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在中文堂把自己和向往的事告诉了欧阳红。 　　欧阳红差点掉到地上去，不过他平衡力极好，用手掌一撑在地，便能坐回原位。 　　班主任呆狗狗看到，走过来敲敲欧阳红桌子。 　　“你在表演杂技吗？”欧阳红向呆狗狗点头。 　　“正职杂技员，兼职学生。”呆狗狗对欧阳红说：“昨天向我投诉，你整天上课讲话。”欧阳红瞪大眼睛说：“我四年来上课都不断讲话，她到昨天才投诉？”呆狗狗翻白眼，没好气。 　　欧阳红问呆狗狗：“MissKerokerokeroppi 除了投诉我上课讲话外，还有没有讲别的？”呆狗狗想了想，说没有。 　　欧阳红点了点头，向呆狗狗扬扬手。 　　“这个投诉我会处理，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继续授课吧！”呆狗狗呆呆地走回黑板前讲课了。欧阳红转身和云书紧张地说：“向往真的和你回家？”云书一记左钩拳抽中欧阳红的要害，食指抵在嘴边，看看四边无人行注目礼，才低声说：“是向往主动回我家的。”欧阳红捣住被击中的要害，还在笑：“无所谓，过程不同，结果都一样。”云书急急挥手。“我们是清白的。”欧阳红阴恻恻地笑：“冲凉后谁会不清白。我的汗毛在灯光下还会闪金光。”云书感叹。 　　“欧阳红，你的思想真航脏！”欧阳红笑说：“不及你的行为。”云书气闷不说话。 　　欧阳红拍拍他的肩膀，正经起来：“第一天就带她回家了，是不是太急了点。”云书没开口答是否，他眨眨眼睛说：“她一直在云碧房中没有出来，出来时两人态度亲密，俨如姊妹。”欧阳红自言自语说：“一个中六、一个中四，怎谈得拢？”云书打了个哈哈。 　　“你问我，我问谁？”欧阳红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他郑重地提醒云书： 　　“小心向往教坏你的妹妹。”云书的心一跳。 　　欧阳红皱了皱眉，正视云书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想我和你都不会相信吸烟的女人。”云书点头。 　　“谢谢你欧阳红，祝你今年得最受欢迎男歌手奖。”午饭时，向往站在中四教室门口等云书。 　　走廊上有男生向她吹口哨。 　　她竖起中指响应他们。 　　欧阳红推云书出去，“快拐走她，她要和全校男生有仇。”云书在众男生的注视下把她拉出学校。 　　坐在餐厅的座位上，他气鼓鼓地问她：“你是否活得不耐烦？”“他们惹我在先。”向往瞒跚地坐下，右脚屈曲得甚吃力。 　　云书盯着她的腿，心想自己应该拉椅子让她坐，心已软了下来，便好言规劝：“男校每个男生都是禽兽，让我告诉你，他们怒起来，什么都做得出。”向往微翅看小鼻子，提高声音说：“他们敢碰我？！哼哼！”云书摇头失笑，喝了半林白开水，然后又失笑。 　　向往看了云书一眼，又从裙袋中取出烟包。 　　云书老大地白着眼：“你一直抽烟的？由出生抽到现在十七岁？”向往燃起烟喷圈，盯着云书说：“不。我在半年前开始抽，因为破了一条腿，走都走不动，男友不知死到哪里去，一天抽三包也无人理。”云书张大嘴巴没说话，那一幕意外又在脑内回放。他想到一个好好的、健康的女孩子，因他而变成这个样子──自暴自弃。 　　“你觉得一个中六和中四学生走在一起是否不正常？”向往在用餐前扯到这问题上。 　　“你指我们？”云书旋转看杯子，“我们不正常？”向往犹豫数秒，点一点头。 　　云书微笑说：“我们只不过偶然约出来吃顿午饭。别人说的话你大可不理，两个男生搭膊头就是爱滋基魔，一男一女又被说成癞凤狂龙，男校学生多数没事做，便说废话寻开心，他们才是不正常。”向往有点无奈地微笑了。 　　云书对她说：“转到男校后，环境适应吗？”向往想了一会才说。 　　“也没什么，去到哪里都一样，换一个新地方可令我忘记很多伤心旧事。” 　　云书望望向往，他始终不敢开口询问她的过去，害怕向往比较起来，有种今非昔比的感觉。他只有技巧地问：“你觉得过去和现在，哪段日子较开心？” 　　向往耸耸肩，淡淡地像说别人的故事：“没有开心过，一直都没有，一点也没有。”云书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向往也无需要在他面前说假话。 　　他把埋藏心底已久的问题问了：“你以前的男友不是对你很好吗？”