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抱抱
夜已深,镇南王府东院侧门外,马车尚未稳住,车上便跳下两个女子,一人着素服,一人着黑衣。
侧门开启,两人急急闪入,快步奔到藏仙楼下,却是被一个小丫环拦住,小声道:
“涉书姐姐,落棋姐姐,王爷吩咐了,没有他的许可,谁人也不许上楼。”
涉书,落棋急相视,落棋问:
“郡主现下情况如何?”
小丫环摇头,眸中是不知晓。
楼上里屋内,伯阳已为荆钗包扎好了伤口,轻柔放她的双腿到暖衾中。
荆钗仍旧不敢睁开眼,她在继续装睡,她还不知要如何面对伯阳。
她答应了伯阳不再使用摄心术的,却是违背了她的诺言,还有现际她身上这伤,又如何向伯阳解释?
觉察到他在为她解衣衫,这一身红嫁衣,还是偷穿那新娘子的,她总不能告诉伯阳,人家夫妻洞房花烛之时,她偷了嫁衣吧?
衣衫褪去,伯阳为荆钗盖上厚厚的棉被,温厚的双掌握紧她的手,静静为她暖着。
掌心的温度暖着荆钗的心,喉头哽咽,荆钗缓缓睁开眼,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伯阳疼惜满满的双眸。
欲语泪先流,荆钗哑了声:
“相公……”
伯阳深锁眉,俯身,轻柔吻去她颊边的泪,笑意暖暖:
“我的丫头……回来了……”
大颗大颗的泪涌出,荆钗喉头堵得慌,哑声歉意:
“对不起……相公……对不起……”
温软的双唇制止了荆钗,伯阳呢喃软语:
“我的丫头回来了……回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相公……荆钗哭出了声,双手捧紧伯阳的面庞,想要吻他,却是连吻的力气都没有。
伯阳与她额贴额,紧紧的,深吻她的双唇,仍是止不住她的哭泣。
“我的丫头……是勇敢的……”伯阳轻轻摩挲她柔腻的面颊,与她宽心:
“幽兰姐姐的孩子,平安来到了人世……我的丫头……保住了庄内多人的性命……”
荆钗心内欣喜,却是止不住哭泣:
“相公……相公……你为何不怪我?是我……是我不听话……”
伯阳阻止了她的话,心疼已极:
“过去了,都过去了……都不重要了……只要我的丫头在……就好……”
荆钗却是哭得更厉害了,含糊不清唤着相公,颤抖的娇躯令伯阳担心异常,想与她宽心,竟是不知说什么方好。
良久良久,方平静下来,却仍是唏嘘抽咽着,伯阳也在心内松了一口气,摄心术的疮伤,想是不会发作了。
正思忖间,但听荆钗喃喃:
“烫……烫……”
伯阳心内一紧,忙以掌护住了荆钗的心脉,源源不断的真气,似是真的奏了效,渐渐的,荆钗的呼吸顺畅了,紊乱的心律亦平和下来。
伯阳仍是不敢撤掌,仔细端详着荆钗面部的神情,直至她睁开迷离的双眸,伯阳方撤掌。
“相公……”荆钗有气无力:
“抱抱……暖暖……”
伯阳忍不住笑出了声,眸中竟是泛起了泪光,解衣入被衾,拥荆钗在怀,发觉她似又清瘦了许多。
荆钗钻到伯阳怀中,含糊呢喃:
“相公……好暖……好暖……”
再过几日便是立冬了,伯阳嫌府中不暖和,便带荆钗上了暖屏山庄。
荆钗心内虽不甚愿意,却也未言明,不知为何,诸葛晨虽救她一命,她竟是对他无丝毫感激之情,甚至连与他有关的事物,她都有几份厌。
实则,平心而论,诸葛晨所做所为,并无过错。可她,就是不喜欢他。
关于谁人救她,伯阳并未细问,只一句“都过去了”。
荆钗亦不想多费唇舌,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伯阳在忙生意上的事,锦州城被围数日,多多少少终是有影响的。
荆钗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动静,朝廷似是丝毫未觉察一般。
许是跌落崖下伤及了双腿,多日来,荆钗仍是不能正常行走,伯阳找来大夫,均是看不出个眉目。
说是带荆钗去医圣谷,荆钗拒绝了,要伯阳再耐心等两日,待石仲月自医圣谷回来,他瞧瞧都比那黑老虎强,想及黑老虎那医人医八分,伯阳便也点头应了允。
荆钗问落棋:
“涉书姐究竟生了何病,仲月大费周章,跑去了医圣谷?”
