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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海有涯
      犯人冯啸志正在三组监舍学习《服刑人员行为规范》,听说母亲来会见,匆匆赶往会见室。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给冯啸志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儿啊,你爸走了!”冯啸志的心像被马蜂蜇了一下,钻心的疼,他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半晌,冯啸志问道:“哥哥呢,哥哥现在怎样?”母亲哭诉道:“自从你入狱后,你哥也十分后悔,觉得对不起你。他现在在戒毒所,不知戒了毒没有……”得知了哥哥的消息,冯啸志奋笔疾书,给哥哥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交给了母亲。母亲带着信,离开一分监区。虽然儿子仍在服刑,但毕竟戒了毒,她的内心有了些许安慰。只要儿子戒了毒,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母亲这样想着,又风尘仆仆地赶到天都市戒毒所,探望大儿子冯啸扬,她要把海文已戒毒的事告诉啸扬。哥哥得知弟弟戒毒后很吃惊,他接过母亲递上来的信仔细看着,读着信,双手颤抖着,脸上的肌肉也在抽搐,读完信,早已是泪流满面。哥哥想:自从来到戒毒所之后,他不知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不知流了多少泪。是什么让自己成了海洛因的俘虏?是什么使自己不能自拔?在戒毒所中,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仅仅是毒魔吗?他终于明白,迷情的罂粟花固然是恶魔,而使自己坠入深渊的却是自己的无知和轻狂!   想到这里,冯啸扬擦了擦眼泪,半晌,他才向母亲说道:“妈,是我对不起弟弟,对不起这个家啊!妈,我一定要戒毒!弟弟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母亲激动地说:“儿啊,只要你戒了毒,你还是妈的好儿子!妈已经老了,还指望着你们兄弟俩能早一点回去,妈也能安度晚年了。”说到动情处,母子俩忍不住抱头痛哭:“呜呜,哇……”   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冯啸志躲在监舍的一角,他浑身发抖,流着鼻涕,用砖头砸自己的脑袋,又咬着牙,用玻璃片在自己身上乱划,鲜血四溢来……韩分监区长在巡查监房时发现了这一情景,他惊呆了,用力将玻璃片打落。“值班员,快叫狱医!”韩分监区长大叫。   狱医进行包扎后,将冯啸志带到狱警值班室。狱医诊断,冯啸志是毒瘾发作。“你吸过毒吗?”韩分监区长问道。“是……”冯啸志的回答有气无力。冯啸志以为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惩戒,韩分监区长却久久没有出声,他感到非常意外。韩分监区长知道对瘾君子来说,训斥是没有用的,关禁闭也无济于事。半小时后,韩分监区长默默地将冯啸志送回三组监舍。   几天后,冯啸志的毒瘾又发作了。他蜷缩在监舍的角落,双手抱着头,浑身颤抖,鼻涕、眼泪流个不停。他痛苦地呻吟着,脸上毫无血色,仿佛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他直感到头晕眼花,视线模糊,接着又用头朝墙壁上用力撞去,直至昏迷。韩分监区长及时将其送往一分监区卫生所。当冯啸志从昏迷中醒来,看见日光灯下韩分监区长正靠着椅子微合着双眼,他明白了一切,自己又从死神那里回来了。韩分监区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染上毒瘾的?为何一直隐瞒了自己吸毒的历史?”冯啸志闭上眼睛,像塌了架、丢了魂,瘦细的脖颈像缺少水露的瓜藤一样蔫了下来。他喘了几口气,痛苦地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冯啸志的家住在海州下属的临河县县城,父母都是县上的中学教师。