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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臣名感到她似乎猜透了他的心事似的。“我没想什么,”臣名开着车拐上袁家岭的   立交桥,打一个大弯,朝韶山路驶去。“我只是想我们两人好像有点缘份样的。”“你是这样看吗?”“我和你在一起也很有味。人都觉得精神些,有朝气些。真的是怪事。”“我也觉得很怪,我从来没有单独和一个男人在一辆车上过。但是你一招手,我就上来了。”她说完一笑,“我是不是太听话了?”“这是一种吸引吧,应该是一种吸引。”“我知道你会说这句话。”“是吗?”臣名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有这么聪明?”彭晓笑了笑。“你真的很迷人,彭晓。”臣名说,眼睛望着街上驶来的车辆,“我以为我再不会   有爱情了??”臣名刚想说“现在我觉得我又来了爱情”这句话,但彭晓抢先替他说了   这句话,似乎是特意要向他证明她“真的有这么聪明”一样。“现在你觉得你又来了爱情是罢?”她一笑,“你没产生错觉吗?”臣名一愣,他感到她确实聪明得使他由衷的高兴。“就算是错觉,也值得。”臣名   掉过头看她一眼,“一个人为了爱情而走下去,再错也值。我这话说错了吗?”“应该没错罢。”彭晓说,很愉悦地笑笑,扭开了脸。臣名心里很高兴,他暗暗感到他和她会有故事。她如果没有意,是不会上他的车的。   他和她是单独幽会呢,如果可以这样说,前几次是因为有张小峰和文小姐所以她来玩。那么这一次又怎么解释?难道她不知道这种单独幽会存在着危险?比如说把她带到一个什么地方??他的汽车上了韶山路,这是一条通往湘潭的大柏油马路,汽车一上这条路他就加快了速度,时速的指针一会跳到八十公里,一会又落到七十公里。   “你开得很快埃”她装作天真地说。   “这不算快,”他吹牛皮道,“有次我到湘潭搞装修,时速都到了一百公里。”他从来也没有开过那么快的车。他从来都是看重自己的生命的。两年前他在考汽车驾驶执照时,那处练车场的一面红砖墙上用石灰写着脸盆大一个的行书字:“十次车祸九次快没有一次不例外”。两年的开车生涯里,这一行字一直很醒目地印在他脑壁上,使他在行车过程中,最快的时速也就是八十公里,再没有让指针往上走过。但今天,他想在她面前显点本事,也想刺激一下自己。汽车驶过铁道学院后,他果真就将车速提高到了一百码。汽车就风驰电掣地朝前飙去,马路两边的树木倒柴样地纷纷往后倾倒不休。   “快吗?”他自己都紧张了。“算快的了,”彭晓说,“不过你可以慢点开不?我们都还没享受一下生活的。”她用了“我们”这两个字眼。臣名当然就放慢了车速,“我的生命不重要,”臣名   把车速降低到六十码,“你的生命那就重要了。我非常看重你的生命。”“你真会讲话,”彭晓说,“臣名。我觉得你的脑壳很好用的。”汽车一直朝前地奔到了湘潭境内后,彭晓掉过头来说:“臣名,我们打转吧。”臣名掉过头看了看后面,后面汽车接踵而来,一辆又一辆。臣名把车速减慢到缓缓   行驶的状态,又瞧了眼身后,身后的车仍然不断地涌来。臣名望了眼两旁,两旁全是落满了灰尘的树木,天蓝蓝的。臣名摸出一支烟,叼到嘴上,一边就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低下头给烟点火。彭晓见状,夺过他手中的打火机,啪地按燃,送到了臣名的嘴前。   “我和你在一起觉得自己很精神,”臣名是那种憋不住话的男人,他本来想把一些话留到多见几次后再说,但他现在准备提前说。“我从来没有和一个漂亮女人驾车兜风。”他在说出“漂亮”这个词时,脑海里选择了下是用“漂亮”还是用“美丽”来形容她,“我老实告诉你,”他把车掉过头往回开时,放慢车速说,“古书上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现在是士为知己者死,‘男’为悦己者容。这几年来,我从来也没有为去见一个女人而买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的,我这身名牌衣服是刚买的。我完全是为你买了这身衣服。”   她看了他一眼。“我也许很俗气。”臣名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激动,眼前又闪现了他妻子的面孔。他用劲吐口气,把烟灰点到装烟灰的小抽屉里,“我有一段时间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我不骗你。现在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和你在一起,我居然注意起自己的外表来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她是那种疑惑的眼神,眼睛里并没有波浪,也没有不安,好像他是跟另一个女人表白一样。