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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府,东院藏仙阁,华灯初上,荆钗伫立楼头,望着这满院的雪景出神。 身后的落棋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主子此时的不言不语,与她的办事不利有关。 连日来,她四方查探当年花蕊夫人的事情,以完成荆钗交给她的任务。早日查清主子的身份,了了主子的心愿,也好早日离开。 岂料,当年后蜀国的遗臣,早已不知了去向,亡了的后蜀所剩的,仅是一堆残壕废宫,竟都似是死无对证了一般。 不过,却也并非一筹莫展,因为当年参加伐蜀的将领,至今还是在人世的,他们或许清楚当年所发生的事。 “镇南王府的风景,就是不一般。”荆钗忽然开口,“你看,那假山,那亭台,那荷花池,那回廊,处处都彰显着这石家的财势,如此的美,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皇宫,对吗?” 落棋顺着荆钗的纤纤素指,一一望向初春薄雪下的王府,的确是庄严中透中三分精致。她应口: “石府除了这东院是新建的,其余院落均是旧宅。” “是为……迎娶郡主而新建的吧。”荆钗似是在自语。 “看起来是这样。” 落棋的话不禁惹得荆钗起了一丝好奇,回头望定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但听落棋道: “石府看似与一般富贾人家的宅院无异,实则别有洞天。那些看似普通自然的院落壁垒,其实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说不定某处就藏着机关。且石府背靠着城中唯一的河流锦江,对岸就是与大理国的天然屏障栖霞山,山上的烟雨茶就是石家重要的钱财来源之一。 锦江流入霡霂林,就算站到栖霞山的顶端亦看不清霡霂林的真面目。上了山,反倒霡霂林似是从未存在,因为俯看下去,竟只能看见云雾绕于石府的西院马场,而整个石府……则似从云雾中生长出来一般。” 荆钗细细听着,又回望院中,但听落棋又道: “只怕这整个石府与后面那霡霂林都是一体的,它们属于一个阵……这院中的凝碧池,怕是更别有洞天。” 荆钗细细听着落棋的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往院内飘着薄冰的荷花池,但见池子绿得近乎蓝色,似是深不可测。 “还记得赏画所绘的这锦州城的地形图吗?锦州城自北至南,长达数十里,似一条锦带,东南方的尽头即这石府后的霡霂林。” 听着落棋的话,荆钗不禁起了好奇心: “然后呢?” “关键是,这条锦带的头不见了。” “嗯?”荆钗不解: “神龙见尾不见首?” “是的,神龙藏了首。” 荆钗微微蹙眉,道: “难道,霡霂林……才是真正的龙首?” “是。”落棋明白应道,“这里有帝王之气。” 一语惊得荆钗手心直冒冷汗,这石府个中玄机,几被落棋道破。 是的,回想这几日石伯阳对待朝廷的态度,以及对待郡主这件事的态度,似乎可以解释。 锦州城处于本朝疆域的西陲,本就无重兵把守,谁想在这里割据称王,似乎都不是一件难事,天高皇帝远呵。 石伯阳真有这心思? 那为何迟迟都不曾有什么风吹草动? 看到荆钗凝眉思索,落棋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道: “据说,石老将军在京师已经很多年了,就住在宫外的归田园中。” 一语道破个中奥秘,荆钗恍悟,原来皇帝怕石伯阳反了,便将他父亲扣在了京城,说是入朝为官,实则押为人质。难怪今早给公婆敬儿媳茶,没有石老将军夫妇。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石伯阳只在锦州城东门口迎亲,而不去京师的因由,原来他是真怕被皇帝拿住了。 想至此,荆钗不禁回望落棋,想从她明亮的眸中寻出什么答案,落期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见落棋犹豫了片刻,似是很艰难地下定了决心: “落棋……要出趟远门……” 荆钗的明眸渐渐现出三分惧意,落棋远离,将意味着她的生命随时会被人结束,她竟有着被悬在半空中的感觉。 “公主请放心,这石家是目前最安全的藏身之所,没有比荆钗郡主、石家少夫人更安全的身份了。请放心,十日内,落棋定会回来的。” 荆钗的手心渗冷汗,白皙的面容渐渐有些苍白,她的心在挣扎着…… 片刻,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咬咬唇道: “你决定的事情,不会有错的。” 荆钗浅浅一笑,嘱咐道: “既然要出远门,那就多带些衣裳,虽是快到春日了,却也寒气袭人。多向涉书姐支些银两,路上当心些,早去早回。” 落棋点点头,转身向屋内走去。 荆钗知道,她嘱咐落棋的,实则与废话无异。落棋自小在江湖中漂泊。这些,岂是需人操心提点的? 可她就是想,琴、棋、书、画与她一行五人,漂泊至此,今时今日她们早已是一体的了,一个都不能少了。 