向往看了云书一眼，苦笑说：“我以前有很多男友，每个都对我恨好，可惜没有一个对我真心。”云书一下子不能听得懂，呆了半晌才明白她说的话。 　　向往直视看云书说：“所以找以后不想再有男友了，永永远远也不想再有。”云书吞了一口口水，不知如何反应，只好 “嗯”了一声，心里滋味又酸又涩。 　　向往垂低头，她决绝地说：“现在我最需要的是一个知己。”她抬起头看云书一眼。 　　“知己。”云书佯作不在乎，喃喃道：“我们正是好知己。一对很要好很要好的知己，你说是吗？”向往肯定地点头。 　　“知己要互相照顾、互相体谅的，我知道。”云书无可奈何地说些她喜欢听的话。 　　“是。要体谅。”向往咬咬牙，“希望你会体谅我。”云书向向往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清楚看这时候有个穿西装的男人走至两人坐位前。他双手递过一张卡片来，对向往说：“小姐，你有兴趣拍广告吗？” 　　向往盯看那男人手上的卡片，一脸不愉快，没有接过。 　　云书呆坐在一旁，更觉不知所措。 　　向往稍稍垂下头来，冷淡地说：“我没兴趣。”那男人因职业需要，自然死缠下去：“我们拍的广告主题健康，广告出街，你更可能获得片商垂青，邀请你拍电影，这个机会应该好好把握。”云书整个人像膨胀了的气球般，他只想尽快赶走他：“我是她的男友，我不准她拍广告，请你──”那男人打断云书的话，径自对向往说：“这件事应该由小姐自己决定。”向往一拍餐桌，恶言相向：“我的决定是，快滚开。”此话一出，那男人面色顿时发自，他把卡片收回，急急离开。 　　云书呆了足两分钟才定过神来，他开始明白她为何满口粗话了，有些事情实在令人忍无可忍的。 　　“未跛的时候，也有很多星探请我拍广告、拍电影，当时我自以为是地拒绝了。现在变成跛妹，也有很多星探找我拍广告电影如困他们只见到我的面孔，没留意我的腿的话。我现在走路一拐一拐的，现在我想拍广告了，但我能怎样？找一个推销轮椅的广告吗？”向往一口气把话说必完，别过了脸凝视窗外。 　　云书喝光剩下的半杯水。 　　放下水林时，不小心把它摔到地上去。 　　侍应生急急过来扫走碎玻璃。 　　云书望回向往时，向往仍在看他。 　　两人沉默对视看，良久没说话。 　　云书心怯地首先垂低头。 　　向往挤熄了烟，幽幽地说了句：“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想也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云书心里发酸。 　　向往突然决绝起来。 　　“我和你没拖没欠，不满意我请离去。”云书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心里想： 　　是我欠了你，是我欠你的。 　　向往当然听不到。她又再发狠抽第二支烟。 　　云书按着她取烟的手。 　　向往怒目瞪他。 　　他慢慢地说：“请给我一支。”向往有点错愕地看看他。 　　云书淡淡地再说一遍：“给我一支烟。”向往的手没动。 　　“不想害你生肺癌。”云书忧愁地笑了一下：“要生肺癌，我食素都会生。” 　　向往这才递了一支烟给云书，替他和自己点燃起来。 　　云书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管短了足足二分之一。 　　向往看傻了眼。 　　云书把半截烟灰在烟灰缸内挥掉，深深把烟喷出，然后说：“我读男校的，怎会不懂抽烟，但懂不懂是一回事，抽不抽又是另一回事。”向往以不明白的眼神看他。 　　云书忍不住说：“假如你说无人理你，现在由我来在乎你。”云书知道，向往的反应多半是怡然大笑地说：你是我的谁？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这是心里话。 　　向往没有预期中耻笑他的的反应，反而她的嘴角有一抹难以置信的苦笑。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不是白雪公主，甚至连正常人应有的我都没有。”云书别过了头，她每句话都在深深折磨他。 　　好久他才转回头，牢牢地看看她，绝对地、肯定地说 “我就是要对你好，由现在到以后。”向往向他摇摇头，摇头中，她终于微笑了。