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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讨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伫立暖屏山庄的大门口,荆钗望着斜对面的一角锦州城,愣愣出神。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她与伯阳间有异,还是被大家看出来了。 就像当初出逃被带回府时一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照顾着荆钗的情绪,伯阳更是事事迁就。 可她讨厌的就是伯阳这迁就的态度,如此,似乎更证明了他是在歉疚,似是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他不爱她,一切皆因芙蓉…… “该用药了……”赏画的声音响自背后,荆钗缓缓回了身,冲她浅笑。 赏画秀眉紧蹙,扶她: “不开心就不要如此,何苦强颜欢笑?” 心直口快的赏画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扶她回屋,赏画打趣: “快喝吧,借你的光,姐姐也有这千年老参汤喝了……” 荆钗不语,捧起碗一口气喝干了汤,欲淌出的泪也被她吞进了肚中。 伯阳怕她赌气不喝汤,便要赏画备两份,一份是她的,一份是怀了孕的侍琴的。 是的,伯阳抓她的心抓得恰到好处,侍琴的康健,的确是她关心的。 再半个月,就是七夕了,侍琴与来瑞成亲的日子,伯阳知晓,无论如何,荆钗都不会搅了这桩大喜事儿的。 把碗递与赏画,荆钗合衣躺下,赏画叹了口气,出了屋。 掌灯之时,东院静寂无人,凝碧池中残荷狼藉。 涉书自屋内出来,边为廊下的灯笼换火烛,边在心中盘算着,今夜究竟该不该赴石仲月的约。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春日牡丹苑沁芳亭一别,石仲月竟将她挂在了心间。 点完一排灯,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去! 这个风流的讨债主儿,想必对她也只是一时兴起,待他满足了他的要求,自会厌倦了她。 男人都是如此,喜新厌旧。 穿过小圆门,进入北院,径直走向望江楼,但见楼前有一口井,井上空空,没有取水的井轱辘架子,愈发显得寂落冷清。 涉书想起了几日前死于这井中的夏露,那个清透灵秀的小女子。 说是投井自尽,还不如说是被人所害,明显的,夏露是中了毒的。 后宫妃嫔明争暗斗,这样的事儿涉书早已习以为常,怀了龙种的宫女,有谁能活得久? 仰头望去,但见二楼横匾之上三个矫若游龙,翩似惊鸿的大字: 望江楼 涉书不怀疑这是石仲月的大笔所致,心内虽欣赏,理智却令她有些憎恨他。 她与他没有结果,而他竟是苦苦纠缠于她,她今日来,便是要与他商量。回想昨夜他对她的态度,至少她还是有与他商量的筹码的。 高大的雕花大木门紧关闭着,涉书透过镂空的地方向内看,屋内竟然空无一物,只有四个鼎立的大柱子。 轻轻拍了拍门,没有任何反应,她试着用力,门竟吱呀一声开启。 空无一物的屋内,似是刚修好的新楼一般。事实却是,这楼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廊柱、墙壁上的红漆都在昭示着它的年岁。 她试探性地走进去,轻轻上得二楼,眼前的景象依旧。 涉书微怔了怔,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石仲月一手操建的望江楼,竟是一座空楼。 蹑手蹑脚上得三楼,这一次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眼前有一扇绘了秋菊图的屏风。 那描画的手法甚是奇特,是涉书不曾见过的,细细观之,方发觉,那秋菊图不是绘上去的,而是绣上去的。 微讶异,还欲仔细观之,但见屏风之上人影轻晃,涉书忙敛了心神。 屏风后隐隐透着灯光,映着一个人在灯下,斜卧着。 “你终于来了……”石仲月温粘的声音。 涉书紧了紧手,毅然决定见他。 转过屏风,眼前的视野为之一阔,相当宽敞的地方,仅有一个席地铺就的被衾,石仲月正颐支在被衾上玩弄着一个东西,痴痴地笑着。 柔和的烛光,打在他闭月羞花般的面容之上,结实的胸膛半敞着,露出比白瓷还细美的肌肤。 