渐近子时,万花楼内人走茶凉,宾客们已拥着中意的姑娘寻欢去了,石伯阳起身向二管家来安吩咐了两句,便出了万花楼。 老鸨满脸堆笑,送石伯阳出楼,还不忘讪语: “大公子……噢不不不,王爷,王爷……王爷今晚上不在睡莲姑娘处过夜了?” 石伯阳不语,只是习惯性地似笑非笑,老鸨干笑两声,只得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对对对,王爷新婚燕尔,又怎舍得郡主一人在家呢。何况这荆钗郡主,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不待老鸨说完,石伯阳径自上了马车,老车夫一声喝令,马车扬长而去。 老鸨却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啃了一下老车夫丢给她的银子。 她不但爱这银子,更爱石伯阳给予这万花楼的光环,她的生意一直都是石伯阳在罩着。 原因就是,她的楼中后院,藏着三个娇娃儿。 一个是花魁梅若雪,一个是琴艺卓绝的幽兰,另一个则是风情万种的睡莲。 其实,还有一个兰心蕙质的芙蓉,是梅若雪的姐姐,却不知为何,五年前投了锦江,生不见人死不看尸。 据说芙蓉的死,与二公子石仲月有关,却也不见大公子将二公子怎样了。 无论如何,这些都与她香妈妈无关,她只认银子。 老鸨一步三扭地回楼,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了。 吆喝声,嘈杂声渐渐被马车甩在远处,石伯阳静坐车内,闭目养神。但听老车夫道: “大公子从少爷变成王爷了,娶了媳妇,果真是收心了……男人啊,都这样。” 石伯阳知道老车夫所指,是在说他今晚为何未留宿睡莲阁中。 是啊,睡莲那迷人丰腴的身体不是自己从未能抗拒得了的吗?偏生今晚他竟无半点留恋。 谁都知道,万花楼是他石家在罩着,楼里后院的姑娘那是明着是万花楼的歌妓,实则是他石伯阳的专有。 谷幽兰,一个玲珑剔透的江南小家碧玉,人如其名,空谷幽兰,兰心蕙质。是一位苏州的绸缎商为讨好他,自那苏州第一楼中买来的色艺双绝的花魁,那个苏州商人几乎是倾尽家当才将这幽兰买了来。当然,这些年来,已开辟了这富庶的天府之地绸缎市场的苏州商人,绝对不会后悔他当初买了幽兰,因为他现已是富甲一方的范大富。 睡莲,一个风情万种的异域混血女子,是几年前大宛国为开辟与他以马易粮这一市场而送与他的,而他也最喜欢留宿于睡莲房中,他不得不承认睡莲能满足他原始的需要。 “哎呀,这郡主好啊,啧啧啧,就是美,跟那仙女儿似的!待我们下人又好,很难得的啊!”老车夫福伯的絮叨打断了伯阳的思绪,却听来福又说: “这么个端庄贤惠的媳妇在等着,大公子当然要急着回府啊……” 来福后面还叨叨了些什么,伯阳没听进去,因为来福似乎说中了他的心中所想。 是的,他的确是回家急着见他的媳妇儿,他总担心,她会随时跑掉。 不知道是否是老天眷顾,十二年前的那一幕,竟又奇迹般地在他身上重演了…… 十二年前,太祖派兵伐蜀,后蜀国主被俘。芙蓉与若雪,便是他在混乱中救起的。 芙蓉是因为不想遭受讨伐将领的侮辱跳下锦江,被水冲进了霡霂林中的明月湖,而为他所救的。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一晚在湖中捞起她时,月光下,她那象牙般白净姣好的面容令他为之心动,更是深深迷住了她。 怎耐,他当时因是月圆之夜,气血逆流,引得他狂病发作,失控的他正待向她攻击,她却以摄心术控制了他。 他也是那时才知,世间竟有这等奇女子,她与生俱来的双眸,竟真拥有这能力——施展只曾听闻未曾真见的摄心术。 他同样也知道了,摄心术的使用会带来严重的疮伤,那就是身体不由自主地成长,不与年龄相符。简言之,就是在预支自己的生命。 所以,洞房之夜,当荆钗向他施摄心术时,他就怀疑,这个女子定与芙蓉有关。 他更断定,看上去已过及笄之年的荆钗,说不定只有豆蔻般的年纪,说不定更小…… 越小就越说明她使用摄心术的次数之多。 想至此,他的心禁不住隐隐作痛。 荆钗说不定也似若雪,是芙蓉在伐蜀之乱中丢失的妹妹,也许…… 想到若雪,他禁不住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当初答应芙蓉,将若雪自伐蜀军营中偷了出来。且自芙蓉去后,他一直都细心照料着若雪,待他如亲妹妹一般,而若雪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些。 其实,若雪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他不愿意真正面对。 他的心中,只有芙蓉。 这些年,他只待若雪能遇上中意的人,出了嫁,他也好给芙蓉一个交待。 如若荆钗也是芙蓉的妹妹,那他也会照顾她,就算某日她有了意中人,他也一样会放手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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