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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书室中有一种凌乱可怖的景状。距室门两三步外,横着那曾立军的尸体,头东而足西。他身上穿一件淡棕色哔叽夹袍,元色毛细呢马褂,下身穿着一条淡咖啡色华丝葛夹裤,足上丝袜和纯锦缎的鞋子,都是新的,式样也特别考究。这时不但他的胸口的衣钮已经解开,下身的衣服也绉摺不齐,似乎临死时在地上打滚扭转过的。尸身旁边有一只倾倒的橡木椅子和一只雕花的茶几。还有一个破碎的花瓶,瓶水泼了满地,痕迹还显然可见。尸身头部的一端,向着第一个面向花圃的窗口。一扇窗还开着,但白纱的条子窗帘却沉沉地下垂。室中的器具都是很精致华贵的,而且大半是舶来品,不过给予我的印象,是庸俗和凌乱。 我正在向四周察看,王磊已取出放大镜来,屈着一足,蹲下去仔细检验。他的面色非常庄肃,眼睛中也满现着好奇的异光,似暗示这件案子果真很耐寻味。那死人的面色灰白中带青,眼孔张大,狰狞可怕。青黑的嘴唇向上卷着,露出一排惨白的牙齿,齿缝中还嵌着两条金丝。这形状在白昼中看见了,也够使人毛竖,若是在冷夜静寂的当儿,自然更不必说。 王磊仰起头来,叫道:“周探长,伍巡官,请瞧。这个伤痕不是很稀奇吗我俯身下去瞧时,见那伤痕偏在胸口的左向,白色的衬衣上已染了一小堆血渍,可是血色很淡。 周仲文答道:“果真很奇怪。刚才我们只约略瞧了一瞧,还没有仔细验过。王先生,你可有什么高见王磊指着伤口,说:“你们瞧。这伤痕果然是被尖刀所对的,可是伤口平齐,四周又没一些血痕花纹。因此我觉得这一刀不能说就是致命的伤。” 矮胖的伍巡官张大了眼睛,又皱着眉峰,两只手交握着,仿佛这一点出乎他的意外。 周仲文也怀疑似地说:“你的意思可是说另外还有致命的伤王磊先指着死者的嘴唇和鼻孔,又指了指创口四周的肌肉,说:“这里都现着特殊的文色,你们可瞧见“见过的,都有青黑色。王先生,你可是说他是” 王磊不等周仲文说下去,接着说:“正是,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你们可曾请过医生周仲文答道:“我们从厅里出来时已经打电话去请许医官,大概即刻就要来了。” 伍巡官的洋洋得意的神态改变了。他目瞪口呆地说:“这真奇怪!他还中毒?如果如此,岂不是两重谋杀我也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一重谋杀,尚觉得一团漆黑,难于着手,假使果真是双重谋杀,内幕中的隐秘复杂,岂非更加棘手了吗? 王磊斜眼瞧着我,似答非答地说:“我早料这是件非常的疑案,现在果然不幸成了事实!”他又回头问周仲文道:“死者马褂上的钮子本来的情形怎样?是开着的,还是扣着周探长说;“钮子本来是一粒粒都扣上的。但那时马褂上的刀口痕很细,粗看几乎看不出。我们发现以后,才把钮子解开来验的。” “你解钮子的时候,你的手指上可有什么血渍“没有。我的手指很洁净。” “那么,你瞧。这两粒钮子上还染着些微血迹。但这血迹不是直接沾染的,是间接从手指上转染上去的。不过这痕迹很细小,必须用了放大镜才能瞧见。” 王磊立起身来,顺手将放大镜授给周仲文。周仲文接过了,也俯身下去瞧察,一会他仰起身子,点点头。 他说:“正是。这可见凶手行凶以后,曾经动过死者的衣钮。” 王磊沉吟了一下,应道:“不错。你姑且在马褂袋里摸一摸,可还有什么东西。我看那人所以要解动衣钮,一定是为了要在死者身上搜索什么东西。” 周仲文解开了马褂的钮子,伸手到袋里去摸索,一会,他摸出一只式样玲珑的小金表和一个钥匙。他更向夹袍袋中摸摸,却只有一块白巾和一只银质烟盒。 王磊将表接过,开了盖瞧了一瞧,说:“唉,这只表还在走呢。……这钥匙是什么地方的他的眼光不住向室的四周瞧着。 伍巡官说:“唔,那边窗口不是有一只铁箱吗?这钥匙莫非就是铁箱上的他向一个窗口指一指。 王磊正也向着铁箱走去,一边走,一边应道:“也许是的。