若非亲眼所见,涉书绝不会相信,平日里风度翩翩,顾盼生媚的石仲月,竟有如此男儿般的体魄。 “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说话间将他手中玩弄之物递给了涉书。 细看之下,竟是她昨日不见了的那个肚兜。 石仲月修长白净的手轻晃了晃,示意涉书拿着。 微犹豫,涉书接过了肚兜。 将视线自他美艳的面庞上移回,涉书看向手中的肚兜,竟是一对鸳鸯在戏水。 翻到了背面,却见是一对锦鲤,嬉戏于莲叶间。 如此逼真且栩栩如生的绣工已是了得,何况还是这考究技艺的双面绣,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喜欢吗?”石仲月坐了起来,乌亮的长发在白皙的肩膀上铺就着,映着烛火愈发显得光泽熠熠。 涉书忽略他眼底的期许,淡淡勾勾唇边: “春雨绣的吧……” 石仲月眸中几许失望,涉书似是在嘲弄: “刚害死人家的妹妹,却又要人家帮你绣……” “你可知事情的起因缘于何?”石仲月眸中泛起了淡淡的恨。 涉书不语,故意看向他处。 石仲月一把将她拉到眼前,玉指捏住她尖削细滑的下巴,双眸妩媚: “这一切皆因你而起……看着我!” 涉书微抬眼,对上他泛着恨意的桃花眼,却是定定望着,不语。 “你可知……我思你、念你寝食难安……那日醉酒后,我误将夏露当作了你,才会……”石仲月捏住她下巴的手紧了又紧: “所以,你是最没有资格嘲弄我的!” 涉书微恼,轻摆头甩开他的手,冷言: “那是你的风流债,与我何干?” 起身欲走,却想起今日来的目的,紧了紧双手,方转身向石仲月: “我们……来交换条件如何?” 石仲月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无限风情就氤氲在这不经意的一瞬: “我困了,陪我睡吧……” 涉书把心一横,咬紧牙关,缓缓抬手抽开了她衣衫的带子。 石仲月微有些怔愣,却也不语,且看涉书将衣衫褪尽,就那样向他走来: “只要你答应我,不将你我之间的事说出去,每日忙完我该忙的事情,我自会来陪你……” 眼前是涉书平坦的小腹,柔和的烛光下,她的皮肤却依旧是清清淡淡,触手竟是没有任何的暖意。 石仲月笑得妖冶,不置可否。 看着眼前这旖旎的美景,他在心内放肆地笑着,那夜没有看清她的体态,凭感觉,他知道她是颗熟透了的果实。 但如今亲眼所见,她的成熟与圆润,还是令他感到非常的满意,似乎也是十分可口的。 修长冰凉的手缓缓自涉书的小腿肚向上游移,双唇在她的腰肢处密密地落着吻,却是如此冰冷。 涉书不寒而栗,她不知石仲月会突然作出何样的举动。 感知着他的唇自她的腰间缓缓向上爬,徘徊啃噬良久,终于变得温热,继而滚烫。 涉书微松了一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 “你的心早已死去,剩下的这副躯壳如行尸走肉般,你又有何惧?” 待石仲月灼热的双手攀上她瘦削的背脊时,涉书闭眼认命。 天旋地转之后,耳畔尽是石仲月的喘息声、嘤嘤声…… 月满西楼,暖屏山庄静寂无人语。书房中,伯阳忙完事,方觉已不早了。 回望里屋,但见烛火依旧。 吹了灯,轻手轻脚走向里屋。伯阳见到了合衣躺着的荆钗,乌发铺就,长及腰下。 微抬手,见到他右手手腕处那两排细小的指甲掐痕,如今已结了痂,那是荆钗的十指所致。 如此深的伤疤,也令他真实地感知到了她那日的灼痛,他在心中深深歉疚着,疼惜着,恨不能代她受痛。 荆钗翻了个身,背对着伯阳,眼角淌出了一颗泪,纤长浓密的睫毛微抖了抖,秀眉轻拢,缓缓张开了双眼。 她怎会不知?每每伯阳远望她,她总能感知到他的关切与心疼,可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心痛。 “他只会远远关心着我,不会与我亲近,我们之间……永远隔着姐姐……” 梅若雪幽怨的泣语响自耳畔,荆钗微觉呼吸有些困难,忙深吸气平复心头的酸痛。 她的若雪姐姐有她施摄心术,可以忘记伯阳,而她呢?谁来帮她?忘记这个令她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 见瘦削的背脊微微轻颤着,伯阳担心她,便轻轻行了过来。 俯身抱她睡好,却被她躲开。 “吵醒你了……”伯阳歉疚。 荆钗坐起,伯阳扶她,却是被她躲开。退到了小炕的角落里,荆钗缓缓屈膝,张开双臂抱住自己。 “丫头……”伯阳心疼轻唤,向她伸手: “别这样……” “放我走吧……”荆钗无力低语。 伯阳伸在半空中的手一时僵住,他听出了她的话音,不是祈求,不是商量,更不是负气话,是心凉。 “既然不爱,何苦留我……”荆钗泣语。 