他想,她在他面前很冷静,并没有被他的爱情所吓倒。他禁不住又觑了她一眼,她这时把目光抛到了窗外的马路上。他想她在想什么呢,也许她心里讨厌我说这些话。“你并不知道我的家庭生活,我的家庭生活里是没有爱情的。我的爱情是一片荒漠。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话,我现在还不想解释。”他说,脸上展开一种自嘲的笑容,“我墙上有一幅画,一幅水粉画,是张小峰去青海旅行时画的,镶在一个黑镜框里。画名叫做‘荒原上的阳光’。我非常喜欢这幅作品。今天早上,我躺在床上抽烟,眼睛很习惯地盯着这幅画时,陡然产生这样的感觉,我的感情生活就是画上的那片荒原,而你却像画上的那束阳光一样。画上有一条黄牛,那条牛朝着那片阳光爬去,我感到我就是那条牛,正朝着你这束阳光靠近。我真的有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厉害,以至早上我瞧着我妻子时,心里很烦躁。”   彭晓说:“臣名,我们不要说这些好不?”   “对不起,请原谅。”臣名感到自己的话来得太猛了,这当然叫她一时接受不了。她是和我出来玩的,不是听我向她表白自己的家庭的。他把脸色恢复到平常。“我是情不自禁,”臣名说,望了眼反馈镜,见后面没有车,忙将车转朝来路驶去。“我们还是到哪里去吃餐晚饭吧?”他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快六点钟了。”   他们在一家活鱼餐馆门前停了车。两人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下了。这个活鱼餐馆地处长沙市郊,但有很多人开着车来吃饭,不过来的一般不是夫妻而是情人什么的。这个餐馆之所以有人来,是因为这个餐馆的鱼做得很好。他们点了几个菜和一条鱼,当鱼端上来时,他俩不觉笑了,因为盛鱼的绝不是什么大碗或大盘子,而是百货商店里买的那种上面印了蓝花的脸盆,煮熟的鱼整个就沉睡在蓝花脸盆里,鱼汤黄黄白白的,除了鱼尾露在汤外,整条鱼淹在汤里,汤上漂着姜丝和葱花。   “这是什么搞法!”臣名说,对彭晓一笑,“有点山野风味。”臣名说着,将筷子伸了进去,夹了一点鱼放进嘴里品着,觉得味道还真可以。“味道不错。”臣名亲热地望着彭晓,“你吃一点就晓得了。”臣名说着就夹了一点放到彭晓碗里。   彭晓忙笑着说了声:“谢谢。”   臣名看见她将他敬到她碗里的鱼夹起,缓缓放进了嘴里,就感到他和她的距离走近了一点。“味道可以吗?”臣名说,目光当然就全部投在她那张白净迷人的瓜子脸上,就宛如一只灯泡将光投在桌子上一样。臣名看到她脸颊上,嘴唇旁边的皮肤下面,呈现着几条细小的弯曲的血管,几条血管都呈一种淡淡的青色,像秧苗的根。   “味道非常好,”彭晓笑笑。   “我来过这里一次,”臣名说,笑笑,“那是九二年,当时我在黑石铺搞装修,我请甲方老板吃饭,他们提出到这里来吃,我就陪他们来了。吃了八百多元,喝了两瓶五粮液,主要是五粮液贵,那些猪真会喝酒。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会喝,而且都没喝醉。”   “臣名,你不怎么喝酒啊?”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甚至还有点温柔的语气,眼睛里含着一种明丽的光泽,头微微偏着,一张瓜子脸显得很美。臣名觉得这张脸是一张葵瓜子形状的脸,显得略长,背景是通往外面的黑虚虚的门洞,因而这张脸就特别的亮丽。臣名简直想不顾一切地亲一下,简直想把这张脸紧紧地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轻轻地抚摸,就像妻子时不时抚摸他的脸一样,直摸到她入睡。臣名说:“我不怎么喝酒,我一喝酒就不舒服。”   彭晓脸颊上又闪现了一对迷人的笑靥,臣名真想弄清那笑靥是怎么瘪下去的,但笑靥很快又消失了,脸上又是那种白净、红润和光洁。彭晓夹起一块白菜轻轻盈盈地举到嘴边,但半途上又停下了,又一笑,两个笑靥自然又闪现了下。“下次你请甲方验收,没人喝酒就把我调来,我还是可以喝两口的。”她说。   “那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臣名说,“我找到了一个??”她没等他说完就说:“你找到了一只替罪羊是罢?”   臣名嘴里想说的是“我找到了一个替死鬼”,但彭晓抢先说了“替罪羊”三个字,他瞥着她,觉得她说的“替罪羊”更准确,对于他来说,喝酒真的是受罪。他从心里十分讨厌喝酒,他小时候,父亲是个没有一滴酒就过不得日子的角色。父亲可以喝光酒,就是说不用任何一点东西下酒也可以喝一两。父亲常常半晚上爬起床,坐到一张矮靠椅上,盛上半杯酒,一声不吭地望着窗外的月光把它喝完,然后又爬到床上睡觉。