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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在偷情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回到丹蕊斋,荆钗发现伯阳并不在屋内,涉书正在掌灯,屋内暗暗的。 吩咐赏画扶落棋回房休息,荆钗坐到了伯阳的书桌前,准备等他回来,向他要一个解释。 尚未坐定,便发现桌上有一张信,瞥见落款是伯阳,而信却是写给她的。 三分好奇,荆钗捧起了信,信的大概意思是要她今夜戌时到苑中的沁芳亭赏月。 荆钗当下便觉好笑,想起落棋已命不久矣,石伯阳竟有心思赏月,莫不是要与她庆祝他已杀了落棋灭了口? 一抹嘲讽,现于荆钗不点而红的朱唇边: “石伯阳,我倒要看看你与我作何解释?” 丢下信出了丹蕊斋,荆钗直奔沁芳亭。 沁芳亭距丹蕊斋并不远,百步便可到。 荆钗快步向沁芳亭走去,在她的身后不远处,一个颀长儒雅的男子缓步相随,月光泄在他姣好白净的面庞之上,在他的眼中氤氲着等待观赏好戏的兴奋。 转过牡丹丛,眼前的视野为之一阔,七八丈开阔的地方矗立着那美轮美奂的沁芳亭,亭中的一幕令荆钗止住了步子。 她的相公石伯阳正与一位素衣女子相对而坐,那女子正在为他抚琴。 有意思! 荆钗在心中暗语,嘴角挂上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不明白,她的相公既然在偷情,为何又留信与她? 荆钗一向不是莽撞之人,索性,她退了回去,将自己隐于牡丹丛中,看明究竟再现身也不迟。 好在这高达四尺有余的牡丹,还是勉强可以让她藏身的,何况今夜她又是一身素白,正应了这白牡丹。 琴声悠悠,如泣如诉。酷似一朵怒放牡丹的沁芳亭,多角檐下悬着的金银风铃在微风的吹拂下,铮琮叮当,和着这琴音,煞是好听。 荆钗听出来了,那亭中女子为伯阳弹的,便是侍琴往日常弹的《长相思》。 一丝自嘲的浅笑挂上荆钗的唇畔,轻轻自牡丹丛中探出头,她看到那低头抚琴的素衣女,白皙柔弱,真是我见犹怜,满脸的幽幽怨怨,满眼的凄凄楚楚。 荆钗转视伯阳,但见他闭着目,似是在养神,又似是在凝神细听,俊朗的面庞之上,竟还挂着那似春日暖阳般的浅笑。 看伯阳的样子,似乎对于那女子的情意并不了解,大有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的意味。 荆钗的嘴角禁不住复又勾起一抹浅笑。石伯阳,你这叫坐怀不乱吗? 正是荆钗这一下浅笑,惹得不远处她斜后方的儒雅男子看得挑眉。 环绕于荆钗四周的牡丹,已然是美丽得令人不敢逼视,而此刻,它们充其量也就是她的陪衬,她的美丽令这些国色天香顿时黯然失色。 “可真是个天生尤物,我石仲月自负容貌不俗,你荆钗郡主似是更胜一筹。”不远处的儒雅男子这么想着。 可越是如此想,石仲月越是心内不甘: “凭什么如此美人还要被你占有?你夺走我石家长子的地位,我岂能让你夺走这一切? 至少,我不会叫你安稳享受这些!” 石仲月妩媚的桃花眼中充斥着忌恨,他望定沁芳亭,妖治地笑着: “好戏开唱了……” 一曲终了,但见抚琴人轻轻起身,盈盈拜倒于伯阳跟前: “石大哥……” 刚开口,闭目的伯阳闻言低头,见状便站起了身扶她: “若雪,你这是作什么?” “原来这就是梅若雪。”荆钗心中暗语,“难怪长得冰肌雪肤,才情更是了得,这一曲《长相思》,弹得与侍琴不分上下呵。” “石大哥,你且听我说……”梅若雪执意不起身。 “若雪,你这又是何苦?”伯阳也不勉强,只叹息着这么说。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但听梅若雪道: “石大哥,若雪这一拜是感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 言罢,竟盈盈俯身,深深一拜。伯阳微皱眉,俯身扶她: “若雪,这是我答应芙蓉的,你不必……” “我知道,”梅若雪忙打断,微泣道: “当年是因为姐姐,您才肯将我从那王仁赡的手中救出的……” “王仁赡?