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涉书姐,怎么不点灯啊?”
正在帮侍琴绣嫁衣的涉书闻言抬头,想确定荆钗是否说话了,但见荆钗自摇椅中摸索着站了起来,又道:
“涉书姐?涉书姐你在吗?”
涉书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过来,扶住正探手的荆钗:
“我在……”
“怎么不点灯啊?”
一句话问得涉书背脊直沁冷汗,仔细观察荆钗的双眸,虽是依旧水灵乌亮,却是没有了往昔的神采。
涉书心悸得慌,半晌方敢伸手在荆钗眼前晃了晃,她却是眼眸依旧,不瞬也不转动,似完全没有感知到一般。
“涉书姐,去点灯吧。”荆钗轻推道。
“日头尚未西斜,点灯作什么?”赏画抱着来瑞的新郎装跨了进来,边将衣服往小炕上搁,边说:
“姐姐害喜害得厉害,我又绣工不行,涉书姐……”
赏画一回头,但见涉书已泪水满面,扶住荆钗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荆钗则淡然笑着,缓缓坐回了摇椅中。
如此凄美的一展颜,赏画看得呆在当场。
“涉书姐,不要伤心,这是迟早的事儿。”荆钗缓缓合上双眼,唇边隐着一抹似喜似忧的笑意,任摇椅轻轻晃着。
涉书强敛着心神,撑着一口气奔出了屋。
赏画不明所以,也忙追了出去:
“涉书姐……”
荆钗喃喃:
“看不见好,看不见了……就不会令他觉得,这双眸子……与芙蓉姐的相像……”
耳畔隐隐传来涉书的泣语:
“这几日,她就说眼睛不舒坦……我只当是泪流多了……不曾想……不曾想今日竟看不到了……”
暮晚时分,伯阳正在天然居内阅信,来安静立一旁,恭敬待命。
隐隐自江对面飘来袅袅歌声,如泣如诉,凄然已极:
“帘卷曲阑独倚,
江展暮云无际。
泪眼不曾晴,
家在吴家楚尾。
数点落花乱委,
扑鹿沙鸥惊起。
诗句欲成时,
没入苍烟丛里。”
来安见伯阳似在凝神细听,又似仍在阅信,微疲惫的面容之上,云淡风轻。
少顷,伯阳似是在自语,又似在说与来安听:
“比不上,形在……神无。”
来安有些不明所以,复望向伯阳,伯阳却是依旧在阅信,俊朗的面庞上无任何异样。
屋内静寂无人语,惟有那窗外飘进的凄清歌声,若隐若现。
来安细细听着这歌声,似也觉察到了,这唱歌之人所唱的,却是与幽兰所唱又着天壤之别,这歌者唱得虽悱恻婉转,但那股子神韵还是缺少的,难怪伯阳会如此说。
未几,伯阳起身走到窗前,眺望暮霭沉沉的江面。
来安静立身后,似是在向伯阳禀告,又似在解释。
“幽兰说,这首《江亭怨》,词境冷隽幽倩,如子归啼月,哀猿夜啸,如此凄清动人,只怕当世难有手笔能与之相媲美……”
见伯阳包着厚厚纱布的手紧了又紧,似是在听,又似不在听。
“这几日,城内正传唱着这首《江亭怨》。
据说,是几日前的暮晚,老番几人在红枙林内听闻的此曲,似是自江边亭内飘来的。
待几人追出时,江亭内却已是无人。
因着,城中亦有传说,此曲……有些不像人间的造作,倒似为……龙女所作……”
伯阳锁紧了眉头,仍旧不语。
“柳毅与龙女,仅传说耳,王爷不必……”
“北城门有何动静?”伯阳淡淡打断来安。
来安微愣,旋即回道:
“一切安泰。”
伯阳忽地转身,边向外行去边道:
“去看看工事筑得何样了。”
一声叹息落于心间,来安恭敬地跟着伯阳出了屋。
北院伯阳刚出去,涉书便自东院小圆门穿了进来,匆匆上了天然居,却不见伯阳在屋内。
心急之下,忙又奔到马场,询问之下方知,伯阳去了北城门外。
心内担心荆钗,便回天然居留了书信,又匆匆下得楼去。
尚未下到楼底,便觉腰间一紧,似被人挟住了。
眨眼间,涉书便已到了被衾之内,浓浓的荔枝香甜味儿,令她辨清了现刻身在何处。
急促而浓重的喘息声中,衣衫一件接一件被仍到画屏边上。
昏沉的楼内,伸手辨不清五指,画屏内剧烈起伏的身体此时竟是如此的突兀。
“你好狠的心……嗯……第四天了……已经是第四天了……你才出现……”石仲月粘粘说着,啃噬着涉书的耳背,火热的双手游移在她的全身。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涉书低低喝叱着,手脚并用挣扎着推他。
石仲月不恼,反倒顺势与她的双手十指相扣,牢牢将她压在身下。
“你……你愈发是如此,我便越想要你……”石仲月死死抵住她,不管不顾她的挣扎,反倒是越发地兴奋。
毕竟是女儿家,任是涉书如何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曲起的双腿,试图顶开他的身体,却只能无力地在他腰侧一次次滑落,徒增肌肤间的摩擦,刺激他愈发加大了力度。
许是累了,许是决心放弃了,涉书摊开四肢,闭眼咬牙,任由他摆布。
少顷,石仲月似是察觉到了,停下了动作,喘着粗气回视涉书,但见她偏头紧闭双眸,似是厌恶已极。
石仲月怒从心间起,扳过她的脸,修指捏住涉书瘦削的下巴,冷言:
“睁开眼,看着我!”
涉书不应,石仲月加大了指间力度:
“我就如此令你瞧不上眼?”
感觉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
涉书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缓缓张开双眸,对上他寒意森人的黯绿瞳子,涉书挺直的背脊直沁冷汗。
“你欺我在先,而今又这般对我……”石仲月忽地离开她的身体:
“与其如此纵着你,不如直接向你主子讨了你来……”
“不!不要……”涉书猛地爬起,死死箍住他的腰,声音竟有些涩:
“你不能去,你真的不能去……”
想起已失了明的荆钗,涉书心头苦涩难当,双臂间又加大了力度:
“你答应过我,不将我们的事情说出去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石仲月扯开她的双臂,自顾自穿衣:
“那你答应我的呢?”
涉书忙转至他的面前,急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纤指翻飞,扯掉了石仲月的衣衫:
“现刻……我来补偿你……”
语未落,纤臂攀上他的脖项,疯也似地吻住他冷冰冰的双唇,赤裸的身体密无间隙地摩擦着他的。
石仲月僵立少顷,猛地将她反转过来,扑倒于被衾之中……
涉书大大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是冷的,冷到她现刻眼角那滴泪,似是可以将这一切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