父亲把自己的一点工资的大部分倾泻在酒精上了,为此他那个善良的母亲只能一筹莫展。母亲从来不怨父亲喝酒,母亲从来不大声说话,母亲总是默默地瞧着父亲在家里干的一切。母亲的职责就是收拾残局,母亲怕父亲,因为父亲的拳头也时常落在母亲的身上。有次,半夜里,父亲只身坐在桌前喝酒,母亲起床说了句什么,父亲就同母亲吵起来,母亲跟父亲争,父亲就揪着母亲的头发,把母亲的头往墙上碰,还大嚷大叫,大有要置母亲于死地的情形。臣名当时血直涌,心里想着我长大了,一定要替母亲报这仇。他当时求父亲不要打母亲,但父亲把他恶狠狠地推开,继续喝斥着母亲。母亲的出身很糟,是个手工业资本家的女儿,而且母亲家与原国民党湖南省政府的某个官员是亲戚,在那个“左”了又“左”的年代里,父亲认为他倒霉就倒霉在母亲身上。他认为母亲那资本家出身和复杂的社会关系,克了他的一切好运,使他一不小心就戴上了“右派”的帽子。母亲是个任劳任怨的弱女子,默默地忍受着丈夫的欺凌,一生都在为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操心,生活的什么乐趣都没享受过。   而父亲却一生都在酒精里遨游。臣名感到他之所以抵制喝酒,可能是他从小就反感父亲喝酒,而父亲喝酒后又大干殴打母亲和子女的行径而形成的阴影。他瞧了眼彭晓,彭晓正侧着头瞥着他,等待他回答她。“是的,”他对她的葵瓜子脸赞美地一笑,“你真聪明。”   彭晓格格格一笑,两个酒靥闪现了一下,低下脸来吃着碗里的鱼。   “彭晓,我真的感到认识你太晚了。”臣名说,“不晓得怎么,我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我从来没对别的女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   “不晚罢?”彭晓说,扬起脸笑笑,“相逢何必曾相识。”   臣名脑中又闪现了他的母亲,闪现了母亲那张慈祥的脸,那张脸上的双目含着一种温柔的光。臣名还想起母亲看着他挨父亲的打,而露出的不安的形容,那张脸变得很焦急,要他无原则地向父亲承认错误。臣名看一眼店老板,这时又有几个客人走进来。   臣名看了眼外面,天已经接近黑色了,驶过去的汽车亮起了车灯,耀眼地从他视线里晃过。   两人吃过饭,天完完全全黑了。臣名驾着车载着她在街上疯跑了一气,接着就将汽车驶到了润华茶艺园的门前,车靠墙停好,走下来,望了眼立交桥和满街的灯光,又回过头瞅着彭晓,彭晓站在一旁望着他。“我们进去喝壶茶,”臣名对她一笑,“上次我们是和张小峰、文小姐一起来喝茶,这一次我们两人来喝。”他特意用“我们两人”来强调这种关系。“这里的环境很好,边喝茶边听琵琶。”   彭晓抿着嘴唇轻轻一笑,然后把脸扭开了,臣名也笑了笑,再次感受和她在一起的愉快。他伸了下双臂,吹起了口哨,吹着《把根留住》。往润华茶艺园里走去。臣名心里有一种甜蜜,因为这是他们两人来玩,这意味着他们的关系深入了一层。这个世界开始出现绿色了。臣名想,这个世界开始有一条溪水向他心田上流来了。我的心田不再是焦土和荒原了,开始感到了雨露的滋润。   他想起了“雨露滋润禾苗壮”这句话,觉得世界确实是这样的。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润华茶艺园设了个乐坛,他俩走进去时,乐坛上坐着三个人,一个女人敲扬琴,一个男人弹琵琶和一个女人拉二胡。他们走进楼上的包厢里,坐下时,那个敲扬琴的女人和弹琵琶的男人正配合拉二胡的女人演奏《二泉映月》。这是一支充满艾怨和忧伤的二胡独奏曲,这支曲子一下就抓住了臣名。三年前,当他发现他妻子进入精神病患者的世界时,他曾被这支曲子逗得特别悲哀,有两次都逗得他快掉眼泪水了。他觉得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他赚钱,他买房子,他开着桑塔纳到处飙,可是谁羡慕他呢?他的妻子是个精神病患者,仅此一点,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能打败他。因为人家至少是同一个正常女人吃饭睡觉地生活在一起呀,而他却同一个脑壳有问题的女人生活在一间房子里,还得假模假样地关心她,用一大堆善良的谎言欺骗她。他赚了不少钱,他在商业上称得上是一个成功者,但他从来就没有半点优越感,内心里反而更加自卑,感到自己是身陷囫囵,无法自拔的男人。   “臣名,你想什么?”彭晓用一种臣名听起来极亲切的声音说。   臣名抬起头来,“我心里其实很虚呢,你不晓得。”   “怎么虚呢?”彭晓笑看着他。   “我其实没有办法摆脱我的妻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是个神经病人。”他并不想说出这个事实的,但他冲口就说出来了。