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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苑免费赏花已过,百姓们是不愿再花钱进这苑子的。 今日且轮到达官贵人们赏花游苑了。当然,才子佳人更是不少,虽然这天还时不时会下毛毛雨,却依然阻挡不了他们赏花的“雅兴”。 在那苑中的沁芳亭,就有一群才子正围着一块纵横八寸的锦缎讨论着什么。 老太君陪着一群贵夫人在打牌,本是叫了荆钗来的,荆钗推说她不会,实则她是讨厌这种应酬式的活动。 近午时时,二公子石仲月派人来说,要一些点心与果品,老太太似有意似无意,要荆钗做了送去。 还说,仲月啊,就喜好这口儿,视甜如命,尤其喜欢桂花糕。 荆钗本就坐着无聊,而今得了空,便带着赏画与落棋回了丹蕊斋。 荆钗的脚虽已无大碍,却仍是需人在一旁轻扶着,走路左脚仍是有些酸麻。 刚回屋,因左脚落地重了,险些摔倒,亏得落棋在一旁护着。 落棋扶荆钗坐到书桌旁的小榻上,便静立一旁。 荆钗抬头冲她一笑,道: “落棋姐,陪我下棋吧。” 落棋见荆钗心情不错,难得见她的眸中会现出无忧无虑,她也由衷地愉悦,展颜一笑点头应允。见落棋气色不错,想必是中的毒已无大碍了。 是昨夜伯阳遣叔辰为落棋逼的毒,荆钗真是想不到,石叔辰这个刚及十五岁的少年,竟有如此浑厚的内力。听落棋的话意,似是与她不相上下。 功力能与落棋相比的,这天底下只怕没几人,仅一个石叔辰便如此了得,可见石府的实力怕不是她荆钗可以想象到的。 “我不去,你去送!”赏画撇撇嘴,一扭头坐到了桌边。 涉书淡淡一笑,捧起糕点往出走。 “哎,等等……”赏画拉住涉书,忙跑到里屋,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瓷瓶跑了出来: “这是泻药水儿,是我前次上街时向一个江湖郎中买的,本是留着自己用的,今天就让石仲月这个妖精先尝尝吧!” 荆钗看着赏画往糕点中倒药水,也不阻止,浅浅一笑,回头继续下棋。 是的,石仲月也该尝尝这些恶作剧的苦头了,想起昨晚的事,荆钗恨得牙痒痒。 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地活着,在宫中的日子她步步为营,小心应付着皇帝皇后皇妃皇子皇孙们,生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而今,她以为有了伯阳的庇护,她便可安枕无忧了,却不想仍是危机四伏。 她不知伯阳与石仲月有何心结,她也不想知道,可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到她。 所以,即使有伯阳的庇护,她仍然张网以待,只要有危险靠近,她就起而攻之,绝不束手就擒。 她明显地感觉到,昨夜石仲月是冲伯阳而来的,而她则是他们兄弟间的镖底物,伯阳护着她,石仲月抢她。 一个越是护着,另一个越是想尽办法接近,伺机而动。 但是,她不要,她不要如此,她只是她自己,绝不是别人手中争抢的玩物。 出屋直走就是沁芳亭,远远的,涉书便听到自亭中传来的吟诵争辩之声: “不对,不对……应是从右上角,自“仁”字起顺读,每首七言四句,逐字逐句逆读。不信?你听好了。 仁智怀德圣虞唐,真妙显华重荣章。 臣贤惟圣配英皇,伦匹离飘浮江湘。” 涉书一听,便知这是“璇玑图”里的诗句。 若要说她是怎么知道这“璇玑图”的,还得从十三年前说起。 十三年前,涉书刚进宫不久,常遭欺凌。一次她被浣洗房的太监欺辱,被花蕊夫人看到,她便向皇上讨要了涉书为婢。 其实,那时的花蕊夫人也是刚被虏进宫,只因皇上对她宠爱有加,才会应允了她,答应对涉书格外开恩的。 之后,花蕊夫人教涉书读书识字,因此,这“璇玑图”涉书也是见过的,并且这十多年来也一直留心在研读它。 “璇玑图”为前秦时窦滔之妻苏蕙所作。是将诗织在锦缎之上,锦缎五彩相间,织有八百四十一个字,分成二十九行,每行也恰是二十九个字,每个字纵横对齐,排列得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玄妙而有致,故称“璇玑图”。 果然,涉书一进沁芳亭,便发现亭中石桌上铺的真是“璇玑图”。而桌子的周围或坐或立竟有二十人之多,衣着也参差得很,有穿锦衣的,也有着青衫布衣的,更有葛衣道人与披着袈裟的僧人。 众人此刻正对着那“璇玑图”苦思冥想。 这倒为难了涉书,她一时不知该把这糕点置于何处。 