高中毕业后,冯啸志在县城一家装潢公司打工,他勤奋好学,很快掌握了行业窍门。几年后,他自己当了老板,开了一家叫“豪迪装饰工程有限公司”的装潢公司,专做室内装修生意。两年不到,他就成了镇上小有名气的小老板。发财之后,他买了一块一千多的Calvin Klein手表送给父亲,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母亲逢人便夸:“我儿子真孝顺!”“你们老两口可真幸运啊,这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啊!”左邻右舍都赞道。   有了钱后,冯啸志经常出入一些酒店和歌舞厅。那天,冯啸志又来到歌舞厅,几个在舞厅认识的朋友,在舞池里疯狂地跳动,仿佛不知疲倦。冯啸志感到很惊奇。一个朋友小声说:“他们都吃了‘摇头丸’!”冯啸志听说过这种药,好像叫什么“3,4-亚甲二氧甲基苯丙胺”,俗称“摇头丸”,吃了后能使人产生持续的兴奋。“哎,来一颗吧,真是享受啊!”朋友一脸的陶醉。冯啸志起先不敢,可见朋友们个个十分兴奋,飘飘欲仙,终于经不住诱惑,吃了一颗。他走进舞池,跟着他们不停地舞动着。他感到自己变得无力自控,像着了魔似的听从乐曲的指挥……几天后,当他再次来到歌舞厅时,朋友们又给了他一点海洛因,说:“这是白粉,比上次的更刺激!”冯啸志虽然知道这是毒品,但是见他们都在吸,也觉得无所谓。上次吃了一颗摇头丸,不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吗?出于好奇,吸食了一点海洛因。慢慢地,吸过几次之后,他就感到自己离不开白粉了。当他再想从朋友那里要这种东西时,朋友说:“掏钱!很贵啊。”   一年容易又中秋。这天,在县城打工的亲戚、朋友汇集到冯啸志家里。当丰盛的菜肴摆满餐桌后,冯啸志却没有上桌,他躲在房间里,浑身发抖,直冒冷汗。“你,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母亲发现后心急如焚。“不,不用!只是受凉了,没什么。”冯啸志执意不肯。见儿子经常生病却不愿去医院治疗,母亲很生气,也感到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为了弄明白,母亲便多了个心眼。这天,母亲说要去县城亲戚家,然后走了一段路又折了回来,贴着墙,从窗户缝朝里看。只见冯啸志从墙角的柜子里掏出一包东西,撒在从香烟盒子里抽出的锡箔上,一边用炉火烤,一边用鼻子吸。母亲惊呆了,她知道这是在吸毒,这可是要家破人亡的事!母亲终于忍不住了,猛地推开门,扑到儿子的眼前,夺过毒品扔进炉子里。冯啸志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突然回来了,一下子愣在那里。母亲憋足了气,不停地骂儿子不争气。骂着骂着,心里一酸,痛哭起来。冯啸志只得承认自己吸毒。他怕这件事让左邻右舍知道,于是说道:“妈,我只是吸玩玩,以后保证不吸了。”母亲知道儿子的话不可信,她坚持要儿子说出吸毒的原因。冯啸志只得耷拉着脑袋,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母亲流着泪规劝儿子:“啸志呀,你那些所谓的朋友无非是看你挣了几个钱,好推销他们的毒品罢了,他们哪管你的死活?县城呀,你这几年辛辛苦苦挣几个钱容易吗?你把它糟蹋了不可惜吗?何况吸毒对你的身体根本没有好处,你瞧瞧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不为父母想,也应该为自己想想啊?”   冯啸志见母亲如此伤心,泪水也禁不住流了下来。他揪住自己的头发,说:“我真是混蛋,我一定把毒戒了!”母亲还是不放心,还专门请医生上门为其戒毒,可并没有什么效果。万般无奈之下,母亲将儿子送进了戒毒所。哥哥冯啸扬闻讯赶到戒毒所,耐心规劝弟弟远离毒品。他还用报纸、电视上的事例,阐述了毒品的危害。冯啸志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哥哥。冯啸扬放心地回去了。   在戒毒所的三个月,冯啸志努力地想从此远离毒品,可回到家不久,他就忍不住了。生理毒瘾好戒上,心理上却无法抵挡那诱惑,想着想着,就浑身发抖,鼻涕、口水横流。这天,他再也忍不住了,抱起家里的彩电就去了典当行,换来钱买了毒品。   