不是当年伐蜀的栈道军都监吗? 荆钗的心为之一紧,忙凝神细听: “……可若雪感念您的恩情。这么多年来,您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收留我们姐妹,若雪感念在心。” 言毕,又是深深一拜。 “若雪,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伯阳缓缓蹲下了身,轻叹气,抽过梅若雪手中的素帕为她拭泪,她双手捧住伯阳的手泣语: “若雪知道,您的心中只容得下姐姐一人,但……但若雪恳求您,带我离开那万花楼吧……” “若雪,你不是在楼里一直都很好……” “怎么会好?”梅若雪两行清泪滑落,凄婉已极: “烟花之地,是非之所,众口悠悠,若雪一个女儿家,怎奈何……” 伯阳也眉头紧蹙,叹道: “看来,是我考虑欠妥。东郊梅园一直闲置着,改日我送你……” “梅园一向是老潘他们所居,我一个姑娘家……” “那送你去暖屏山庄吧,那里安全又宁静……” “难道……你当真不懂我的心意?”梅若雪幽咽怨道。 荆钗淡淡一笑,梅若雪的心思现已呼之欲出,伯阳再笨也不会想不到她是想与他作妾吧。 果然,梅若雪伏到伯阳胸前泣道: “我与姐姐长相九分相似,我知你每次来暗香阁看我,其实……其实是来怀念姐姐,但我不在乎。就算……就算你把我当成姐姐的影子……” “说什么傻话呢,”伯阳轻拍梅若雪的肩膀,微锁眉: “你是你,芙蓉是芙蓉,我一向拿你当妹妹待……” 荆钗也无奈在心中叹口气,是为梅若雪。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有必要吗? 荆钗虽不知情为何物,却知尊严为何,那是她一向看重的,她绝不会为任何人放下自己的尊严。 觉得无趣,荆钗便掉头往回走,还是在屋中等伯阳,再向他讨要解救落棋的方法吧。 石仲月原以为荆钗会冲向沁芳亭,醋意大发的,怎料她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叫石仲月又是诧异又是气馁。 眼见一场好戏就此搁浅。忽地,他妖媚一笑,自袖中放出了一条小银蛇,折扇轻挥,悄无声息地送到了荆钗的脚下。 荆钗只觉脚背一疼,低头一看,但见一条小银蛇在她脚上缓缓蠕动着,月光下银光闪闪。 险些惊呼出声,荆钗忙掩了朱唇,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想待那蛇走后再离开。 岂料,那蛇竟徘徊着不肯离开,情急之下,荆钗只得望向伯阳,欲呼救,却是怎么也喊不出声。 因为沁芳亭内,梅若雪正在吻伯阳。 有那么一瞬,荆钗的心漏掉了一两个节拍。之后,她竟然有些失落,心中觉得涩涩的。 但见伯阳推开了梅若雪,眸中竟是厌烦。 梨花带雨的梅若雪泣不成声,伯阳起了身: “游了一天的园子,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淡淡说道,语气里却充满了不容拒绝。 梅若雪也知他心竟坚决,却仍是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我真的不及姐姐吗?” “你很好,是我不想。”伯阳淡淡回答,向着身后不远处喊道: “来安,备马,送梅姑娘回去。” 有人应了声是。 伯阳欲拿琴,却被梅若雪挥袖拂到了地上: “我弹的《长相思》……总不及姐姐的好。既然你不爱听,我以后还弹它作什么……” “若雪……”伯阳试图安抚梅若雪,她却是一扭头,背向着他。 伯阳也知,向来清高的若雪,能说出今日这番话,已是不易了,而他现刻如此拒绝,怎不惹她伤心欲绝? 一时,伯阳也束手无策,两人就这么静立亭内。 静寂的沁芳亭,但闻梅若雪低低的幽咽声。 忽然,不远处的牡丹丛轻轻抖了抖,似是有人,伯阳沉声喝道: “谁!” 诧异间,伯阳快步走向牡丹丛中。 他快,石仲月更快。 荆钗因见那蛇走了,便想离开,岂料一抬脚,便觉左腿酸麻,完全不听她使唤,一个支撑不住,便栽倒于这牡丹丛中。 