微微抬头,扫视一圈,发现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石仲月,正百无聊赖地斜倚着亭柱玩弄手中的折扇。 涉书款款上前,欲开口问他糕点到了,置于何处。 哪知他竟看也不看,伸指夹了一块桂花糕,自顾地吃了起来。 吃完又夹,这令涉书颇为为难,只得端着盘子静立于他的身旁。 令涉书微微有些吃惊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竟是浓浓的香甜味儿,似是荔枝的味道。 正诧异间,忽听背后又有人恍悟似的呼道: “哎呀,是这么读的! 自右上角退一字,往下读,每首七言四句,亦是俱逐句退成回文。” 众人随之哦了一生,有人已朗声诵了出来: “智怀德圣虞唐真,妙显华重荣章臣。 贤惟圣配英皇伦,匹离飘浮江湘津。” 众人鼓掌喝彩,而石仲月却是置若罔闻,继续玩弄手中的折扇。 涉书也觉无聊,这些人玩味这“璇玑图”,不过是消遣打发时间罢了。 余光一瞥,但见石仲月修长素手中的折扇,倒是风雅得紧,这是一幅以“青绿法”绘得的《翠微图》。 画中描绘明媚翠绿的春山,画面开阔平远,以山川树木为主,缀以豆点大小的人物。是以勾勒填色的方法画山石,尚无皴笔,山下的水面勾以轻柔、细密的波纹,人物则直接用色点画。 再看看画上所题的“翠微图”三字,真是“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大有王右军之风骨。落款让涉书明白了,原来这些都是出自这位“神笔公子”石仲月之手。 石仲月自诩“神笔公子”,却是一点也不为过。 他不但工于丹青书法,且模仿他人之手笔,更是一绝。昨夜荆钗所读伯阳的留信,便是这石仲月仿伯阳的笔迹而书的。 只是可惜,如此令人惊才艳羡之人,竟不热衷于科举仕途,只喜无为清静,留连山水与秦楼楚馆之间,落得个不爱仕途爱美姬的名头。 “采莲南塘秋, 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 莲子青如水。” 石仲月低低吟道,涉书自是知晓他所吟的正是南朝乐府《西洲曲》,想来这多情的二公子又在思念哪位红粉佳人了。 “哎呀!我知道了!”背后又有人兴奋地叫出了声,接着他激动地宣布他的重大发现: “这诗是可以逐步退两个字读的嘛!”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地读了起来。 涉书一听,便知这人是在胡乱猜测,想是看到别人读出了诗句,自己也想在人前显露一手,就胡乱抓药了。 当下,她也不免觉得好笑,轻轻勾了勾嘴角。 却听众人纷纷吵嚷: “这读不通啊!” “怎么不对啊……” “明明不通……” “就是,就是……” “仲月兄,你来给评评理,这明明读不出个味道来嘛,真是有辱斯文。”有人抱怨,也有人开始哄笑。 石仲月却是不疾不徐,桃花眼轻轻的、缓缓的、慵懒的眨了又眨,方优雅地回过了头。 他妩媚一笑,折扇轻挥,在场中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朱唇边勾出很好看的弧度,一转皓腕,扇尖忽地指向涉书,温温说道: “你去告诉他,读的对不对。” 涉书心中一惊,如此场合哪是她出风头的时候?但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遂淡淡一笑道: “二公子开玩笑了,奴婢哪懂这些。” 那些公子雅士们纷纷随声附和,说一个丫环懂什么。 石仲月笑得不明所以,侧过身,缓缓将身子向前倾,薄薄的红唇贴着涉书的耳朵,粘粘温温说道: “那方才……你在笑什么?” “奴婢是听大家伙在笑,便也跟着笑了。”涉书万万想不到,石仲月竟留意到她笑了。 涉书毕竟是涉书,这样的场合她经历的太多了,快速并且若无其事地应变和反应是她十多年来练就的本领,所以在别人看来,此时,她的回答是天经地义的,并没有任何的破绽的,甚至场中的众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那些雅士们继续纷纷附和,说只是一个丫环而已,若是认得几个字便也是难得的了,何况是这千古绝图“璇玑图”? 她?哪懂! 说话间,还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石仲月仍是不肯罢休,似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望定涉书,似乎他发现了某些更重要的,或者说更好玩的东西。 “是吗?为什么我见你笑过之后,他们才发觉读不通的?你明明懂这诗文。”石仲月以折扇挑着涉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他温温地命令道: “看着我。” 涉书无奈抬眼,迎上的,是石仲月如花似玉面容之上那有些妖媚的双眸,她终于明白,迷死人不偿命是什么意思了。 然而,她却不为之心动,年少的不幸遭遇,十多年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涉书早已是看透世间百态、人生冷暖,而今她已是心如止水,处变不惊。 所以,她静静回视着眼前这双魅惑的双眸,等待他的下文。 涉书冷冷淡淡的反应,一如她清清净净的面庞,这令石仲月有些愠怒,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败感袭上心头。 想他石仲月是何等叫女人为之倾倒的人,几时碰到过不为他所动的女子了? 而她,这个面容恬淡,似雨后清荷的女子,竟不似别的女子般,贪痴盯着他看,即使她刚刚就站在他身边。 她不是害怕他,也不是害羞,而是对他视而不见! 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事实上,也正是这不能容忍,将他在她眼眸中隐隐约约捕捉到的一丝东西给忽视了…… 此际,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征服欲令他笑得更妖媚: “主子们说话,你竟然敢笑!” 石仲月云淡风清地说着,涉书端着盘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发现他眸中掠过了一丝近乎于残忍的笑意: “只要你将那读不通的诗文……解说与大伙儿听,若解说的对……我就放过你。如若不对……” 果然,亭中众人中已有人忍不住窃笑了,他们似乎已猜到这风流的二公子,会有什么样的决定与举措了。 石仲月修长白净的食指,划过涉书微微泛白的面颊,他对涉书咬耳: “……你就是我的了……” 这温温粘粘的几个字,无异于对涉书是当头一棒。 她知这石家二公子仗着老太君对他的宠溺,可是什么事儿都敢做的,要是他真提出要她,以荆钗的脾气及对她的依赖,定是不会同意的。 何况,昨日荆钗已与石仲月有了过节,涉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荆钗添这堵的。 想息事宁人,涉书当下便脱口而出: “这幅‘璇玑图’上的诗文,解读时可正读、反读、起头读、逐步退一字读、倒数逐步退一字读、横读、斜读、四角读、中间辐射读、相向读、相反读等十二种读法,共可读得四千零二十六首诗。 各位与二公子,不妨一试。” 亭中的才俊们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费了如此大的周章才看出一两种读法,而这么一个清淡女子,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便一口气说出了十二种读法,真是匪夷所思啊! 石仲月更是诧异,他自负天下间无人能与他相比,可将这“璇玑图”解出十二种读法来,而眼下这境况,他是真的有些瞠目了。 涉书趁众人未回过神,便将糕点盘置于桌上,福福身淡语: “各位请慢用,奴婢告退了。” 言罢,涉书退出沁芳亭,为免了石仲月日后纠缠于她,她故意向老太君住的仙寿馆方向走去。 涉书的判断是对的,石仲月此时已下定决心,定要把她讨到手! 欲追出亭去,却怎奈腹中疼痛翻滚得厉害。 想必是赏画的泻药水发作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原来你是奶奶身边的人,那你是绝对跑不掉的!” *************** (昭阳说说: 亲们,不要嫌我啰嗦啊,今天听我再唠叨两句哈…… 么得办法,人老了就是话多啊……O(∩_∩)O哈哈~ 请多多支持支持昭阳,多多翻阅翻阅《凤泣血》,多多推荐推荐给你的朋友!) 仲月与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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