姑且试一下子。”他就将钥匙投进铁箱的锁孔中去,果然相配。他把箱门旋开,向箱中瞧了一会,忽然又失望。 “铁箱里是空的。”他又低头想想,接着道:“虽然,这情形也可以给我们一种启示。” 周仲文问道:“怎么样?你以为凶手的目的就为着图财王磊说:“我们姑且不必说定凶手的目的是谋财,但至少总有过盗窃的举动。” 伍巡官似乎又忍耐不住:“如果财物算不得是凶手的主要目的,那么那人抱了什么目的才来行凶王磊似乎没有听得,走过来取了放大镜,重新回到铁箱面前。周仲文立在旁边,向伍巡官眨了一个白眼,默然不响。 我乘机向室中四瞧。这书室和方才的憩坐室大小和位置都相同,不过憩坐室居客室之西,书室居客室之东。朝南向花圃的一面,有两个一样窗口。在第一个窗口和那通客室的一扇门之间,就是那尸体横陈的所在。那铁箱放在靠壁第一扇窗和第二扇窗的中间。 从铁箱更向东一步,就是第二扇窗的窗口。靠窗放一只红木写字台,窗帘垂下,玻璃窗也紧紧闭着。朝东一面的窗也同样关着。我正向四面瞧察,忽听得王磊失声惊呼,不禁使我回过头去。 王磊说:“仲文兄,我看这铁箱里面一定放过财物,却被什么人乘机偷去了。” “果真?你从什么上见到这层王磊指着铁箱的门,说:“你瞧,这不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箱门上抹拭过的痕迹吗周仲文点头道:“不错。大概是凶手故意抹拭,要消灭手印。是吗“正是。我正想寻得些手印,不料那人是个老手,竟预先抹干净了。” “这样说,凶手倒是个有经验的家伙王磊应道:“对,是一个精细多智的人。我们确不能轻视。”他又指着铁箱的内部,说:“瞧这箱板上的痕迹,似乎死者所存放的不是银洋,却是钞票。你瞧,箱板上薄薄有一层灰尘,那里不是有几条指尖所划的乱纹吗伍巡官又挽言道:“那么被盗的数目约有多少王磊摇摇头。“这问题我不能答复,停一会问问死者的母亲再说。”他顺手把铁箱的门闭上,又对周仲文道:“瞧这形迹,似乎那人向立军刺了一刀,随即解开他的衣钮,摸出这钥匙,开了铁箱,把箱中所有钞票取出,然后仍旧将铁箱锁上,更将钥匙还在衣袋里面,最后又扣上钮扣。这种种可以想见那人的从容不迫。事毕以后,那人还能将箱门上的手印抹拭干净,更足见那人的临事不乱和布置的周密” 周仲文点头道:“王先生,你的见解真不错。因此我又得到一个印证。你瞧,那第一扇窗的窗帘的右角不是给剪去一角了吗我的目光随着周仲文的手指瞧向那窗帘去。窗帘的右下角果真已给剪去了一个尖角,约摸有二三寸宽。 王磊耸耸肩,道:“唉,仲文兄,你的观察力真不错。”他回身走到第一个窗口的面前去。“这窗帘的剪痕,我方才已经见过,以为是偶然的。但现在着来,我先前的见解是错误的。”他又取了放大镜,俯着身子,在窗帘的剪角上细察。一会,他又说: “这窗帘的角确实是新近用剪刀剪去的。那被剪去的白纱下阔而上尖,恰成一个三角形。 我瞧剪的时候,剪刀的锋口分明是自下而上的。很奇怪。……仲文兄,你说的印证,可是指消灭手印说的“是啊。那人染血的手指谅必曾经掀动过这个窗帘,后来自己觉察了,就用剪刀剪去。王先生,你说是不是王磊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对。这一层的用意,和在铁箱面上的抹拭,当然没有两样。晤,这个人真细心。 他用右手抚摩着他的下颏,眼睛不住地向四面流转。他又缓缓地问道、“那剪下来的纱帘的一角你们可曾看见周仲文摇头道:“纱角,我没有瞧见。”他又举起手来指一指书桌。“剪刀倒已经看见过。那边不是一把小剪刀?” “哼! 王磊的一声“哼”,打断了周仲文的语尾。原来他的眼光早已射到写字台上,仿佛他在无意中瞧见了什么紧要的证物。 在三个人的愕怡之中,王磊的敏捷的脚步,霎眼早已走到了写字台旁。我们三个人都急急地跟过去。王磊的一只手按在书桌面前的椅子背上,目光炯炯地凝注在书桌上面。 我一时不知他瞧见了什么,心中暗自纳闷。因为周仲文所说的那把小巧尖头的小剪刀,明明在书桌的左旁,然而王磊所注意的,似乎并不在剪刀上面。我细瞧书桌上面的东西。 