伯阳心底的痛令他伸出去的手轻轻颤着,继而紧紧握住,半响,冷声道: “你是我的妻,不放!” 语落,但觉屋内一片寂静,死一般的静寂…… “出去、出去……出去!”荆钗捂住了双耳低低泣语,用力晃头,希翼着可以甩掉他无情的声音…… 攥紧冰冷的凤泣血,伯阳转身出了屋。 冲到院中,仰头对着山间那一轮下弦月,伯阳咬紧了牙关。他心痛,他如此待她,竟换来她一句不爱…… 紧紧闭上双眼,耳畔是荆钗隐隐的啜泣,伯阳横了心,绝不对她放手,绝不! 心痛一波一波袭来,荆钗咬紧牙关,强忍着。 眼泪不争气地淌着,心头的灼痛缓缓蔓延着,着实忍不住了,荆钗张嘴,咬住了手臂…… 不会有人再来帮她了,不会…… 所以,一切都得靠她自己了。 心痛,令她窒息的心痛,快速蔓延到她的全身,灼热也随之而到。 很多……很多年了,不都是一个人吗? 忍住,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画屏之内,烛已息。 石仲月对涉书的狂乱亦渐渐平息。 楼外冷月照进楼内,清辉万斛。 画屏倒映的人影,却是恋恋不舍地缓慢蠕动着。 浅浅喘息着,石仲月微烫的唇爬上涉书柔软而冰冷的耳背: “为何……你是如此冷漠……” 语罢,攻击着她娇小的耳垂,修长的双手抚弄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 涉书闭目不语。 石仲月微张开双眸,见她依旧如此冷淡,心内泛起一阵恼意,咬住她微泛白的唇不放,直至涉书吃痛急促吸了一口气。 “说话不算数,说是来陪我的,却是这般怠慢……”石仲月的话,令涉书捕捉到了一丝希望,他终于默许了她的提议。 思绪飞速转着,涉书似是怕他反悔般,忽地张开眼,仔细辨别着他双眸中的神色,是情欲在退去。 猛地捧住他的面庞,发狠般吻着他凉凉的唇。 得到她的回应,石仲月的呼吸变得急促。 画屏上映着两个纠缠凹凸的身体。 苍穹下一轮下弦月似不忍目睹,又似惧怕将石仲月白净背脊上猩红的抓痕照得太清晰,它偷偷躲进了乌云之中。 破晓时分,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画屏内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石仲埋首涉书胸前沉睡,涉书却是双眸淡淡,瞪向天际。 一声乍雷过后,狂风大作,真是出乎预料,秋日竟也有雷阵雨。 涉书轻轻起身,慢条斯理穿戴好,淡淡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言罢离开,石仲月缓缓张开双眼,紧锁眉,似是在厌弃什么。 他知涉书回东院去了,此时正是府中下人起床开始忙碌的时间。 忙起身披衣,行至窗前,望向楼下,等待涉书出得楼来。 少顷,涉书削瘦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狂风中她艰难地行进着,似随时都有可能被卷走。 望江楼的窗边,石仲月半敞着胸膛,美目灼灼,注视着涉书。 又一声乍雷,又一阵肆虐的狂风,涉书清瘦的背影跄踉了一下,石仲月欲飞身下楼,耳畔却响起他向涉书的承诺: “放心,未娶你过门,众人面前,我是不会让人察觉你我之间的事儿……” 倾盆大雨当头砸下,涉书已回了东院,虽淋了个透彻,她却很高兴,她不虚此行。 是的,她得到了她要的结果,离结束已经快了。 风流倜傥的王侯公子哥儿,说要娶你,还不只是枕边的一时冲动? 曾经,不也是有人如此对她说过吗: “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而当她去寻那人时,却是招来天大的谎言,那人的父亲竟将她卖入了暗无天日的皇宫,终日受人欺凌,十三岁的她哪有还手之力? 所以,自那时起,她就不信什么责任之类的话了。 她的命是夫人救的,也是荆钗一直在护佑着,所以,为了替荆钗省去这不必要的麻烦,她选择先下手为强。 然而,伫立楼头窗前的石仲月,却在心中暗暗起誓: “我定会娶你为妻!” 冷风灌满袖,撕扯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却不在意这些,皎月般的面庞上显现出来的不是往日的妖艳,而是清俊。 他的双眸亦亮得出奇,没有妩媚也没有妖冶,只有男人该有的刚毅与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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