再次复吸的他已不是父母能管得了了。后来,家中值钱物件全被他拿出去换了毒品。母亲越想越伤心,买了一瓶钾胺磷,喝了下去。由于发现及时,被抢救过来。醒来后,母亲在医院又哭又闹,还用头撞墙。大家忙成一团,才把母亲按住。这一次,冯啸志麻木的心灵仿佛受到了震撼,他也萌生了悔意,整天守在母亲的床前,一个劲地埋怨自己。母亲见他这个样子,心也软了。   这次,冯啸志下定决心戒掉毒瘾,毒瘾发作时,就用手抓扯自己,还用头往墙上撞,堂堂的男子汉,就在地上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昏天黑地。母亲想,通过这一次的经历,儿子应该迷途知返了,也该收敛恶习了。可是,儿子像着了魔似的,安稳了没几天,又背着她偷偷吸毒。望着日渐衰败的家,母亲的心里像针刺一样难受。父亲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趁儿子不备将其锁在房间里,他试图用这种方法让儿子戒毒。母亲不放心,从房间的门缝里窥视儿子。只见儿子在屋里疯狂地乱窜,头撞写字台,用墨水瓶砸自己的手,最后奄奄一息地横卧在地上。   母亲哭喊着说:“天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儿子!”便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从儿子的抽屉中找到地址,然后冲下楼去,找到儿子的一个朋友,买回了少量毒品,希望以逐步减量的方式帮助儿子脱离苦海。望着一天天精神萎靡、消瘦下去的儿子,母亲双膝跪地,声泪俱下地哭喊道:“儿啊,求你醒一醒,醒一醒吧!”“作孽啊!”父亲捶胸顿足,泪流满面,经不起如此折腾,父亲终于病倒了,住进了医院。   哥哥冯啸扬得知情况后,大为震惊。为了挽救弟弟冯啸志,他不顾女友的阻拦,执意把准备结婚而购置的一套电器和家具全卖了,并请了长假。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弟弟戒除毒品!冯啸志告诉哥哥:“哥,我不是不想脱离,只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哥,你没有吸过,你不知道它的厉害啊!我也想戒,可脑子不听使唤啊,抗不过它啊。”   冯啸扬不相信毒魔有这样厉害,他倒要看看,这个怪物是如何劫掳他弟弟灵魂的。他赌气道:“我就不信,这玩意能有这么大的瘾!吸毒者一定都是一些意志薄弱的人,我要用事实告诉你,什么是坚强的意志,什么是人能战胜一切!我要做个样子给你看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不,不要,你千万不能碰这东西!”弟弟慌忙劝道。哥哥抢走毒品,吞食下去。弟弟无奈、不安地低下头。从小到大,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哥哥冯啸扬从部队退伍后,被安排在县城工作,事业正蒸蒸日上,他不希望哥哥也跟自己一样成为瘾君子。可是眼前的一切又似乎无力劝阻,他只得哀求道:“求求你,哥,不然可就追悔莫及了。”   冯啸扬隐隐感到异样的难受,但他不相信自己就会上瘾。第二天,他又吸了一次。然而几天之后,他就感到有点不对劲了,隔天不吸就浑身难受,只有接着吸才能缓解。他憋住劲想熬几天,可他感觉自己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头也很胀。一个星期后,他终于抗不住了,只有承认失败,向弟弟要白粉。从此,兄弟俩双双沉迷于那虚无缥缈的幻境之中,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这天,冯啸扬的女朋友前来探望,当她推门进屋,发现兄弟俩都在偷偷吸食毒品时,她又惊又气:“你,你们?”冯啸扬的心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周身麻木,失去了原有的力气。他那无神的双眼就像是木头做成的一样一动不动,灰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光。女朋友哭着跑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头。   