伯阳的喝问声未止,石仲月便闪到荆钗跟前,封了她哑穴,解了她的衣衫。 所以,当伯阳拨开牡丹的那一瞬,映入他眼帘的是这样一幕: 皎洁的月光下,一对男女相拥于牡丹丛中。 女的一身素白,纤尘不染,却是衣衫凌乱轻解,微露出一角水红的肚兜。 虽然她埋首于男的怀中,伯阳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石仲月挑衅地望向伯阳,双眼满是得逞的笑意。 看着寒意自伯阳的眼底慢慢染开来,石仲月在心中放肆地大笑着。 “保护王爷……” 是二管家来安的声音,他听到伯阳的喝叱已带人赶了过来。 看着石仲月怀中昏迷的荆钗,伯阳迅速作出反应: 脱了外套裹住荆钗,抱起她离开。 待来安待人赶来,却只见伯阳抱着一个人离开了,至于是谁他们都不知晓。 只听得石仲月放肆地笑着,躺到了牡丹丛中,似是痛快已极。 伯阳怀中的荆钗却暗暗发誓: “石仲月,莫要叫你栽在我的手上……否则……哼!” 梅若雪望着伯阳渐行渐远的背影,两行清泪滑落: “带她走了……那我呢?” “有意思,哈哈……真有意思!”石仲月边笑边斜支起了身子,喃喃自语: “小丫头还挺聪明的,知道装晕……哼,游戏才刚刚开始。” 荆钗被伯阳抱回屋,轻轻放到了床上,一回头但见她明眸紧紧盯着他。 伯阳微愣,却见她朱唇微启,欲语无声。 知是被点了哑穴,他忙给她解开。 “我被蛇咬了,左脚……” 听她这么说,伯阳忙解开她的鞋袜,却见她平日里纤瘦的脚背已肿得老高,且呈紫褐色。 伯阳微锁眉,低低咒道: “这该死的仲月…… 言罢,他即凑到荆钗的脚上吮吸毒血。 荆钗一惊,忙抽脚: “相公!啊……” 整条左腿都酥麻得厉害,却是动弹不得。 伯阳吮了一口毒血,吐到床边的盂内,抬头向荆钗: “会痒,你忍一忍。” 不知怎的,荆钗竟顺从地点点头。 看着伯阳一口一口地为她吮脚背上的毒血,荆钗的心渐渐变柔软,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好他的坏,竟是令她如此难过,却又如此窝心。 朦胧的烛光下,伯阳明朗的面庞轮廓变得柔和而温暖,他眸中的专注令荆钗心头一热。 看着他熟练地上药、缠纱布,荆钗哽咽道: “相公,救落棋吧……” 伯阳抬头,但见荆钗明眸中噙着泪水,柔和的烛光下凄美已极: “相公……我不要落棋死……我也不想恨你一辈子……” 伯阳的心狠狠被揪痛着,凝视她因心痛而挂满泪水的面庞,伯阳锁眉起身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面庞,轻轻拭泪。 “相公……”荆钗噙满泪水的双眸,就这么被伯阳看得清清楚楚,满满的,都是难过。 而她那哽咽的一句“相公”,更是令伯阳不忍也不能拒绝她。 抚干她白皙面庞上晶莹的泪珠,伯阳轻轻点头应允。 荆钗破涕为笑,张开双臂环住伯阳的腰,埋首他怀内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伯阳轻抚她乌绸般的长发,不得不在心中叹道: “这是一个聪明的小丫头!” 凭她那一句“我不要落棋死,也不要恨你一辈子”,便已是捉住了他的软肋。 是的,他在乎她。 又怎能叫她恨他一辈子? 忽地,荆钗抬头,小下巴抵着伯阳的胸膛,仰起脸俏皮地向他撒娇: “相公,人家今天被人骗去外面,说是看好戏的,结果挂彩了。相公,你要补偿我……” 伯阳自是知道荆钗话里有话,看来今晚是仲月与若雪联手唱的一出好戏,本想给他与荆钗制造矛盾的,岂料这聪明的小丫头,竟就这么轻描淡写得撒娇向他解释被骗了。 伯阳心中感激她的大度与不计较,也由衷地欣赏她的聪慧,方才若不是她装昏迷,牡丹丛中他定会当场发难于她,那岂不闹得苑中众人皆知? 心下欢喜,当即便在荆钗眉间落下一个深吻,暖暖笑语: “来,相公陪你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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