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怎么自己把自己的“背景”出卖给她了?他并没打算这样做呀,在他心里他一直是觉得耻辱的。他从来不同别人提及他妻子的,只有张小峰才知道他妻子精神异样,那还是张小峰在他家里发现后,他简直是满脸凄凉地告诉张小峰的。当时他都要哭了:“我好可怜好不幸的,裕华得了神经玻”他此刻还想起他当时的那种绝望,那种对妻子的同情和怨恨,当时这两种绝然对抗的情感在他身上同时滋长着,变成了心田上的两棵相对峙的大树。“真的呢,你不相信吧?我没骗你,她是个神经病人。有段时间我好脑壳疼的。”臣名回想起那段时间说,“你莫看我平时很快活,开着小车,一副大老板模样,其实我心里好自卑的。没有人能打败我,但我妻子打败了我。我是个不轻弹眼泪的男人,我的内心其实很荒凉,我不骗你。我有时候想哭,只是我不哭,我不想同你说这些。”   彭晓深深地望着他,那是一片吃惊的目光。   臣名从这片吃惊的目光里窥伺到了自己的不幸。“我这是第一次同别人说我妻子,我只同张小峰说过。你是第二个知道这事的。”   臣名点上了支烟,他点烟的时候手有些抖,他勉勉强强把烟点燃了,吸了口,吐出来,望了眼坐在乐坛里演奏的那三个男女。“我有时候好苦恼,我赚了钱回去和没赚钱回去,对我那个妻子是一样的,因为她的精神已经异样了。我就是赚一百万块钱给她,她也不会露出高兴的神色。我好悲哀的。”   彭晓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抛到了楼下那几个演奏者身上。   “我原来想,我只在这个世界上玩玩,再不同哪个女人发生感情方面的纠葛了。”臣名说,看着彭晓的侧面脸,她的侧面脸让他觉得不像从前面望上去漂亮。彭晓见他不说话了,便把脸转了过去。臣名就瞧着她这张俊俏的葵瓜子脸,心里有一股酸楚的东西。   “现在我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我没法抵制住不爱你。我觉得感情什么的一下就来了,来得很强烈。你不知道,我这一向脑海里天天都装着你,一跟你分开,就想尽快又见面。我都成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而我又知道你是有丈夫的女人,不可能天天和我在一起。”   “你的感情是不是来得太快了?”彭晓审视着他,拉开了一定距离似的。“你让我心里好乱的,臣名。我真的不想听你说这些。”   “对不起,我并不想这样。”臣名把感情收回到原地,就像做好了起跑姿势又还复到站姿一样,“我并不想爱你,我真的不想爱你,我什么人都不想爱。但是心里的另一个我却拉着我的感情往你身上跑,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知道搞不好我就伤害了你。但我爱你??”他开始用“爱”这个字了,“你不会反对我爱你吧?”   彭晓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我这个人是不好,”臣名叹口气说,“我对你不应该谈这些事情。我们喝茶。”他把目光抛到了楼下的那几个演奏者身上。他们现在在演奏《小背篓》这支抒情的曲子,那个敲扬琴的女人还特意憋尖了嗓子边敲边唱:小背篓,晃悠悠,笑声中妈妈把我背下了吊脚楼??彭晓也跟着那个敲扬琴的女人轻轻哼唱着。臣名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进她的心,他看着她的侧面脸,他觉得她的侧面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美。她的嘴唇在那儿轻轻哼唱。她的目光很柔和,很妩媚。臣名又有了那种强烈的欲望--把她拉过来,用劲抱在怀里。但臣名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行的,这样做是没有任何结果的。这个女人绝不会因为他有钱就会俯首贴耳。他们第一次在药膳酒家吃饭时,她曾笑着说“有钱的老板我见得多”,那意思是她不会在金钱面前低下她聪明且漂亮的脑袋。   “我喜欢到润华茶艺园来,”臣名见她掉过头来望着他,便说,“这里的氛围很好,不像夜总会,闹死人。在夜总会说话,要大叫才能听见。”   她点点头,继续轻轻哼唱着“小背篓”,“我也喜欢这里,”她这么回答了句。   星期一上午,臣名坐在王经理家里打“三打哈”,同桌的还有N局的刘局长。臣名就是冲N局的刘局长来的。这一桌“三打哈”是王经理约的,但也主要是因为刘局长想玩。刘局长发赌瘾了,来找王经理,王经理就叫来了臣名。臣名并不是冲王经理来的,招待所的业务早在上个月就做完了,他的动机在刘局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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