任何的音讯……” 如此,可真的是引来了园中人的驻足,大家纷纷向着亭子靠拢过来。 落棋眼见情况不妙,生生将赏画自荆钗身上扒了下来。 赏画刚想吼落棋,看到亭边人如此之多,便反应了过来,抹了一把泪,拉荆钗,指向丹蕊斋的方向: “走,我们去丹蕊斋……” 荆钗微犹豫,赏画却是大方: “放心吧,那里没有人的,去岁牡丹花开的时候,我们来这里小住,我这里还有一把丹蕊斋的钥匙。” 不由荆钗分说,赏画便拉着她往亭外走。 哪知,荆钗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亏得有落棋在一旁。 赏画惊异: “怎么了?” “她的脊椎……旧疾复发……” 落棋未言完,赏画竟是险些又哭出声,哽咽道: “我的老天爷,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怎么啥病都给你赶上了……” 说归说,赏画还是在一旁仔细护卫着背荆钗的落棋往丹蕊斋行去。 “哥哥说得对,你们汉人的园子就是漂亮,你们汉人的花卉也比我们的要多得多。”一个身着绛紫滚金黄边罗衣的女子,在前边跑跑跳跳,边言语边向伯阳如此道。 伯阳不言不语,只淡淡笑着,看着这花蝴蝶一般的姑娘,在花丛中翩跹起舞。 “玛娜公主,您当心啊……”跟在身后的来安,碎碎叮嘱着,前面翩跹飞舞的玛娜却是充耳未闻,仍旧在花丛中蹦来跳去,似是好奇异常。 “阿达,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花,竟然比我们寨子里的杜鹃花还美丽!”玛娜不算白皙的双手轻轻抚摸过身边开得如火如荼的牡丹,兴奋之色不言而喻: “阿达,我真的可以在你这里长住下去吗?来安说,你们这边还有和这一样美丽的花朵,叫……叫芙蓉,是吧?” 听着玛娜的话,来安禁不住有些冒冷汗,这直爽到有些缺心眼的玛娜公主,总是叫人防不胜防。 闻言,伯阳却是一笑置之,不置可否。 “阿达,你这里是不是还有比这更美丽的花朵?因为哥哥说,牡丹虽美,却是经不起严寒的,不比我们高原上、寨子里的花朵,那是可以凌霜寒的……”玛娜天真地回头,黑黝黝的皮肤因这一会的奔跑而显得有些绛紫。 看着眼前这个地道的藏族姑娘,伯阳实在是有些为难,这个刚飞出牢笼的小鸟,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自巴辛寨子出来,一路上便问个不停,且,问题总是千奇百怪,每每都令伯阳为之语塞。 “呵呵……玛娜公主,不是这样的,我们这边还有菊花、梅花,那都是可以凌霜寒的……” “哇!那是什么房子啊?好特别啊!”来安给玛娜的解释还没有完,玛娜便指着丹蕊斋的方向大声叫唤着。 玛娜是藏族人的标志之一,便是她的嗓音,这一次是绝对得体现出来了,路上赏花的人都被她高分贝的叫喊声所吸引,纷纷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个方向,是一座朱楼绮户、典雅精致的六间房合群,簇拥在一起的六间房,似是盛开的花朵中的花蕊一般参差错落,却是别运匠心而有致精巧,没有给人一丝一毫的杂乱感,这便是伯阳特意为芙蓉建造的丹蕊斋。 不待伯阳和来安以及一众随从的回应,玛娜已经飞也似的跑向了丹蕊斋。 伯阳无奈摇摇头,淡淡一笑置之,眸中依旧是波澜不兴,来安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立时着人跟了上去。 听着玛娜在前边不停地喊“阿达、阿达”,伯阳也跟了上去,玛娜似是从不忽视伯阳的存在,这“阿达”便是她给伯阳起的。 只因,年前那一次他去参加巴辛王子的登基大典,玛娜第一次看到伯阳,便觉得伯阳跟小时候她见到的一位神医很像,那时候,玛娜便是给那神医起名“阿达”的。 是以,才会叫伯阳为“阿达”的。 只是伯阳想不到的是,前几日,他应巴辛王子的邀请,去参加王子长子的周岁庆典,竟是被玛娜给缠上了,死活都要他带她来中原,看看汉人,长长见识。 巴辛王子也是满口答应,只说,玛娜已经十五岁了,是该出去见识见识世面了,不然往后怎么辅助他,将父亲留下的寨子保护好。 伯阳亦是不反对,巴辛王子的意思他是明白的,玛娜的到来,或许会演变成永远留在锦州城。 毕竟,这周边的几个国度,谁不希望与他石伯阳结亲? 但他均是一视同仁,没有谁是例外,也没有谁他会惹。 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他不完整的记忆中依稀记得,朝廷似是给他指婚了,好像是晋王的女儿荆钗郡主。 于别人而言,这是天大的恩赐,可于他石伯阳而言,还是洞房花烛夜的那两个字: 笑话! 至于现今为什么那郡主不在了,伯阳也没有去深究,府中下人似是对这件事也避而不谈。 既然没有人说什么,那就是没什么,于他而言,只是送走了一个即将成为长门怨妇的女子罢了。 不过,碍于当今圣上已经是那荆钗郡主的父亲,伯阳一时还不好放出风说郡主已经因疾故去,现刻只能说是郡主身染病疾身子不便,在暖屏山庄养病。 后来,他是听梅若雪说的,是那郡主自己要走的,说是与伯阳相处并不愉快,往后会更不愉快,是以还是早放手为好。 还说,那郡主希望伯阳忘记她的不好,记得她的好就够了。 对于这些,伯阳一笑置之。 因为他什么也不记得。 不用细究,他也晓得,必定是那郡主受不了他的冷淡相待,这一切,只因芙蓉才是他心中的最爱。 跟着玛娜来到丹蕊斋外,伯阳的心暖暖的,却也涩涩的。 这是他为芙蓉而建的,可那个善良的女子,竟是没有住上一天便离去了。 此情此景,大有“故人已辞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意味。 无声的叹息落于心间,但听玛娜喊他: “阿达,这屋子怎么是开着的?里面好像有人的……” 伯阳为之一愣,回头望向来安,来安却是眸中现出了一丝尴尬,继而只能摇摇头。 伯阳也不细究,只快步向丹蕊斋门口走去。 在里面女子的欢声笑语中,伯阳踏入了丹蕊斋。 屋内的情形不禁令伯阳有些微愠,两个陌生的人和赏画正在煮茶,背对着他的素衣女子忙将面纱带了上去,似是生怕他看到她的容颜一般。 “呦,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王爷驾到了。”赏画不但没有惧意,反倒站起身向伯阳行来: “王爷您不是去巴辛部了吗?不是说明儿个才回的吗?怎么今日就回了……” “是我要阿达早些回来的,我想看看锦州城的牡丹节……”玛娜抢断赏画的话,赏画却是大眼一瞪: “你谁啊?” “我是玛娜……” “哦……巴辛部的小公主,是吧?”言语间,赏画抬眸低眼间便将玛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公主要在这锦州城住几日啊?想来你哥哥的意思是希望你长住下去吧?” 玛娜点头如捣药,赏画却是更加不客气了: “就知道是司马昭之心……” 玛娜听了赏画这一句,不禁有些傻在当场: “阿达,这位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再看伯阳,现刻却是被荆钗牢牢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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