望着女朋友的背影,冯啸扬痛苦万分。他想叫住她,他不想失去这个多年的女友,可是,这时的他更怕失去的却是毒品。一个本是孔武有力、生气勃勃的冯啸扬,一下子变得像霜打的芦苇,又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每次短暂的麻醉之后,当人变得清醒时,冯啸扬就会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于是就痛下决心,决不再碰毒品,决不能让海洛因控制自己的思维,摧残自己的身体,削弱自己的意志。   每当毒瘾发作时,那似蚂蚁啃咬骨头、似野兽撕扯神经令人痛不欲生时,不由自主会产生一种再吸一次、最后一次的自我欺骗的想法。每当这时,他就一阵撕心裂肺的悔恨,恨自己的无知和轻狂,恨自己竟然可笑到拿自己去试毒,竟然狂妄到认为自己对毒品可以随意拿得起、放得下!兄弟俩的钱都已花光了,眼看着毒瘾又将发作,怎么办?这天深夜,弟弟冯啸志实在找不到值钱的东西了,于是他来到医院,闯入父亲的病房。他偷偷将父亲手腕上的表取下,然后跑到朋友处贱卖。上千元的手表只换得人民币三百。   他拿着钱,正欲去买毒品,这时哥哥冯啸扬也尾随而至。“拿来,给我!”见弟弟手中有了钱,哥哥绷着脸说道。“不,不行,只够我一个人用的。”弟弟冯啸志慌忙把钱捂紧。见弟弟不给,哥哥冯啸扬就就要上前掏钱,兄弟俩于是就在路灯下争抢起来。不一会,便动手打了起来。毒瘾即将发作的哥哥已红了眼,慌乱中,他举起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朝弟弟捅去。弟弟一声尖叫,松开手中的钱,倒在了地上。见弟弟倒下,冯啸扬先是一惊,可是即将发作的毒瘾已使他顾不了自己的弟弟了,“算我对不起你了!”说着,他拿着钱逃之夭夭。“你,你这个混蛋!”弟弟挣扎着骂道。闻声赶来的人将奄奄一息的冯啸志送进了医院。   手术室里,冯啸志的脾脏切除手术,正在进行,因长期注射毒品,冯啸志的静脉血管早已萎缩,医生只能从胫部勉强注射药物和血浆。手术后的第三天,躺在病床上的冯啸志毒瘾渐渐发作。他强打精神走到值班室,打电话给毒贩子,可始终没有人接。他又拨打手机,是关机。毒贩子已闻到了风声,不敢再冒险,所以一直关着手机。可他没有想到,冯啸志直冲他的住处来了。   毒贩子看到冯啸志腰间挂着一个血红的导流袋,一看便知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他惊恐地说道:“天哪!你不要命了?”“没办法,只好请你再帮一次。”冯啸志气喘吁吁地说道。“好吧,看在老朋友的分上,这是最后一次!”毒贩子只好转身给取了货。冯啸志抢过毒品,疯狂地吸食下去,贪婪地舒了一口气。毒贩子也忍不住说道:“唉,好自为之吧……”   出院后的冯啸志已和哥哥冯啸扬分道扬镳,为了获得毒资,他只得疯狂地盗窃,在一次入室行窃时,被警方当场擒获。法院以盗窃罪判处他有期徒刑五年,被押往南湖监狱一分监区服刑改造……讲到最后,冯啸志说道:“我是抱着求死的想法入狱的,现在,我只想早点了结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所以,我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吸毒史。”   事情终于明了,韩分监区长劝道:“好好养病,下决心戒掉它。”一段时间以后,冯啸志渐渐康复,回到了一分监区。   在监狱里,狱警对服刑人员的教育转化工作都有承包对象。冯啸志就是韩分监区长承包转化的重危犯。韩分监区长得知冯啸志曾经酷爱文学,便有针对性地送给他一些小说和散文诗集,希望通过此举能转移一点他的思想注意力。冯啸志一边参加劳动,一边试着去看那些书籍。久违了的书香唤醒了一丝生机。一天傍晚,他摊开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韩分监区长悄悄走过去,发现冯啸志写下的是入监以来的第一篇日记。   韩分监区长在他对面坐下,看了冯啸志写得日记,然后说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我给你说一个小故事吧。有一个博士和一个工人曾是同学,高中毕业后都没考上大学,博士不肯罢休,连考三年,终于中榜题名,而工人放弃升学,进了一家工厂。若干年后,两人都得了绝症,并且住进了同一家医院。