桌的中央有一方吸水纸的纸版,四角包着黑皮,纸版上有一支毛笔,笔的一端搁在砚台上面,砚池中还有余水。桌的左旁有一把西式金花茶壶和一只金边白瓷茶杯,此外还有几张新闻纸和几本小说。我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知道王磊为什么张大了眼睛,瞧得这样子出神。 一会,王磊突的旋过头来。“仲文兄,这桌面上你可曾瞧过周仲文讷讷地答道:“瞧是瞧过一次的,可是没有瞧得仔细。” “那么你姑且再仔细瞧瞧。可有什么可以注意的地方王磊又回头向我说,“李朗,你也来瞧瞧。这是一个很好的实验观察力的机会。” 我偷眼瞧瞧周仲文,咬着嘴唇,紧蹙着双眉,神色很窘,显见他对于王磊的话完全没有把握。我也重新向书桌上细瞧,竭力要想争一口气。可是桌子上实在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足以吸引我的视线。除了刚才叙述的几种东西以外,还有一个白瓷笔筒,一个黄钢笔套,一只紫色水盂,大半锭六角形的松烟墨,和一枚镂篆文的白铜镇纸。这几种原来是书桌上应有的用品。那一种是王磊所认为可以注意的呢?难道王磊的眼光竟能透过木板,瞧见了桌子肚里的东西? 周仲文说:“我瞧那支笔搁在砚子上面,并且去了笔套,砚池中又有余水,可知是有人写过字的。王先生,这可就是你所说的应当注意的一点?’‘王磊似乎没有听得,走过来取了放大镜,重新回到铁箱面前。周仲文立在旁边,向伍巡官眨了一个白眼,默然不响。 我乘机向室中四瞧。这书室和方才的憩坐室大小和位置都相同,不过憩坐室居客室之西,书室居客室之东。朝南向花圃的一面,有两个一样窗口。在第一个窗口和那通客室的一扇门之间,就是那尸体横陈的所在。那铁箱放在靠壁第一扇窗和第二扇窗的中间。 从铁箱更向东一步,就是第二扇窗的窗口。靠窗放一只红木写字台,窗帘垂下,玻璃窗也紧紧闭着。朝东一面的窗也同样关着。我正向四面瞧察,忽听得王磊失声惊呼,不禁使我回过头去。 王磊说:“仲文兄,我看这铁箱里面一定放过财物,却被什么人乘机偷去了。” “果真?你从什么上见到这层王磊指着铁箱的门,说:“你瞧,这不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箱门上抹拭过的痕迹吗周仲文点头道:“不错。大概是凶手故意抹拭,要消灭手印。是吗“正是。我正想寻得些手印,不料那人是个老手,竟预先抹干净了。” “这样说,凶手倒是个有经验的家伙王磊应道:“对,是一个精细多智的人。我们确不能轻视。”他又指着铁箱的内部,说:“瞧这箱板上的痕迹,似乎死者所存放的不是银洋,却是钞票。你瞧,箱板上薄薄有一层灰尘,那里不是有几条指尖所划的乱纹吗伍巡官又挽言道:“那么被盗的数目约有多少王磊摇摇头。“这问题我不能答复,停一会问问死者的母亲再说。”他顺手把铁箱的门闭上,又对周仲文道:“瞧这形迹,似乎那人向立军刺了一刀,随即解开他的衣钮,摸出这钥匙,开了铁箱,把箱中所有钞票取出,然后仍旧将铁箱锁上,更将钥匙还在衣袋里面,最后又扣上钮扣。这种种可以想见那人的从容不迫。事毕以后,那人还能将箱门上的手印抹拭干净,更足见那人的临事不乱和布置的周密” 周仲文点头道:“王先生,你的见解真不错。因此我又得到一个印证。你瞧,那第一扇窗的窗帘的右角不是给剪去一角了吗我的目光随着周仲文的手指瞧向那窗帘去。窗帘的右下角果真已给剪去了一个尖角,约摸有二三寸宽。 王磊耸耸肩,道:“唉,仲文兄,你的观察力真不错。”他回身走到第一个窗口的面前去。“这窗帘的剪痕,我方才已经见过,以为是偶然的。但现在着来,我先前的见解是错误的。”他又取了放大镜,俯着身子,在窗帘的剪角上细察。一会,他又说: “这窗帘的角确实是新近用剪刀剪去的。那被剪去的白纱下阔而上尖,恰成一个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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