落棋微摇头,她亦是想不明白,石仲月对涉书用情之深,竟是到了这般田地。
党项大军围城,石仲月前去迎敌,怕山庄出事,竟毫不忌讳地将那轻功绝学太虚幻步授予了她,也是那时她方知,黑白门白派的玉面郎君,便是石仲月。
虽说学了太虚幻步,庄内遭大王子所袭,她也确实以此步法中的壁虎功负荆钗躲过了大王子,可终究,仍是未保护好荆钗。
想及这些,落棋总是恨得切齿,她连梦中都想手刃大王子与梅若雪。
“梅若雪……在艮字院?”荆钗似有意似无意问道,落棋微犹豫,道:
“王爷已言明,将梅若雪交与二管家,生死……由二管家来决定。”
荆钗正在练字,禁不住顿了顿,犹豫间方道:
“陪我去一趟艮字院吧。”
圣水池畔医圣谷,竹屋后药泉之上,云雾缭绕,暮色微微。
晚风抚过,云雾散开一角,药泉大青石边,石仲月贪婪吻着涉书削瘦的锁骨,双手不安分地游移于她的全身。
涉书怕他擦枪走火,遂柔声哄道:
“好了,好了……仲月……”
涉书捧起了他的脸,却见他乌亮的双眸泛着少许痴醉,紧贴着她的身体已变得滚烫,竟是比这泉水还灼人。
火热的双唇袭来,涉书只能得空呢喃:
“快别……快……时辰马……上就到……待……待上了岸……”
话未完,却是为时已晚,下体熟悉的力道之后,熟悉的快感瞬间遍及全身,涉书禁不住呻吟出了声,唤道:
“仲月……”
得到回应,石仲月变得兴奋,架开她纤瘦修长的双腿,肆无忌惮……
深深浅浅的呻吟声中,泉水不再是往昔的“叮咚”作响,随着两个火热纠缠的身体“哗哗”轻响着……
暖屏山庄,艮字院,梅若雪正在煮酒,落棋半扶半抱着荆钗静立海棠树下。
荆钗的腿只能如此,即使是行路也只能是时好时坏。
梅若雪时而吃吃笑着,时而幽咽泣着,荆钗看着,心中不是滋味。
暮色朦胧,月光倾泻一地,微抬首,荆钗见到了苍穹中那一轮圆月。
又是月圆之夜,想及伯阳快回庄了,荆钗便要落棋带她回去,刚拍开机关,但听背后响起冷冰冰的声音:
“既然来了,何不喝一杯再走?”
荆钗偏首,但见梅若雪笑得幽怨,柳眉紧蹙:
“你都喝了我的海棠春露,伯阳……竟还是待你那般好……”
落棋不待梅若雪说完,抱起荆钗快速闪进了甬道内,任是如此,仍是被荆钗听到了:
“……不知他会否容你生下孩子……”
“仲月……”
一声畅快已极的唤声,涉书喘息着伏在了石仲月肩头,腹中微烫的感觉令她喜极而泣。
石仲月温柔抚慰,软语:
“不哭不哭……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涉书拥紧他的腰,泣语:
“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石仲月亦拥紧她:
“我们会儿女绕膝,会一起老去,还会一起含饴弄孙……”
明月当空,月下泉中紧拥的一对人儿,痴痴呢喃,勾勒着美好的明天。
天字院北屋中,荆钗呆坐暖衾中,望着烛焰出神。
落棋静立小炕边,枕戈待旦。自艮字院回来已近半个时辰,荆钗没有只言片语。
少许,却见她缓缓躺下,无力道:
“累了,先睡了……”
落棋微愣,却仍是上前为荆钗盖好被子。
未几,伯阳便自外面进了屋,笑意满面。欲唤,但见落棋微摇头,转视小炕上,荆钗已睡下。
伯阳轻轻行至小炕边,呵呵手,潜进了荆钗被衾中。
不是刺冰,只是有些凉。
荆钗喉头涩涩,这便是她的相公,事事都宠着她,纵着她,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连与她如此笑闹,都是这般顾及她的身体。
任是如此,仍是被人乘了隙……
“丫头,凉不凉?”伯阳坏笑着,探手到荆钗腰际,荆钗埋首他怀内,闷声笑着,赶他的双手出被衾。
伯阳爽朗笑着,耍赖不出来,荆钗不屈不饶,捉住他的双手放到了被衾之外。
伯阳不以为忤,仍旧朗声笑着,温厚的双手捧住荆钗的面庞:
“小丫头……”
荆钗快一步搂住了他的脖项,埋到他怀内摩挲几下面颊,方缓缓自他怀内抬头。
见她笑颜初绽,雪般的白发不仅无损于她的美丽,反倒衬得她白净晶莹,剔透似水晶般,真真是钟灵毓秀。
“冰肌玉骨……不染尘……”伯阳喃语,深吻她的眉心,唇上的触觉,是她眉心那疤痕所留的凹凸感。
荆钗听在耳内,感知着眉心,痛在心中。
她以为她保住了贞洁,原来竟不是……
耳畔响起侍琴时常泣的那一句:
“我连唯一能为他守住的……都未曾守住……”
伯阳的吻已滑至她的双唇,双手潜进被衾中,轻解她的衣衫,荆钗咬紧牙关,按住了伯阳的双手。
伯阳微沙哑着声音,呢喃:
“丫头……我要你……我要……”
逃开伯阳灼人的双眸,荆钗狠心欲推他,却在见到窗户上朦胧的圆月轮廓时犹豫了。
鼻息间是浓浓的清竹气息,荆钗的心疼痛难当,她知伯阳的心意现刻逆不得,可一想到尤勇那龌龊的嘴脸,她便自惭形秽。
任是如何她都是忍将不住,泪水自眼角溢出,伯阳吻得多深,她的心便有多痛,透不过气息的痛……
微觉身下的荆钗有异,伯阳缓缓放开了她的唇,柔和的烛光下,她已是泪水肆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