老博士哀叹晚年不幸,试图自行了结,被医护人员抢救过来;而老工人却积极配合治疗,十分乐观开朗。相比之下,老博士惭愧地说:我是看到希望才努力,你在看不到希望时也不放弃努力。我的努力可以换来成功和喜悦,你的努力只能延续痛苦的生命。现在才知道,你的毅力比我强得多啊。”冯啸志似有所悟。   韩分监区长接着说道:“我再给你讲两个故事。有一个和你一样是吸毒的服刑人员,被关在一个空间狭小的牢房。他在里面不能活动,很不自在。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慨和不平,感到委屈和难过。他每天就这么怨天尤人,不停地抱怨着。一天,一只苍蝇飞了进来,嗡嗡叫个不停。他想,我已经够烦的了,又加上这个家伙,实在气死人了。他小心翼翼地捕捉,无奈苍蝇比他更机灵,苍蝇飞到东边,他就扑向东边,苍蝇飞到西边,他就扑到西边。捕捉了好久,还是无法捉到它,这才感叹道:原来我的小房不小啊!居然连一只苍蝇都捉不到,可见蛮大的嘛!此刻,他悟出一个道理:心中有事世间小,心中无事一床宽。   另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对生活已完全丧失了信心,准备割腕自杀。临死前,他搜空所有的记忆,想找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但他所能记起的都是些伤心事。绝望之时,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件事:小学时的一次绘画课上,他画了一棵树,绿色的枝干,绿色的树叶。老师从他身边走过,说了一句:多么有创意啊!正是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他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还有一个故事,”韩分监区长又说道,“这是黑格尔在《生命的哲学》里讲述的一个故事:一个被执行死刑的年轻人在赴刑场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位老太太突然冒出一句‘看,他那金色的头发多么漂亮迷人!’那个即将告别人世的年轻人闻听此言,朝那老太太站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含着泪大声说,‘如果我周围多一些像您这样的人,我也许不会有今天。’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他的独特的优点,一句赞美的话也许能改变他的一生。我看了你的日记,看得出你感情比较丰富,而且有一定文字功底,这就是你的优点。如果有兴趣,可以写一些东西,向《新生导刊》投稿,这样也可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冯啸志轻声说:“我试一试吧。”一段时间后,冯啸志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都有了很大变化,在从事电脑连线的劳务加工时,他经常超额完成劳动任务。韩分监区长看到了这一变化,十分欣喜。   两个星期后,韩分监区长将登有《母亲》这篇文章的《新生》递给冯啸志,说道:“你的文章发表了!”冯啸志动情地看着自己的处女作,兴奋不已。在这篇文章中,冯啸志如歌如泣地表达了对母亲的深情和愧疚,母亲对他所做的一切是那样的让他刻骨铭心。他在文章中写道:   “每次临出家门,母亲都重复那句话:‘儿啊,在外好好干,早点娶个媳妇,为罗家添个孙子!’我总是不以为然地一笑……此刻,身在大墙,我才真正理解母亲这句话寄托着多少希望。母亲的心就像是一条吐丝的春蚕,向儿倾吐的是无限绵长的爱的情丝;母亲的心又像是一泓清水,她可以给我洗净任何的烦愁。母亲,无论你在哪里,远方的儿子同样思念您!母亲,儿不会再让您失望……”   韩分监区长称赞道:“这篇文章文笔流畅,感情真挚。看来你的良知还没有完全泯灭,一定要好好珍惜!”受到表扬的冯啸志内心十分高兴。由于表现突出,冯啸志被评为改造积极分子,还被申报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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