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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钗闭上双眸,迎着暖阳静静呼吸着郁郁的花香,纤细白净似水葱般的十指紧紧包着冰凉的凤泣血,仿佛一松手就会消失。 眼前突然变暗了,暖暖的阳光没有了。 “相公回来了……”荆钗浅笑说着,仰起她胜过暖阳下明媚牡丹的娇媚面庞,真真应了那一句:笑靥如花。 不用睁开眼她便知道,挡住她阳光的是伯阳。 因为只要他靠近,她便能感受到他特有的气息,那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就算这苑中的花香再浓郁,也挡不住他身上那淡淡的清竹气息,再温暖的阳光也比不上他温暖的怀抱。 感觉他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眉心,荆钗并不去躲避,她已经习惯了他在她眉心落吻,似是还有一些贪恋他这样的吻。 因为,他说,亲吻她的眉心,是对她的宠,单单纯纯,像父兄一样不计代价的宠。 她喜欢这句话,更喜欢他的宠、他的溺。 所以,她对他的吻甘之如饴。 之后,是他温厚而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宠溺地滑到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以他不算细腻的拇指肚摩挲她细腻的脸庞。 忽的,他似是惧怕什么,快速将手拿开了。 下意识的,荆钗睁开了眼,快速伸出了双手,几乎是将伯阳的手抱住在怀里。 但见伯阳缓缓蹲下来,眸中满是笑意,俊朗的面庞之上也漾满比这春日暖阳还暖的笑意,却似是非常无奈般叹到: “这可怎么是好,刚送祖母她们回府,本欲去茶山看看的,却是迫不及待得想听我的丫头喊相公了。 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难得伯阳有兴致开玩笑,荆钗便装作非常同情地捧着他温厚的大手,重新放回她的脸旁,心疼地接到: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我可怜的相公呵……” 妖娆的气息弥漫着她的明眸,象牙般白净的面庞令伯阳不忍将手触上: “吹弹可破,白里晕红,如此这般脆弱,叫我怎么忍心放上去呢……” 荆钗格格笑着,忽地双臂张开搂住伯阳的脖子,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闭上眼低低在他耳畔笑语: “相公,相公……” 感受着荆钗温软的红唇在他的耳畔轻轻翕动,热热的气息氤氲着,令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 轻轻推开他,但见斜阳中她醉人的笑靥尽在眼前。 轻吻她的眉心,以为他只是像平日一般,只一下就好,却哪知他温热的唇自她的额头,滑到她精致的俏鼻,再到她凝脂般白净的面颊,缓缓徘徊着,细细密密地落下深深浅浅的吻。 荆钗的心怦怦乱跳着,纤指紧紧包着冰冷坚硬的凤泣血,屏息凝神等待着伯阳的唇离开。 伯阳似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温热的唇轻轻滑了下来,含住她水润细腻的红唇轻轻啃噬着。 他灼人的气息就这样自唇边传来,荆钗有些慌,她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何况是一个男子。 偷偷逃开他的唇,水润的红唇自他面颊轻轻擦过,小银牙咬住他的耳垂,低低笑出了声。 耳垂吃痛,轻抚荆钗的背,伯阳哑然失笑: “小妖精……” 荆钗并未理会,只咬住不松口,直到舌尖尝到苦苦涩涩之味,她方放开了伯阳。 看着微蹙眉的荆钗,伯阳拇指轻拭荆钗朱唇沾着的一抹鲜血,宠溺地嗔怪: “小丫头……” 荆钗却是不解得很,见伯阳耳垂上仍在渗血,便凑上去又吮了一口。这一她是确定了,伯阳的血果真是苦的。 “别吐,”伯阳以食指封住荆钗的嘴,认真道: “咽下去。” 荆钗虽不知他是何意思,但也未违逆,便将那血咽了下去,只觉口内直至喉间都是苦的,似药水般。 见荆钗蹙眉吞咽,伯阳忽的忍不住笑出了声,轻抚她的面颊: “傻丫头…” 荆钗恍悟被他戏弄了,禁不住绯红了双颊,伯阳爽朗地笑着揽她入怀: “丫头,我是因幼年患重疾,服了神医白术的七虫七草,才遗下这苦血之症的,不必担心,这血水对你只有益而无害。” 荆钗忽地抬起了头,妖娆得笑着,双臂滑过伯阳的脖项,就这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环住他脖项的双臂紧了又紧,伯阳浅笑: “傻丫头,你这是在谋杀亲夫啊。” 虽是嗔怪,语气中竟是满满的宠溺。 荆钗在他耳畔低低娇笑不语。 皓月当空,清光万斛。 月下的牡丹越发得动人可爱。 老太君回府已有几日了,而今这牡丹苑内,只剩下荆钗及落棋、涉书、赏画三个丫环,越发显得清幽静谧。 荆钗之所以留在这苑中,一是为了回避王圭,免得回了府大家都难堪,待王圭伤养好了,回了成都她再回王府大院。 二来,她是着实喜欢这牡丹,尤其是这月下的牡丹。 白日的它们,或妩媚或娇艳,或妖娆或雍容。 而此刻的它们,却向世间展示着它们鲜为人知的一面: 冷傲、高贵、孤芳自赏。 清冷皎洁的月光,漆黑如墨的晚夜,更为这些牡丹铺垫了最佳的背景——漆黑得幽蓝,这便使得它们看上去越发得寂寞、孤傲。 是的,这就是她,牡丹。 她是一个孤寂的孩子。 似月下牡丹一般孤傲。 也似月下牡丹一般冷漠。 更似月下牡丹一般孤芳自赏。 她总是在心中这么形容着自己。 自小她便听涉书姐说着她娘亲的故事,说她的娘亲叫花蕊夫人,本姓徐,是后蜀国的国母。 自小到大,她便受着宫中人的非议,说她来路不明,说她不是皇上的骨血。 因此,没有人肯接近她,也没有人敢接近她,所以,她养成了不愿意别人接近的习惯。 即使她的内心渴望着别人的接近。 虽然她心中有怨、有恨,但她从未怨恨过她的娘亲。 因为她的娘亲是伟大的,即使被俘,面对满朝文武,娘亲也敢出言回讽皇上。 “涉书姐说,娘亲被皇上召到宴上,要她赋诗一首,赞颂皇上英才武略,仅六十余天就征服了后蜀。 娘亲不卑不亢,当场吟作了一首《亡国诗》: 君王城上竖降旗, 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 可无一人是男儿? 吟罢,满朝文武,个个都替娘亲捏了一把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真的自这么一个妇道人家的嘴中说了出来。”荆钗边说边抚摸月下这孤傲的牡丹花。 落棋静立一旁,听着她的诉说,仿似一个长者在倾听一般。又仿似没有在听,只是一个尽职守在她身边的贴身护卫。 沁芳亭里,赏画正和石叔辰拼酒。 伯阳说他今夜有事不能回这牡丹苑,遂叫石叔辰带了几个护院剑手来,保护荆钗的安全。 在荆钗看来,实则大可不必,只要有落棋在,什么事儿也不会出的。 荆钗轻轻俯身,抚摸坠落一地的牡丹花瓣,接着说道: “父皇的宠爱保住了娘亲的性命,也保住了腹中仅六个月大的我。 可这宠爱也招来了晋王的争风吃醋。 一次狩猎,晋王瞄准了一头走兽,拉弓引弦欲射竟之的,不料,他竟是箭尖陡转,回身射向了娘亲…… 如此,他竟还大言不惭……说是失手误伤。” 言至此,荆钗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还有些许的痛,更多的却是恨: “受了箭伤……娘亲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父皇传来宫中最好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娘亲果断做出了抉择,令太医为她剖腹,希望七个多月的我可以存活下来。 当太医将我自娘亲的腹中取出时,娘亲已是奄奄一息。” 荆钗边说边蹲下了身,神情中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竟是在妖娆地笑着,这笑意直蔓延到她的明眸中,她那幽深迷离而如漆点的明眸。 微微深呼吸,荆钗继续: “涉书姐说,娘亲听到我的第一声哭泣,便离开了…… 涉书姐还说,娘亲走时,脸上是带着微笑的,那么安详…… 虽然那个太医因为擅自做主,为娘亲剖腹接生,而被皇上赐了鸠酒,可他并不后悔他所做的事情,他说他成全了一个母亲爱女的拳拳之心,黄泉路上他可以给这位伟大的母亲一个交待了。 所以我要好好的活着,为自己,也为娘亲,还为那素未谋面的太医。” 荆钗一遍一遍摩挲着地上坠落的牡丹花瓣,红唇轻轻勾起美丽的弧度,似是在讥诮: “世人都见牡丹富贵天成,可有谁曾注意过它傲然的不屈气节? 你看,那些姹紫嫣红的花瓣,不甘心地坠向地面,似是被谁往下拽一般,它们是不甘就如此凋落的。 即使这坠地的花瓣,也不失往日的娇艳夺目,不失昔日在高高枝头的风采。” 落棋随荆钗所指的望去,但见满地的牡丹花瓣铺就,一片怵目惊心的红,似血染一般。 “娘亲给我取名牡丹,就是希望我像这牡丹一般,抬着头……高贵得活着。 我也定要像娘亲一般,活要活得有尊严,死也要死得有气节!” 荆钗站起了身,凝视这清冷月光下一片一片的红,她妖娆地笑着,浑身氤氲着冷艳的气息。 牡丹落,落得孤傲,落得不屈,落得睥睨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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